刚出宁阳府城门不远。
天空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裴不席侧身撩起帘子,刚想开口。
闭着眼睛的叶无恒来了句:“专心驾车。”
裴不席挑挑眉毛:“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叶无恒:……
见叶无恒再无搭话,裴不席便侧过身来。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雷声传来。
裴不席抬头看着天上压着低沉的黑云。
加快了速度。
看来还有大雨,得赶快找个地方避雨。
……
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起了氤氲。
慢慢的百步之外的景色看不真切。
一团黑影在前方晃动。
“吁~~”裴不席放慢马车速度,待走近一看。
散落一地的灯笼竹骨。
戴着斗笠的老伯正忙手忙脚的捡着。
裴不席把马车停到路边,戴上斗笠,冲进雨中,帮忙拾着。
两人动作动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把路上的竹骨就装上板车,用绳子系好。
老伯紧握裴不席的手:“谢谢,谢谢公子。”
裴不席手里一阵异样。
老伯松手,转身快步拉起板车就走了。
裴不席低头看着手心,一枚铜钱躺在手心里。
老伯已走进雨雾中,看不见身影。
裴不席捏紧手中的铜钱,转身走向马车。
叶无恒从裴不席下马车时,就睁开了眼睛,起身撩窗帘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看着裴不席走来,放下了帘子。
裴不席跃上马车,把钱放在怀中,挂好斗笠,用手拍着衣角的雨水,一块干布从门帘里飞出。
“谢谢大哥!”叶无恒在裴不席心里又偷偷加了分。
裴不席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便赶马上路。
刚走一里地就看见了路边的茶棚。
两人一狗刚进凉棚。
天上的乌云黑沉沉压到地面。
“这天是想要下多大的雨。”裴不席提着茶壶给叶无恒倒茶。
“不会小。”
叶无恒话音刚落。
雨点变得又急又快疯狂打在屋顶上。
天色变暗。
“啧,啧,啧,这天是被谁捅了窟窿。”裴不席看着这雨势不禁感叹。
雨随风飘到棚内裴不席的脚边。
裴不席向里挪了挪屁股。
两人喝着茶,看着雨势出神。
一群带刀的人从雨中暗处冲了进来。
头上的斗笠进棚内了,雨水还滴个不停,顺着衣服,流进地上。
茶棚里剩余的两张桌子瞬间被坐满。
每个人的衣服款式相同,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镖字。
店家麻利的上了两壶茶,递上一叠干布。
众人正在低头擦拭身上的雨水。
“师兄,有人劫镖……”一人话没说完,倒在茶棚屋檐下。
众人听闻手中的抹布一甩,冲进雨中。
裴不席转身看向身边的叶无恒,嗯?大哥人呢?
还没等反映过来。
“嗖嗖嗖~~”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几只箭钉在茶棚的柱子上。
裴不席左右看看,店家早已不见身影,凉风趴在桌子下。
愣神之际,又飞来几只箭,其中一只,从裴不席手臂的衣服擦过。
“呲溜”一下,裴不席蹲在了凉风旁边。
雨里黑影交错,看不真切。
地上的雨水却变了颜色。
散发着腥味。
裴不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地面雨水的变化,一动不动。
……
打斗声音渐渐变弱。
……
一双熟悉的鞋子闯入裴不席的眼睛里。
忘记自己躲桌子下的裴不席慌忙站起来:“大哥。”
“嘭“的一声,脑袋实实的撞在了桌子上。
裴不席抱头从桌子下出来。
叶无恒斗笠边上滴着雨滴,衣摆打湿了不少,身上染上不少红色。
旁边跪着一个镖师,正给叶无恒磕头:“多谢公子大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无恒双手扶起:“不必如此。”
见叶无恒不肯透露姓名,镖师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牌子:“这个请公子务必收下,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可以拿此牌到京城的虎门镖局来找我,我叫杨威远。”
叶无恒没接。
镖师上前塞到叶无恒手里:“我带着剩下的三个兄弟必须上路了,后会有期。”
说完抱拳跑入雨中。
裴不席上前:“大哥,你受伤没有?”
说着上前检查,一股腥味笔直钻进胃里。
“哕~~~~哕~~~”裴不席吐了出来。
叶无恒退后两步,转身走进雨中上了马车。
哕过之后的裴不席感觉空气里的腥味都变得重起来。
叶无恒换好衣服,手里拿着刚换下的衣服径直走到灶头,扔了进去。
一股浓烟瞬间涌出。
慢慢的,火包围了衣服。
叶无恒走到棚内捞起凉风在手:“我们走。”
另一只手把斗笠随手放在裴不席的脑袋上。
裴不席踉踉跄跄的走向马车。
“你进去,我来赶车。”叶无恒把凉风放在马车上,催促着身边的人。
裴不席看着不远处倒下的一片人影。
呆住。
叶无恒推了推他。
裴不席木讷的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凉棚。
腥味依然萦绕在裴不席的鼻尖。
裴不席抱起地上的凉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的背脊。
马车快速的行驶在雨中。
……
雨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青瓦上…
虞茵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放下了手中的笔。
屋内不知何时掌的灯烛,在微风中摇曳。
虞茵起身吹灭。
走道窗边的榻上,脱鞋盘腿坐了上去。
小桌上,双喜不知何时放的茶和糕点,糕点又是虞茵没有见过的样式。
虞茵侧身托着头,看着窗外。
雨珠一颗接一颗的打在荷叶上面,一颗颗雨珠顺着荷叶摇摆的低处滑落,发着呆。
雨滴沿屋檐汇成一条线,砸向地面。
庞氏祠堂里,庞有福已跪了一天一夜。
此时小厮进屋,扶起庞有福:“少爷,时辰早已到,怎地还不起来,快快起来。”
庞有福:“我是不想起吗?一个人都没有,跪了这么久?我能起得来吗?”
小厮敢怒不敢言。
是老爷不让祠堂留下人伺候的,他们怎么能反抗。
只得连连陪着不是,扶着庞有福回房。
大夫在偏殿正候着。
小厮连忙招呼着,给庞有福瞧瞧膝盖。
又吩咐人去端吃食。
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庞有福躺床上。
双眼瞪着床顶,眼神里透着不甘心。
雨滴声渐渐的把他催入了梦乡。
……
天色黑透,雨势却越来越大。
雨中的马车进了定远县城。
叶无恒找到一处客栈,喊着裴不席下车,喊了几声,皆无应声。
叶无恒转身进入马车内,裴不席脸色绯红,坐在马车里的木头上,半躺靠着座位,凉风在怀里紧紧贴着他。
探手一摸,发烧了。
探头出车窗唤小二撑伞来。
叶无恒背起裴不席下了车。
凉风在车上急得转圈圈,转了几圈,跳下车,冲入雨中,跟上去了。
两人进入房间,叶无恒便吩咐小二去叫大夫,给了跑腿钱。
大夫很快就到了。
“受了风寒,加上受了惊吓,没事的,年轻人,底子好,恢复起来快。”大夫开好药,拿着钱就走了。
叶无恒看着桌上的一副药:……
小二殷勤的拿着药:“客官,小的立马就去煎药,客官还有何吩咐?”
“端些吃食,打点热水来。”
“好的,客官请稍等。”
叶无恒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凉风在不远处趴着,舔着身上的毛。
叶无恒下楼去马车里取回行李。
扯出一件旧衣,给凉风擦着。
……
雨整整下了一夜。
天空微微泛白,雨慢慢停了下来。
裴不席醒来已是下午。
睁眼起身就哑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别叫了,在呢。醒了?感觉怎么样?”叶无恒走到床边摸着他的头:“嗯,不烫了,看来那大夫还是有两下子。”
“什么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风寒,发烧了。”
“啊?我也没淋多少雨啊?”裴不席不敢相信自己体弱成这样。
“兴许这一路劳累奔波没休息好吧。”叶无恒说着转身去了桌边。
裴不席嘀嘀咕咕:“我感觉最近睡挺多啊。”
“说什么呢,过来吃饭。”
“噢,来了。”
俩人呼哧干着饭。
凉风在裴不席的脚上趴着。
裴不席低头一看,这狗,今天怎么这么黏我?又不黏我大哥叶无恒了?
……
哼。善变的狗子。
裴不席抬头扒拉起碗里的饭来。
“大哥,我们是到何处了?”
“定远县城了。”
“还挺快。”
叶无恒咽下嘴里的饭菜,抬眸撇了裴不席一眼。
裴不席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叶无恒:“吃饭。”
“那我们今日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再动身。”
“为何?”
叶无恒再次用同样的表情瞟了裴不席一眼:“雨下一夜,路上有积水,不好行驶。”
“噢,好的。”裴不席终于吃饱了,不仅吃饱了,还吃撑了,拍着肚皮:“大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不许。”
“为什么?”
“因为你没钱。”
裴不席:“……”
裴不席挠着头:“大哥,那你借我点银子。”
“不借!”
“大哥!那一下午我们干啥呀?”
“睡觉!!”
裴不席:………
“我刚醒什么觉?”
叶无恒:“睡不着就躺着……”
裴不席:………
叶无恒其实是怕裴不席身子还没好利索,路上再病了。
到晚上,用完晚饭,看着裴不席的精神确实不错。
再加上裴不席一直在耳边叭叭叭个不停。
最终带他去街上逛了半个时辰。
早早拎着裴不席回客栈,让他泡了个热水澡,早早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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