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子看过去,寺庙门口供桌下的台阶上,一个跟他们一样大的小女孩正坐在一个中年男人大腿上,中年男人的手正在小女孩的裤子里不停捣动。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尊佛,佛像面目慈善,丹唇微翘,正高耸直立于祭台上,俯瞰着脚下这荒淫的一幕。
这时的冠子还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但那小女孩的表情他却看得出来,她很难受,眼噙泪水,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冠子犹豫半晌,拿起脚下一块小石子,对落与说:“小与,你就待在这,不要动。”说完他小跑着到前面一块小建筑后,瞄准发现,手一挥,朝他们身后的佛像扔去。
咣当一声,小石子精准砸在佛像滚圆凸出的肚腹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那中年男人一惊,手猛地抽出,面露慌张地转头四处张望,须臾,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竟转身向身后的佛像跪拜,磕了最少十下头,才拉着那小女孩离开。
“小子。”落与小声呼唤。
冠子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没有听到落与在呼唤他,他刚看那小女孩难受,想着应该是这中年男人的手放在她裤子里她不舒服,而他扔石头,就是为了让那中年男人撒手。
可如今,小女孩却被他牵走了,也不反抗,那看来是认识,是他自作多情了。
“小子。”落与又唤了一声。
冠子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落与向他跑来,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扔石头呀?”
冠子见那两人已走远,说:“我觉得那个丑男人好像在欺负小女孩,就想把他吓走。”
落与轻轻拍打两下冠子的手背,说:“小子你这样不对,扔石头是很危险的行为,万一扔到人身上了,他会流血,流血很疼的。”
冠子说:“知道啦,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落与笑着点点头:“嗯嗯,那我们快去买辣条吃叭。”
快到小卖部时,老板就看到了冠子,他还是老样子,把一捆绑好的纸箱子拿到门口放着,等冠子回去的时候拿走。
冠子对老板打了声招呼:“李叔好。”
落与也打了声招呼:“李叔好。”
李叔笑着点头诶了两声,看到落与是张生面孔,便问:“小子,这是你家亲戚吗?以前从没见你带他来过。”
冠子嗯了一声,正要开口介绍落与时落与却自己开口了:“我是小子的好朋友,是从陵城过来的,我爸爸妈妈要在这里的小学教书。”
李叔若有所思地问:“陵城是在哪个省的啊?”
落与说:“江苏。”
李叔长长地哦了一声,他知道是那个地方了,他笑着说:“那你能不能说句陵城话给叔叔听听?”
落与从小说普通话,陵城话他很少话,但奶奶却是常说,他想了想,把那句奶奶常挂在嘴边的话说给李叔听。
他说:“他妈个逮逼,他妈个逮货。”
李叔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落与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奶奶常说的陵城话。”
而冠子在听到落与那句好朋友时,他的脸又痒了,而这次还刺麻刺麻的,他进去小卖部拿三包三毛钱一包的辣条和两颗一毛钱的糖,再拿两瓶五角一瓶的喜羊羊果汁饮料,最后把兜里的两块钱交给李叔。
李叔还在思索着那两句话的意思,见冠子突然向他给钱,便拿去收钱桶里放好。
冠子把饮料打开递给落与,落与喝了一口后直喊好喝。
两人开始坐在小卖部门口便吃便喝,浑然没注意到一个男人正在远处的角落观望他们。
落与边嚼着辣条边说:“小子,辣条好好吃,以后可不可以经常带我来吃?”
冠子有点尴尬,他仅剩的两块钱今天已经花出去了,现在是身无分文。
但他还是要答应落与:“可以的,但是辣条不能经常吃,一个星期带你吃一次好不好?”
一个星期,每天再多捡点瓶子,两块钱还是能攒起来的。
落与小嘴满是红油地应答:“好,一个星期吃一次,还不能让妈妈发现。”
冠子掏出纸巾把落与满嘴的红油擦掉,说:“嗯,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
落与这时指着那捆纸箱子,问:“小子,那些纸箱是给我们的吗?”
冠子喝了一口喜羊羊饮料:“嗯,这些可以卖成钱。”
落与惊讶:“哇,好厉害,这些纸箱子竟然还能卖成钱,那这样子的话,老板岂不是在给我们送钱啦?”
冠子点头:“对,老板人超级好。”
小卖部老板坐在里面听到他们的对话,笑了两声,继续在手机里玩跑酷。
冠子把落与送到家门口后便回家了,走之前他们约定了明天一起刷哈密瓜味的牙膏,再一起写信塞漂流瓶里,然后傍晚的时候许小霞带他们去海边传信。
今天冠子没有失约,他早早起床,把粥煮好盛好后便跑到落与家。
许是今天是格外重要的一天,许小霞没醒落与先醒了,他醒来后便一直站在门口的水池边等待冠子的来临。
“小与。”冠子小跑着冲过来。
落与听到这声音,兴奋得欢呼起来:“刷牙刷牙刷牙!哈密瓜哈密瓜哈密瓜!”
冠子见他兴奋,他也兴奋起来,于是两个小朋友一大早就搁那瞎兴奋欢呼着,不停呼喊着刷牙哈密瓜,忍得邻居们都探出头来探望。
纷纷心想这两小孩一大早的抽什么风。
许小霞也被他们的叫声吵醒,她说:“你们搁那练习广场舞呢?都给我安静点!邻居都被你们吵醒了。”
冠子落与像只受惊的乌龟似的缩进壳里,不再作声。
许小霞说:“快刷牙吧,妈妈现在去买早餐,你们吃完早餐后就可以开始准备写信了。”
落与伸头:“好耶,那妈妈你快去快回。”
许小霞警告:“不准再喧嚣了啊。”
落与吐吐舌头:“知道啦。”
许小霞走后,冠子落与开始用哈密瓜味的牙膏刷牙,哈密瓜味的牙膏刷起来一股清香味,真想让人刷上个一小时。
吃完早餐后,许小霞把落与的书桌从房间搬到客厅来,让他们自己在那交流写信。
落与拿铅笔不停敲着下巴,问:“小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海对面的人说呀。”
冠子看着未写一字的白纸,说:“我在想呢,你说海对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呀?”
落与说:“妈妈说我们去的那片海对面有个国家叫菲律宾。”
冠子没听过这个国家,他只听过美国和日本,日本这个国家他听得最多,街头邻居的大爷们没事便常常聊起,而且聊着聊着还口沫乱喷,满脸杀意。
而美国偶尔会听到,还听说他们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大爷们称之为外国人长像。
冠子说:“菲律宾人是不是也是外国人长像?”
落与说:“对呀,妈妈说那边人的肤色大部分都是棕褐色。”
“棕褐色……”冠子不停呢喃着这个词,须臾,他说:“是天生的吗?”
落与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半晌,他说:“好像是。”
“那我知道写什么了!”冠子说的很激动,封住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人劈开!
落与眨巴眼,好奇,问:“写什么呀?”
冠子说:“我们就写菲律宾人,你好,我们的皮肤是黄白的,如果你们也想和我们一样,你们可以搬到我们国家来,成为我们国家的人。”
“怎么样?”
落与说:“那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和我们一样成为中国人了。”
“哎呀,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随便到海对面去了,我听说去那些国家,需要很多条件,很麻烦的,小子你的想法好棒啊,那我们就写这个吧。”
厨房内正在切水果的许小霞听着他们的对话,直摇头,暗道:小孩就是好啊,敢痴心妄想。
两人的字迹都比较笨拙,写得歪歪扭扭,费了大半天才彻底写好,纸篓里也堆满了废稿。
信写好后塞进漂流瓶里,再看了会电视,没过多久许小霞就开着电瓶车带着他们去海边。
到了冬来海时正值退潮,许多人都在海边捡小螃蟹,小海螺,最后拿去腌制成生腌。
这是冠子第一次见到海,早就听闻家这边海域特别多,但由于不认识路,从未踏入过。
此刻踩在软的跟棉花似的沙滩上,再看向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竟有种虚幻感。
他惊叹:“小与,海好美呀,你看那里,还有船!”
落与也看到了:“船上的人是在抓鱼吗?”
许小霞说:“那是渔民在出海捕鱼,好啦,我带你们去人少的地方扔漂流瓶去。”
两人蹦蹦跳跳地跟在许小霞身后,一路欢悦。
许小霞带着他们爬上一颗巨型礁石。
站在礁石上,视野更加开阔,可还是望不到海的尽头。
冠子说:“海好大,漂流瓶能漂到海对面的陆地去吗?”
落与的头发被海吹的乱七八糟,他说:“会的,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我们做了,总有一天会等来回信的。”
许小霞笑了一声:“对哒,小子,你不要担心,就像小与说的那样,只要这件事我们执行了,总能等到回应的那天。”
“不过我现在要教导下你们,以后你们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心紧,你们尽管去做,结果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冠子嗯了一声,看向落与,说:“那小与我们扔漂流瓶吧。”
落与把手中的漂流瓶递给冠子,海风呼呼作响,他说:“你来扔吧,我力气不够大,你用力把它扔得远远的,这样就能快点漂到海对面。”
冠子笑起来,接过:“好。”
“小与你倒数三二一。”许小霞道。
落与说:“小子你准备准备,我开始数了。”
冠子手中发力:“开始吧。”
“三、二、一!”
嗖的一声!漂流瓶直直地从冠子手里飞出去,落入海浪,下一秒,漂流瓶被海浪冲去了远方,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落与说:“漂流瓶出发去远方了,小子,我们马上就要有来自菲律宾的朋友了。”
冠子说:“嗯,我们等着菲律宾的朋友来信。”
扔完漂流瓶后,许小霞带他们在海边玩耍,捡贝壳。
回到家时家家户户都已吃完晚饭出来消食,他们三个却是下半身湿透,未进食。
接下来的好几天,落与都会跟着冠子去捡瓶子,香巴路他们也还是每天都会经过,那座小寺庙门口的台阶上,那个丑男人也一直在那,每次路过那,他的大腿里永远坐着一个小女孩。
而今天,冠子走了狗屎运,他在垃圾堆里捡到了一辆没有车胎的自行车。
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自行车从垃圾堆里拉出来,然后扭扭歪歪倾倾斜斜吱呀吱呀地骑回家,途中好几次差点滑倒,所幸他天生就是块骑车的料,八十度倾斜他也能稳稳当当地给扶正回来。
“哇塞,小子,这自行车好酷!竟然没有车胎!”落与蹲在冠子家门口不停打量着这辆没有车胎的自行车,仿若见到发着金光的狗屎。
冠子再次踏上自行车,嘚瑟地说:“骑起来还相当刺激呢,小与你上来,我带你去兜风。”
“好!”落与坐上后座,紧紧搂住冠子的腰。
吱呀吱呀的硌耳声在这一片西巷内不停回荡着,落与有点难受地说:“小子,怎么这自行车声音这么大呀?还有,为什么你总是骑得歪歪扭扭的,我,我有点晕。”
冠子刹住车,转身把手放在落与额头上,担忧地问:“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头晕呢?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家吧。”
落与说:“不,我现在又好了。”
冠子说:“啊?真的吗?”
落与说:“真的,现在一点也不晕了,是不是我不太适应你的骑车技术?”
冠子摸摸头,没说话,他觉得他的骑车技术蛮好的。
这时落与突然加重力道搂紧冠子的腰,整张脸贴在冠子的背上,说:“小子我现在不晕了,应该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你继续骑吧。”
冠子说:“真的适应了吗?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要骑了。”
落与点头:“适应了适应了,那要不然这样,小子你骑快点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歪斜了?”
冠子想了想,说:“好,那我加速看看。”
冠子双腿发力地蹬起来,还别说,真不歪斜了,就是吱呀的声音更刺耳,连路边的狗听了都会被吓一跳朝他们吠叫几声,以展示它身为狗的威严,岂容你个小屁孩如此放肆!
一路弯弯绕绕,又绕进了香巴路,那个丑男人还是老样子,一直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而今天,他大腿上的小女孩却换了人,但年龄却也还是跟冠子他们差不多大,那幕画面也没有变。
灾难总是降临的无声无息,她们懵懂,哪怕自己不喜欢这种行为,可跟父母哭诉,父母却不当回事,以外是小孩瞎闹,毕竟在他们眼里,孩子这么小,谁会这么畜生?
父母说他们忙,每天要上班养家糊口,小孩给口饭吃,别生病即可。
可怜的小女孩们无辜,无人可以哭诉,无人可以救她们。
那坏人会受到惩罚吗?
他们怕因果报应吗?
会,可他们怕吗?
我想应该是不怕的,倘若怕,为何敢在神佛的眼下行这种肮脏龌龊之事?
他们是不怕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生来就喜欢做这种违背人轮之事,他们随机挑选伤害对象,确定目标为哪个,就下手。
享受血腥是他们的快乐,他们以此为乐,以此为生。
离开了血腥,他们就浑身难受。
可上帝为何会创造出这种人,目的是什么?
虽说现在国强,但这种人依旧存在,永远灭不完,永远会有人受灾。
“我靠!王三炮你什么时候睡上来的?”
王三炮被落与的声音惊得从床尾滚了下去,他摸摸屁股:“干嘛,这么小气?床尾都不让睡?”
此时天已有昏亮之色。
白天了。
落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舒服,他笑着说:“没有,我不知道你睡上来,要是知道,我可以收收腿,让你睡得舒服点。”
王三炮有被感动到,心里暖暖的,他说:“嗨,没事没事,我怎么样都行的。”
“那行。后面你继续睡床尾。”落与看向落执。
落执的金边眼镜被他摘下,此刻的眼神看着有点迷离,像是还没从睡梦中彻底醒来。
落与抬手在他眼前扇了两下,说:“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呆呆的样子,这可不像你啊,落执少爷。”
落执抬眸望他一眼,旋即收回,淡淡地说:“该出发进魑山了。”
落执下床,准备把床收回多拉袋,但床上的落与却盯着他看,不动,没有丝毫要下床的意思。
落执觉得不太对:“怎么了?”
落与还是盯着他,两分钟后,他下床,一言未发,像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
落执确定有问题,他再次询问,这次语气很轻,跟哄小孩一样:“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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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幼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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