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将子蛊送到东海后,敖琛立即用它将龙女身上的母蛊给引了出来,随后亲自将她送回西海。
敖庆撞塌朴父山后,西海龙王已对他彻底失望,加上东海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他更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了。
见小女被送了回来,连茶水也不给敖琛一口,甚至没叫人进去坐坐,“哐”地一声将大门给闭上了。
海夜叉等人气不过,但见敖琛神色不变,也没敢说什么。
龙女倒是对父亲的做法很不满,她一步三回头,只希望敖琛将她带回去,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回西海!
她在宫里与西海龙王闹了许多天,说来说去,始终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非敖庆不嫁!
龙王恨铁不成钢,怒道,“他就是个纨绔,他有什么好的!”
龙女哭道,“现在东海没落,敖琛失势,你就说庆哥哥是纨绔,你以前不是说,他是龙众中不可多得的俊杰吗?!”
龙王扶住气得发疼的额头,说道,“那是看在他那死鬼爹的份上,不是顾念着他的面子,我早就想反悔了!龙众中的俊杰多了去,你以为敖庆是什么好东西?”
龙女哭闹道,“他就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我不管!!你不把他找到,我就去死!”
这小祖宗可是刁蛮任性惯了,龙王第一千次懊悔不该那么惯着她。
他放下父亲的颜面,语带哀求道,“我上哪里去找他?你没看见天兵天将找了他十天半个月了,连根毛都没找到。再说了,他闯下这么大的祸,非死即残,即便侥幸活下来,天庭的铡龙刃磨得铮亮,晃得我都睁不开眼睛......你跟着他,跟着他上断头台吗?......”
龙女早听说了敖庆撞山后失踪的传闻,开始时她哭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但是总抱着一丝敖庆还活着的幻想,现在一听,绝望地大哭起来,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死!”说着就要去撞柱子,被宫娥拦住。
龙王摇头叹息,摆了摆手,“把她捆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敖琛刚刚回到东海,还没来得及坐下,龟丞相就来了,只是他看了看正在一旁倒茶水的婢女,欲语还休。
敖琛明白了,便道,“你先出去。”
那婢女应声道是,搁下茶壶便款款地出了门。
龟丞相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了她一番,待她出去后,在四周布下结界。
敖琛见他小题大做,说道,“丞相对琉璃有疑心么?”
龟丞相道,“非常时期,小心为上。”
敖琛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
龟丞相道,“太子这几日,精神状态仍不见好转,老臣想,是否将那个凡人的事告知他,或可令他振作......”
这几日,又有妖怪前来告知,温忘尘的灵魂还活着,被寄放在一头小白狐的身上。
敖琛皱了眉,下意识道,“不必给他多余的妄想,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出极寒牢狱一步。”
龟丞相道,“龙王真这样想吗?”
敖琛沉吟半晌,最后道,“丞相有何高见?”
龟丞相道,“陛下困住太子的本意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太子躲在极寒深渊,苟且度过余生吗?可他的心思全在那凡人身上,你困得住他一时,困不住他一世,有朝一日,他若得知温忘尘复生成了狐狸,只怕又会不顾一切冲出去找他,出了东海,我们保不住他不说,还会连累整个龙族.....”
敖琛道,“在东海,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我,我们不告诉他,他又如何知道?”
龟丞相道,“陛下你忘了老狐狸么?温忘尘在她手上,她又猜测出太子没死,若再利用温忘尘耍些花招,咱们便处于被动地步。”
敖琛沉吟道,“丞相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龟丞相道,“此事,陛下好好考量......老臣告退。”
出门时再遇到那名唤琉璃的婢女,见她轻车熟路进了内殿,他心中生疑,走远后,便抓住一个常在水晶宫内当值的侍从,问道,“陛下身边从未有贴身宫娥服侍,刚才那名女子是?”
那侍从回道,“前些日,陛下在魔藻亭宴请狐姥,琉璃在旁伺候,将酒盏打碎后引起了陛下的注意,所以才......”
龟丞相心中明了,他又问道,“那陛下最近可有去探望龙母?”
侍从道,“不曾。”
龟丞相点了点头,兀自去了。
敖琛的结发妻子,也即现任龙母,原本是极海之滨雌雄同体的一个小妖,名唤无霜。
当地人称他为神子,灵动貌美,俊秀非凡,一双眼睛中既有女子的温柔婉约,也有男子的飒气沉稳,轻轻扫人一眼,并不给人轻浮之感,反而叫人立即掐灭了心中的欲.念与妄想,只想与他纯粹地亲近结交......
当时敖琛南游,在极海之滨遇见这个美得雌雄莫辨的美人儿,立即心生爱怜。不过,极海之滨是穷苦之地,美人儿被当地人奉为“神子”,怎能抛弃自己庇护的生灵们,跟随敖琛走呢?
敖琛博得他的好感后多次求爱,均被无霜拒绝,他似乎不忍敖琛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精力,于是道,“多谢太子美意,只是我身为神子,万不能接受......”
敖琛疑惑道,“我对你好,你明明也喜欢,为什么嘴上又说不接受?”
无霜瞪大了眼睛,他哪里喜欢了?
于是道,“太子身份尊贵,谈吐不凡,与殿下结交是人生一件幸事,我当然喜欢,但是......”
“但是什么?”
神子硬着头皮道,“不是那种喜欢。”
敖琛神色不变,问道,“你这样说就是不可能了?”
神子有些遗憾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做不了夫妻,也可......做朋友。”说完之后,他偷偷看了看敖琛的神色,只见对方的脸色一寸寸阴郁下来,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敖琛道,“朋友?你可真能抬举自己。”
无霜虽然是个小妖怪,但自出生就被当地人捧在手心里,当成神子供奉的!
而敖琛这句话听着,怎么都没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无霜的自尊登时受到了万点伤害,但他还是恭敬道,“......那可真是遗憾,太子殿下,告辞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却闻敖琛高高在上道,“你生在穷苦之地,没有见识,也就罢了,不过我告诉你,护佑这一带水土的,是这儿的龙神,你不过是个山精鬼魅,算哪门子神子?”
闻言,无霜身体僵硬,差点气得哭出来。敖琛调戏不成,竟然侮辱他的职业,还说他是山精鬼魅!
霎时,他对敖琛好感全无,不甘示弱回道,“你们龙神都是挑供奉,捡大小的,富贵繁华,气运旺盛的地方,争着抢着去当守护神,穷苦贫瘠,厄运缠身的地方,却几百年也不来看一次。这些渔民穷人没有钱财为你们修庙塑像,你们便不管不顾,要不是我,他们能安居乐业到现在吗?回你的水晶宫装模作样吧,我讨厌你!”
话罢,想快步逃离,然而,面前却好似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他拦住。
无霜心中一声咯噔,腿脚开始发软,他尽力镇定,企图不让敖琛看出自己的恐慌。
听完,敖琛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那为什么我接近你的时候你又没有拒绝呢?看着清高圣洁,却很会玩弄男人的心嘛......”
听他继续污蔑自己,神子的眼泪差点涌出来,他委屈道,“我怎样玩弄你了?你赶紧放开我。”
敖琛意味深长道,“你欲拒还迎,勾引了我,还想置身事外?”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后,强大的气场压制得神子不敢回头,他颤声道,“我没做过那种事,放了我吧,求求你。”
最后,敖琛竟然真的放了无霜。
他化成一条威武神气的白龙在极海之滨转了两圈,高亢的龙吟似乎宣誓着谁才是这儿真正的守护神。
那天,人们亲眼看见一条白龙从头顶飞过,随后,极海之滨年年风调雨顺,庄稼大收,珊瑚珍珠等珍贵的海物源源不断涌到岸上。人们立马发达了,给龙神修庙塑像,歌功颂德,渐渐,极海之滨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渔村发展成了一个富裕的邦国!
当然,神子渐渐被人们遗忘。毕竟,他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也没给人们带来多少财富呀!
当无霜发现人们再也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心灰意冷,缩在自己那简陋破烂的小山庙里,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他没地方可去,海神不许他去海中,说,“我这儿地方窄,容不下你,你去东海吧。”
山神也不许他在山里任何地方安身,说,“我这儿也窄,东海那么广阔,你为什么不去东海?”
连人间其他地方的守护神也不欢迎他,土地赶他,城隍赶他,连小鸟见了他都飞得远远的。
好像一夕之间,所有人抱起团来排挤他。他只能呆在这小山庙中,和自己的土泥巴塑像作伴。
他不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敖琛指使。但看见自己曾经护佑的子民过上了好日子,他却没办法打心眼里怨恨敖琛。
直到有一天,天降大雨,山体滑坡,连小山庙都被冲垮。他终于,彻底没地方去了。可即便这样,他也绝不会去东海!
只要头顶有一片叶子就行了,于是在大雨之中,他举着一片芭蕉叶,在极海之滨孤独走着。
“现在你不是神子了,可以跟我走了吧?”敖琛负手而立,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有些得意地上翘。
想到他这样欺负自己,无霜鼻头一酸,强忍眼泪,“早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随便你做什么。”
敖琛见他油盐不进,登时火气上涌,多少美人儿排着队等他恩宠,这个小妖怪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
遂冷哼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立即把这些凡人的富贵统统收回,叫他们大旱三年,看你能不能求来一滴雨!.......我会告诉他们,他们遭受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
神子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善良和软弱驱使他低头,他求道,“别。”
一阵大风刮来,将他的芭蕉叶也刮跑了,大雨之中他终于可以借着雨水的掩饰流泪,他颤声道,“别这样做。”
“那你该怎样做?”
良久后,他才抬起雨水斑驳的脸蛋儿,哭泣道,“我跟你走。”
见他服软,敖琛的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一改冷酷霸道的样子,柔声道,“还不到我这儿来。”
无霜低着头缓步走到他身边,活像只被风雨摧残后的小麻雀。
敖琛将他罩在自己的袍子下,将风雨阻隔在外后,抬起他的下巴,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满足笑道,“早如此,何必吃那些苦头呢?”
敖琛对他还算好,但是他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却成了无霜的一个心病。
后来,龙母的轻视也令他伤心,龙母劝敖琛道,“这小妖雌雄同体,是一个怪物,你以后是要当龙王的人,娶了他,不是被别人笑话吗?更何况,你与西海龙女有婚约在身,怎么能背弃婚约呢?你喜欢这个小妖也不是不行,把他放在身边,藏在宫里,玩玩儿也就罢了,切不可来真的。”
敖琛顾大体识大局,他答应了母亲的要求,这一点,也令无霜伤心失望。
在极海之滨,别人都叫他神子,从来没人叫他小妖。可到了东海,稍微有点头脸的人都叫他小妖怪,连敖琛也会有意无意地唤他小妖,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只是敖琛的一个玩物。
他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受不了自己被当成一个玩物,逃跑了一次,但却被敖琛抓了回来,他哭道,“我不喜欢你,你放我走!我不管那些凡人的死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敖琛见威胁不了他,把他软禁了两百年。却不知,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令他心力交瘁,渐渐有了寻死的念头。
敖琛这才醒悟过来,他的这头小妖是个爱自由好脸面的小妖,于是再也不许其他人唤他小妖怪。低声下气道歉,亲他哄他,却怎奈两百年牢狱般的日子,已令他对敖琛彻底死心。
后来龙王龙母先后病逝,敖琛以登基不能无后为由,将与龙女的婚约推给了敖庆。随后把无霜娶为妻子,但是紧接着一件事,令无霜心智彻底受损。
那就是他怀胎一年,生下的一枚龙蛋,竟然没有心脉,是个死的!
他变得有些魔怔,整日守着死掉的龙蛋不出门,像一只无法见光的幽怨鬼魂。他不理会敖琛的呵护和安慰,开始大吵大闹,撕咬身边的侍从和宫女。
人们都不敢再靠近他,夜深人静时,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他悲切的哭声,“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这样的他,没了当年的灵动可爱,自然让敖琛失去了兴趣。
所以,敖琛会看上别的女人,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龟丞相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这宫殿未免也太僻静了,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敖琛总不至于连几个伺候的宫娥也不派给他吧。里面的夜明珠没有一颗是亮着的,再往里走,视野渐暗,并且总闻着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妖味儿。
龟丞相有了一丁点不好的预感,再往里面走去,脚下撞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宫娥的脑袋。血淋淋的,好似被人生生掰断。
他心中一震,疾步往里面走去,隐隐听见一个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奇怪奇怪,既像男人又像女人,我还没玩过儿这样的呢......长得可真好看,可惜,就是不耐.干......才几下就咽气了......”
那男人发泄过后,魇足地起了身,黑暗中显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来。正自回味中,一个灼热的光球嘭地一声击在他后背上,他吃了痛,转过身来,怒道,“好老头,坏你爷爷的好事儿!”
龟丞相见自己的法术竟然伤不了他!大惊之下急忙外逃,然而已经晚了,那庞然大物从黑暗中冲出来,抓住他的脖子,啪地一声将其扭断,随后又打出一道浑厚的气波,将龟丞相的灵元给打碎。
干完这一切,他将老丞相轻飘飘一扔,又进去扛起无霜的尸体,然后消失在黑暗的宫殿之中。
等海夜叉等巡守将士听见动静赶到时,只见满地的残骸碎肢,不见龙母。
小妖你只是跟了渣男,我可是要被骂的呀!(对不起,我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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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神子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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