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府城内。
叶无恒看着窗外,约摸辰时,床上的人还在沉睡,跨步出了房间。
裴不席醒来头昏沉沉的。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房间里静悄悄的。
不是吧。
难道粥里有药?
……
身上已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这是何处?
裴不席立即警觉起来,摸着袖口里的小青竹,坐起身来喊到:“叶公子?叶公子?”
没有人应。
裴不席下床想去窗边,脚一沾地,一软,跪了下去。
这时叶无恒刚好端着吃食进来,凉风跟在他身后摇着尾巴。
“醒了?我等你一起吃早饭,结果你半天不醒,我想着自己先去用完,刚好给你的端上来。”
叶无恒走到桌边放下吃食,走过去扶着裴不席到桌边来坐下。
“我,我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饿得呗。”
“啊?”
‘难道我给你下药?”叶无恒看着裴不席不信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以我的身手还用得给你下药?药不用银钱吗?”
叶无恒一脸裴不席不配的表情。
裴不席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可能自己太饿脑袋不灵光。
讪讪的陪了个笑脸。
桌子上是一晚清汤鸡丝鸡蛋面,上面还有几颗小青菜。
裴不席抄起筷子就开干。
吃到一半,停了下来,想到自己没有银子,嘴巴微张,嘴里的面条掉了出来。
“那个,叶,叶公子,我身上没有银钱,等我找个活计有钱了再还你。”
叶无恒看着他的样子,特别嫌弃:“真埋汰,快吃吧,我请你的。”
裴不席这才继续吃了起来:“不过,叶兄,此处是何地?”
“宁阳府城里的客栈。”
“我们到宁阳府了?”
叶无恒点点头。
裴不席加快吃面的速度,等把汤喝完。
“嗝~~”大大的一个打嗝声音在空气中绽放。
裴不席嘿嘿笑着化解尴尬。
吃完饭二人移步到窗边的榻上喝茶。
凉风依偎在叶无恒脚边。
裴不席白了它一眼。
“叶兄,我看你的装扮跟话本子里的仗剑走天涯的侠客很像啊?不知叶兄是做什么的?”
裴不席实在有些好奇。
“哈,走天涯!不会裴公子是看多了话本子才出门的吧?”
裴不席听他这么说,低眸没有回答。
叶无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说裴公子,初出江湖的滋味如何?”
“嗯?…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你感受到的才是江湖。”
裴不席挠了挠头。
“不知叶兄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怎么?”
“我是想说挣到银钱去何处寻你。”
这次轮到叶无恒沉默。
……
“我自己都不知道每日到达何处?”
……
两人一阵沉默。
叶无恒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变得凝重。
“裴公子,我们萍水相逢,看在你有点我年少时的影子,衷心建议你,回家去吧,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朋友的时候再出来学话本子里的英雄出来行侠仗义吧。”
裴不席听着这话愣住了。
叶无恒接着说:“而且裴公子自己心里想过将来的路如何走吗?”
“路?”
裴不席自从出生以来,父母就十分迁就自己,自己活得随心所欲,长宁县里的狐朋狗友每日都是吃喝玩乐,从未有人说过这些话。
裴不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好好想想吧。”
叶无恒拿茶壶到起第二杯茶,开始小口喝着。
一盏茶后。
“叶兄能说说你的故事吗?”裴不席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叶无恒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裴不席耷拉着脑袋。
“不是要去找活,吃饱喝足还在等什么?”叶无恒冷不丁来了一句。
“啊,现在?”
“不然我去算卦先生那里去帮你算一算?”
“……那倒不必了。”
“我这几日都住这里,你找到活计之间都在这房间的榻上睡吧。”
……
叶无恒把裴不席赶出房间,转身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凉风摇着尾巴跟着叶无恒寸步不离。
裴不席:…
宁阳府城的大街上,店铺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每一家的铺子都有不少进出往来的客人,看得裴不席忘了自己出门是干什么的。
左顾右盼的走在街上,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走到街底,才回过神来。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挨家挨户的问着需要招伙计吗?
连续十几家的掌柜第一句就是问:“以前做过吗?”
裴不席都是摇着头。
然后就得到了掌柜的回答:“没做过的不要。”
……
一柱香后,在街尾的一家大酒楼门上张贴着招伙计学徒告示前停住了脚步,旁边还贴着另一张:【月半以后就是中秋,食客需要提前预定当日席面】。
中秋。
这么快就要到中秋了?
裴不席还在门口愣神。
一名伙计出来迎客。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几位啊?”
裴不席指了指招活计的那张纸:“你们还招人吗?”
小二上下打量了裴不席一番。
“跟我来吧。”
……
“五百文一月,只管饭食,每日卯时初上工,下工时间不定,不过一般都是亥时左右,没有意见明日就来。”掌柜的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快速说着。
五百文!!!
裴不席都想跳起来。
不过自己忍住了。
拱手嘴上说着好的,脚下生风走出酒楼。
每日工作七八个时辰,一个月就五百文!!
黑店吧!
裴不席又问了十几家,无一人要他,有个小酒楼要他,但是学徒没有钱,只管吃,裴不席觉得大酒楼也没有那么黑了。
跑了一天,午饭未用,现下实在是饿得不轻,直接回了客栈。
房间里。
叶无恒手里拿着酒壶,趴在桌边,看着桌上三四个下酒菜,裴不席拿起筷子就开干。
大白天的都在房间里喝酒。
裴不席吃着人家的饭菜,心里还小声的蛐蛐人家。
叶无恒不知何时抬头看着裴不席。
等裴不席吃的差不多了,才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抬眸对上了叶无恒的眼睛。
叶无恒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裴不席:“你,你怎么了?”
叶无恒不语,只是一味举着酒壶喝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趴在桌边不知几时睡着的裴不席醒来。
揉了揉眼睛。
叶无恒单膝曲起,斜倚窗柩,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裴不席看着桌上一排排空着的酒壶,真能喝。
裴不席甩了甩麻木的右手,起身走到窗边的榻上,躺了下去。
双手枕着头,看着房梁出神。
“我原本是京城人士。”
裴不席一怔:“什么?”
叶无恒喝了口酒,说道:“我原本是京城人士……”
叶无恒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叶无恒的声音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流转。
裴不席连姿势都没有改变的躺在黑暗中,静静的听着。
……
月光和街上的灯光从窗户漏了进来,照进两双盛满水光的眼睛,亮晶晶的。
话停。
叶无恒顺着窗户倒在了榻上。
裴不席一夜无眠。
咚咚咚咚咚!!…咣!!“鸡鸣破晓,起身劳作!”更夫的吆喝声传入耳朵。
五更天了!
裴不席抹黑起身到门口的铜盆,双手捧水泼在脸上,用架子上的布随意擦了两下脸,转身出门了。
街上门铺紧闭,行人寥寥,有一两家粮行的活计打着哈欠卸着门板。
路边的卖早食的小贩,正在支摊。
裴不席到酒楼时,伙计门正在卸门板的卸门板,洒扫的洒扫,擦桌的擦桌。
昨日迎接他的活计看见他来,便招呼着一起摆桌椅。
“我叫栓子,你叫什么?”
裴不席顿了顿:“我叫小席子。”
“小席子,今天就跟着我吧。”
一整天裴不席都跟在栓子身后招呼客人,传菜,搬酒坛子,斟酒,算账结钱。
直到亥时,客人散尽,收拾碗筷,擦洗桌椅,清点账目。
到子时才算忙完。
裴不席坐在酒楼门口的石阶上。
栓子出来看见他,坐了过来。
“累吧,习惯就好了。”拍了拍裴不席的肩膀:“回吧,时间不早了。”
裴不席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回,而是实在走不动道,得歇歇。
“栓子你做多久了?”
“今年是第二个年头。”
裴不席:“……”
“栓子,你现在薪水多少?”
“我现在是正式伙计了,一两银子,等升到掌堂,每月有二两银子。”
裴不席的太阳穴直突突。
看了看裴不席的样子,栓子起身:“你还要坐会儿的话,我先走了。”
裴不席点了点头。
听到更夫敲响二更天的锣声,裴不席才起身慢慢走着回客栈。
房间里黑灯瞎火,叶无恒估摸是睡了。
裴不席摸黑到窗边的榻上躺着。
“回来了?”
房间的烛光亮起。
裴不席翻身坐起。
“过来陪我吃点宵夜。”叶无恒坐在桌边。
裴不席走近,桌上摆着两碗红豆粥和一小筐酥饼。
裴不席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红豆粥,并未往嘴里送。
“叶兄,你随我一起回长宁县吧。”
“嗯?”
“中秋将至,我想回家看看,你随我一起,顺便把钱给你?”
“不找活干了?”
裴不席摇摇头。
“我不去,你们一家人团圆,我去怎么回事。”叶无恒拒绝。
裴不席起身拉着叶无痕去了院中。
叶无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毫无防备的被他按在了地上跪着。
裴不席跪在旁边,拱手对着月亮:“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裴不席与叶无恒结为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说完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脸严肃的看着叶无恒:“该你了。”
叶无恒嘴角抽抽:“你,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我不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裴不席一脸真诚。
叶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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