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原本也只是个普通权贵家，虽然掌握天眼秘术，但平时只有熟人来看看仙缘、算算天命，等轮到他爹王众这代才是真正以天眼世家闻名。
他爹的哥哥，也就是他大伯，王鑫，是个混混公子，早就把分得的一点家产耗费光了，要不是他爹支撑，他早就该流落街头当了乞丐。
现在王鑫虽是看着整日不问世事，吃得跟猪似的，却贪得无厌，早早就玩没了生育能力，后来干脆领养了一个男孩，说是比自己大，要自己管那男孩叫哥哥。要不是他当即甩了男孩一巴掌，还真就让人家蹬鼻子上脸了。
后来那个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死了，死相凄惨，像是中毒身亡，但脸上那个红巴掌印着实扎人眼。
他大伯王鑫摸着那个巴掌印哭的惊天动地时，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和厌恶一并涌上心头。
那王鑫还哭丧着脸说什么：“我生来愚钝，比不上弟弟你天资聪颖，没掌握天眼之术，如今，混到这般，竟然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了，活该，都是我活该啊！”说着说着竟自己打起自己耳光。
王琨恨自己当时没上去帮忙多扇几个。
就因为这破事，他那还躺在床上的娘开始戴了三个月白巾，三个月不吃鸡汤补药，他爹又给了大伯王鑫一大笔钱，还把整个南院都送给了他。
王鑫本来就凭和他爹的兄弟情义分得了东院，现在又分得了南院，这几乎就算是和他家分得是一样多的财产。
本以为这就够了。结果没过多久，那王鑫又是领养了一小男孩，长得伶俐白净，取名叫王瑜，管自己叫哥哥，他这会可懒得碰了，不敢碰了，心里不认就是不认。
也不知道王鑫是哪买来的，王瑜居然天赋绝佳，被不少仙门道士指点过，说是灵根清净，是个清修奇才，将来成仙有望，就连他爹也多是夸赞。但周围人也都知道，到时候得到天眼之术亲传的还只能是他。天眼世家，终究还是要看血脉。
路上，当穆就进他马车特意叮嘱，“大公子，到了王府，行事可就不像外面了。”
王琨冷漠看着前方大路，周围人也估计早得知了他回来消息，这路上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门户都被闭得紧，花瓣整齐洒落两旁，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他喜欢的沉香。
“本公子蠢到要你提醒？”
当穆拱手道：“属下不敢。”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就盯着他行动，谅他就算是王府真正的嫡长子又如何？
进门前，小白鹤早已退回了妖身，估计是被当穆指点了，乖乖呆在一旁屏息收气。
如何，他能如何。
“兄长，你回来了！”
王瑜身体不好，一边咳嗽着，一边被人搀扶着，一边还朝着他方向快步赶来。
王琨声音冷漠，“得贤弟操心，生着病还来迎接我。”他微微侧头，目光在王瑜身上扫过，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王瑜却只是轻轻一笑，脸上挂着温和的神情，仿佛丝毫不在意王琨的冷言冷语：“应该的。”
旁边的丫鬟洛水看着自家主人，又偷偷瞥了一眼王琨，见气氛有些微妙，便忍不住站出来，道：“大公子，外面这些可都是二公子特意安排人为您准备的。”
王瑜挥挥手，丫鬟洛水闭嘴了。
王琨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哦？那贤弟真是好般本事，整条大街的百姓都没做成生意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那还不是为了您，这又算的了……是。”洛水嘀咕声突然止住，又退向王瑜身后。
“手下管教不严，让各位见笑了。”王瑜声音柔和，他歉笑道：“还是兄长考虑周到，我这就叫人撤掉咳咳咳。”
“公子没事吧，小心风寒，这些事还是我们来吧……”
“无事，走，陪我前去帮兄长拿东西。”
“夫人知道了定会责罚我们的，公子您为大公子着想，更要爱惜自己身体啊……”
“我自己要来的，与你们无关。”
“公子……”
王琨漫不经心一个白眼。
王瑜掩袖咳嗽了几声，又要上前。
王琨抬手止道：“得得得，贤弟这是也想让我试试生病的滋味吗。”
“……”
周围人一下又愣着了，不做声。
王瑜尴尬笑笑。
洛水又站出来道：“向来听闻大公子不留情面，对待至亲没有礼数，对待长辈没有尊重，做人做事心狠手辣，我从来都不信！”
王琨道：“那你今天算是见到了。”
“……”
洛水咬牙片刻，又道：“……我家二公子是怎么招惹您了，每次都好生好气伺候您，还要得您这般羞辱！”
王琨问道：“你刚入王家吧。”
洛水答道：“回大公子，奴婢洛水，来王家伺候二公子一个月了。”
“是个厉害姑娘，来人啊，赏她一百两银子。”王琨哼笑一声，道，“以后在外头做买卖，也要有这般骨气啊。”
王瑜连忙阻道：“等等，这是我院的，兄长这般打发不是叫我难看吗。”
王琨理所当然道：“贤弟不会管教，我这个兄长帮忙管教管教，传出去能有什么问题？”
静了许久，洛水拉着王瑜的衣袖，“二公子我不走。”
“好，你愿意留我自然也愿意留你。”
“那，那大公子……”
“兄长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王琨道：“这是王家大门，要卿卿我我就回你的南院去，要是被人传出去笑话，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你们不要我还要呢。”
王琨说完就从马车上下来，马车队眼看着王琨走了一段路，又连忙跟上去。
王瑜笑着看向王琨，拱手作揖，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兄长，是小弟愚笨，让您蒙羞了……”
“贤弟是够笨的，拦在这儿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让我进王家大门呢。”
王瑜顿了片刻，温笑道：“兄长聪慧，最近这周围不太平，家父正在中院议事，最好还是得避开些。”
“看来还真是啊。想必大伯是坐上我爹那把椅子了，你呢，你坐过吗，是不是很舒服？”
气氛又是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的轱辘声。
“砰咚！”
小白鹤一个没坐稳从马车里面摔了下来。
“吁——”马夫连忙勒马而停。
小白鹤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望了一眼王琨，又看向乌泱泱望着自己的人群，头渐渐又埋在了地上。
王琨嫌弃地瞥看了一眼。
“……”
王瑜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丝谦逊和诚恳，他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地说道：“不敢不敢，是小弟考虑不周，让兄长误会了。小弟是听说兄长在西北遇到了天缘派大仙师，特地赶来恭喜。其实小弟近来也收到了昆山派的邀请，担心自己礼数不周，正想和兄长商量去仙门一事，也想听听兄长口中的仙师是何等模样，要注意些什么，心中不免急切了些。若多有冒犯，小弟先赔不是。小弟走后，也拜托兄长照看好我父亲。我父亲年纪大了，是个老实人，得叔父才有如今，又岂敢动歪心思？小弟在次也祝贺兄长早日开通仙眼，得道升仙，继承王家大业，治好二娘的病。”
小白鹤飞上马车。
见王琨未言，王瑜又继续道：“近来我还听闻兄长一路行来，周身出现了不少妖物，连手下都换了不少，也是想快些知道兄长的安全。”
闻言，王瑜身后几位黑衣人开始查搜王琨身后的马车，“近来多有刺客，不免这般，还望兄长见谅。”
瞧见小白鹤一动不动站在王琨刚刚坐过的的地方，王瑜语气中又带上几分调侃，“兄长，这是何物？莫非这就是你新收的爱宠？”
王瑜笑眯眯看着双腿打颤的小白鹤，“我怎么感觉……”
王琨当即一个巴掌扇过去。
“！！！”
王琨冷漠道：“本公子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小白鹤一下瞪大了黑眼睛，屏住呼吸，虽然他也听王琨多多少少讲了一些矛盾的家庭故事，但真见到了还是有些……他一会看看可怜巴巴捂脸的王瑜，一会看看冷漠的主人。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主人说了妖很麻烦，要是现在露馅肯定会让主人难堪，追风啊追风，现在就一件事，绝不能泄露妖气。
王琨冷冷接过一旁婢女的白丝巾擦手，擦完直接扔在地上，全然不顾那些看着王瑜怜悯的、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兄长，王瑜知错，求兄长责罚。”王瑜慌忙跪伏在地。
周围黑衣人也都退在一旁，不敢继续搜查。
小白鹤也看见了那些眼神，瞧见主人一个人独自向前走着，旁人一个一个让开，看起来像是被排开似的。
他要追，却忍不住看向王瑜颤抖泛白的骨节，纤细的乌黑发丝在抖，身上也跟着颤抖，更是显得瘦弱。那一定哭得很惨了。小白鹤心想。
可主人一个人越走越远了。
小白鹤赶紧扑飞翅膀追上去。
小白鹤小声问道：“主人，你是不是打重了……”
王琨撸了撸袖子，“要不你试试。”
小白鹤连连摇头。
王琨嫌弃拍了拍自己肩膀，“在这抖什么抖，抖我一身灰。”
大家似乎都没看出小白鹤身上的妖气，王琨继续一路装作淡定地走回自己西边的大宅院里。
“呀！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这是买鸟了？”
“这鸟真俊真白。”
王琨扫一眼过去就没人敢吱声了。不过这算是承认了地位。
新宠，该要的定不能少。几个下人已经开始忙活造木屋了。
“大公子，它叫什么啊？”老木匠指着一光滑的楠木板。
王琨复杂地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小白鹤——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白鹤被扒拉得张开翅膀，一上一下躲着又飞舞着，逗的几个女婢和小孩捧腹大笑，像表演节目似的。
“他没名字，不用刻。”
“可惜了，这鸟挺灵，看起来还蛮通人性。”
王琨冷哼一声，老木匠刚抬脚要走，王琨就喊道：“追风，滚过来。”
小白鹤脑袋一上一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回头看向王琨。
主人说了，在外人面前要听话，但又不能太聪明，不能太像人。
“追风。”
小白鹤扑了扑翅膀，“噶。”
“让你滚过来你没听见吗。”
小白鹤愣了愣，还是在地上滚了滚，周围人迷惑看着小白鹤的行为，又被李管家驱散了去干活。
王琨嗤笑一声。
老木匠：“……”
十六年了，他从来都没懂过公子。
王琨环顾了四周宅院，以后就算有特别厉害的大仙家过来发现了，只要他不承认小白鹤是妖，就没人真的敢过问。
王琨沉声道：“不要声张，也不用管，简单点，一只破鸟而已。”
老木匠会意，“明白了公子。”
写着写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啧，不该听凤凰传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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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还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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