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的豪房内,只有一张老式木板床和木桌上点着一根小蜡烛,整体来看,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真不知道奔奔这马玩意怎么好意思称这是上等豪房。
落执落与并坐于床缘,烛火将他们的面孔照得忽明忽暗。
落与挪动了下坐姿,这床实在太硬,这还没坐下三分钟,他便觉得屁股硌得慌,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后,他看着桌上那根蜡得就剩三分之一的蜡烛,说:“落执,阴间是不是所有鬼都特别穷啊?”
落执愣住,落与这话的意思是把他也包含在穷鬼里面了,他不需要用到冥钱这些,但如果说要按穷富来讲的话……那自己确实是一个穷鬼。
落执说:“也有富的,但大多数都聚集于东南方那边。”
落与不解:“为什么啊?”
落执说:“那边对照人间的闽南地区,他们很注重这些地下事,一年祭祀的次数比其它地区多出几倍,所以东南方便成了阴间财富最多的地区。”
落与没回话,眼神呆呆的,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落执看着他,抿了抿唇,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跟他一样,一言不发。
上等豪房回归往日般的死寂,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两道呼吸声。
上等豪房门口。
Gi王三炮奔奔蹲在门口围成一个圈,奔奔抓住Gi要敲门的手。
这是第三次了。
从落执落与进了豪房开始,Gi便一直想敲门进入,但奈何有奔奔着马玩意在,次次敲门失败。
奔奔不满道:“你礼不礼貌?说不定此刻正在烧火呢,你这突然敲门,不怕少爷把你拍扁?”
Gi拍拍自己挺立的胸脯,扬着脸说:“少爷就是个怂货,他今晚能烧起来就不错了,更何况这才进房十分钟!你以为他跟你一样,那么容易兽性大发。”
奔奔啧了一声:“别瞎说,我可是一尘不染的千里良驹,只为鬼民提供优质健康内容,你这说的什么呢。”
Gi不屑一笑:“保温杯这本书是谁写的?你真以为我没看过?”
奔奔微微一愣,末了,他的脸正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涨红。
Gi继续嘲讽:“还双脚双手需铐住,才可进行下一步,我看你是千里浪驹!”
一直不说话的王三炮听到保温杯这本书,瞬间激发了他在红淋地时的狂热书迷劲,他兴奋地说道:“奔奔大人,那本保温杯我在红淋地的时候看过第一册和第二册,原来是你写的啊,听说还有三、四、五、六册。”
“你现在还有吗,能不能借我看看?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奔奔开扇挡半张脸,说:“现在已经没了,出现在市面上的已经全部被禁了。”
王三炮又失望又气愤:“他妈的,那么好看的书为什么要禁?谁禁的?老子要去把他家的钱偷了!”
奔奔说:“鬼王。”
“…………“
Gi扇了把王三炮的后脑勺,问:“你属什么的?”
王三炮老实道:“猪。”
Gi:“那你确定要去鬼府偷钱?你有几条命?”
王三炮讪讪一笑,他差点忘了这Gi可是鬼王铸造出来的,自己刚那话跟在鬼王面前说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便也老实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一事问清楚:“那鬼王为什么要禁保温杯这本书啊?这本书那么精彩。”
Gi说:“再精彩它也是一本小黄书,阴间是不能宣传这种不健康的内容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许多小孩鬼看了之后开始形成了扭曲的思想?”
“所以这书必须禁。”
王三炮不满道:“可是以前不好好的嘛,你们总不能因为这群小孩鬼就把我们平时消遣的乐趣消灭了吧,那我们也太苦了,再说了,我们平时就看个乐,看完又不会去学,去宣传,你们禁止小孩鬼看不就好了吗?咦咦咦,鬼王也不过如此,真是身大气量小。”
奔奔觉得王三炮说的很有道理,“说的不错,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无数个夜才写出来的,你们说禁就禁,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Gi说:“鬼王没把你抓起来惩罚一顿就不错了,你还敢伤心?”
这话奔奔听着来气了:“我只为鬼民提供乐趣,不要求一分回报,不危害任何一只鬼,只为众乐,怎么还要把我抓起来惩罚一顿,傻逼吧?”
Gi说:“这叫正道!”
王三炮和奔奔已融为一队,他们同时呸了一声,王三炮怒骂:“正道个屁!抓个写书的算什么鸡货?!写书的给我们日常枯燥的生活带来快乐,你们这不是□□闲得慌吗?!”
啪!啪!啪!
奔奔手中折扇拍个不停,他也一同吐槽:“写书是我的爱好,我快乐的同时大家也快乐,怎么还犯法了?!”
王三炮啐了一口:“你们就是嫉妒奔奔大人会写书!说不定自己私底下还看得不少呢!不要脸!披着正道的衣着,干着龌龊之事!恶心!祝你们□□染上花花!”
Gi气炸了,“我真是操了!你们是不是有大病?我们这不是没抓你吗?!吼什么吼?!”它满脸愤怒,指着王三炮的手都在轻微颤抖,“还有你,王三炮,你他妈凑什么热闹?骂什么骂?!你算个老几?!”
王三炮也炸了:“我怎么就不能骂?!你们把书禁了,我是书粉,我当然有权利骂!我不仅骂,我还要天天咒死你们!死正样,改天我不活了我就往你们脸上抹狗屎!”
Gi咬着牙,脸色阴得似要张口咬鬼,它捏紧手中拳头。
奔奔发觉不对,就在一道狂风对准王三炮的胸腔时他猛地抬起腿,将王三炮踢飞。
轰!
Gi的拳头砸在木板门上,它这一拳下了死劲,木板门直接炸碎,碎木块直冲进房间,撒落一地。
落执落与在房间内的角落处面面相觑。
从Gi他们开始说话后落执便想开门,直到后面他们开始争吵,落与便示意落执不要开门,一起待在角落处窃听。
那曾想,这吵着吵着还干起架来。
落执对这场景没表现出什么惊讶,倒是落与,不可置信地望着Gi。
被踢飞的王三炮看着那一秒就变成碎渣渣的木门,心中一阵唏嘘,后背冷汗直冒。
奔奔心中大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反应够快,不然就Gi这一拳,王三炮的内脏都得被砸出,塞都塞不回去。
Gi看着满地的碎块木,冷冷道:“都说了没有抓去惩罚,还要继续骂。”喘了几口气,侧头看向王三炮,语调转为愤怒:“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奔奔生怕Gi再来一拳,他跑到王三炮身前护住他,笑着说:“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这一生气都不美了。”
落与走出来,“我们停止口头争执就好了,Gi,其实没有必要动粗。”
Gi不说话,满脸气哼哼。
这时听到动静驰儿赶了过来,看到门没了,大吃一惊:“野兽来了?”
Gi怒瞪他。
奔奔呵呵笑了一声,对驰儿招招手。
驰儿走到他身边,奔奔附在他耳边说:“再安排一间厕所,记住,这次用玫瑰花味的洁厕液。”
驰儿看着没门的豪房,有点不解,他问:“不是应该再安排一间豪房吗?”
奔奔一愣,只想着给他的狂热书迷安排单独住处,一时竟忘了上等豪房也需要重新安排。
他说:“先安排厕所,再安排豪房。”
驰儿又发出疑问:“可是厕所不是已经安排一间了吗?”
奔奔啧了一声,用扇子敲了下他脑袋,“话怎么这么多?赶快去按排。”
驰儿明白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当即立正起来:“是!”一溜烟飞驰远去洗厕所。
一直在房间内旁观的落执开口了:“你们过来是什么事?”
Gi这会面色已恢复正常,它说:“蛇鬼已经收到我的消息,她刚给我回信了,说她这几天就在饿死鬼领地附近,不过三天后她就要前往比武地,让我们加快速度赶到。”
落执点头,看向奔奔,问:“你呢?”
奔奔正想着他们为何还要叫蛇鬼,闻言一愣,道:“哦,我最近的脑子有点枯竭了,没啥灵感编写新故事,所以我决定跟着你们一同前往,还少爷不要嫌弃。”
“不要。”落执道。
奔奔一顿。
“噗呲”,Gi笑出声。
奔奔问:“为什么?我打架不比编故事差,饿死鬼领地那么棘手的地方,多一个帮手不好吗?”
落执说:“太吵了。”
奔奔:“哈???”
落执没再理他,他出来走到落与身侧,牵起他的手,说:“这里暂时待不了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落执也不等他回答,便牵着落与离开香巴楼。
奔奔还在原地琢磨落执的话,美丽心善的Gi梳着秀发替他翻译:“蠢货,少爷喜欢安静,你太吵了,所以你不能跟着我们一起。”
奔奔把Gi浑身上下扫了扫,最后目光停留在它的红色恨天高,说:“你很安静?光是你穿的这嘎嘎鞋就能把方圆十里的鸡震得直吐白沫吧。”
Gi心中不满他这句话,但眼下它不想再发生争执了,便伸出双手在奔奔的银发上胡乱抓了一把,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地离去。
奔奔觉得莫名其妙,他把被捋得胡乱的头发顺平,结果这一摸,却发觉手感不对,怎么有点扎手?
他赶忙拿出小镜子,一照,白皙的脸立马乌青。
天塌了。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保温杯口大小的发旋。
奔奔放下小镜子,深吸了口气,双足开始发力,随即,迈巴楼内像是被灌入一股飓风。
呼啸声在迈巴楼内响起起,没关紧的房间门被吹得砰砰作响,小院内的绿植盆栽东倒西歪,正在洗厕所的驰儿听到这动静吓得直往角落里钻。
这声音,这风,他可太熟悉了,这是奔奔大人动怒时才会出现的。
魑城内,小面馆摊。
落与坐在摊边,看着桌前这碗名为“Q弹爽口嘎嘣溜溜面”,陷入了一阵沉思。
Q弹爽口嘎嘣溜溜面的汤汁颜色很亮,用料也是相当有分寸,一块面饼,两片青菜,半根淀粉肠,十八颗芝麻。
而这一碗,是招牌。
落与拿起木勺舀了一口汤尝下味。
结果就这一口,差点把他送上西天。
他此刻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堆苍蝇,落与放下木勺,缓了好一阵,说:“落执,这碗面你以前来有没有吃过?”
落执看他表情就不知道不对劲,他说:“没有,很……难吃?”
落与看了眼面摊老板,看他正在捞面,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便说:“幸好你是不用吃饭的。”
落执一愣,看了这碗面一眼,也舀了一勺汤尝尝看。
汤水进入喉咙的那瞬,落执的脸活像吞了块肥皂,青白交加。
落与心疼又欣慰地说:“是不是庆幸自己是不用吃饭的?”
落执僵硬地点头,看着这碗面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面摊老板:“这面的汤底是怎么熬的,都加了什么进去?”
面摊老板闻言一顿,看了过来,憨笑道:“哦,这汤是我每天晚上用脚泡七十七分钟后再加酸菜熬四十九分钟熬成的。”
“怎么样?”
“味道是不是特别鲜美?”
落执落与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面摊老板看他们的脸色发青,就知道这面是不合他们胃口,当即手往兜里一插,把他的珍藏货调料粉包拿出来,递给落与,说:“你俩一看就是外地鬼,呐,加点这个进去,保证合你们口感,要是不合,这单我不收钱!”
落与正要摆手拒绝,面摊老板自己先上手了。
落与看着调料粉包一点一点地倒进面里,心中苦不堪言,也不知道这调料粉包又是用什么做的。
调料粉包倒进面里后面摊老板拿起筷子拌匀,最后眼神明亮满脸期待等着落与给他个回复。
落与不忍直接走,最终舀了勺汤进肚,面摊老板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味道是不是无敌赞?满分十分,这位客观,您愿意打几分?”
落与毫不犹豫道:“一分。”
面摊老板愣住,“为什么?”
落与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要分期给。”
面摊老板听得有点懵,他不太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下面还要再来吃九次吗?”
落与点点头,心却道:打死也不来了。
“那行。”面摊老板道,“那我这阵子多去准备准备调料粉包。”
落与“啊”了一声,手中木勺忽然被抢走,就见落执面无表情地舀起汤,喝了起来,喝到第九勺时,他说:“九分,不用准备了。”
说完起身,放下木勺,对落与说:“这会新房间应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迈巴楼的路上,来回走动的鬼们身上的红绸花并未摘掉,个个也都喜笑颜开,但并未认出他们。
落与说:“落执,你说鬼城内现在是不是也跟魑城内一样,满城红?”
落执说:“鬼王在城内,应该不让这么做。”
“哦哦,那你是什么感受?”落与顿了几秒,意有所指地说:“看到这满城的红。”
“一场误会而已,要不了多久大家也就忘了。”落执说。
落与僵住,心顿时泛起一股酸意,就在他将这股酸意压下去的时候,落执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这次声音放的很低,听得很严肃。
“落与,你不要忘了,你能到阴间来的原因和目的。”
落与低下头,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然泛上红,他说:“我当然没有忘,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你走在我前面,路也都是你给我安排好,我再跟着你走,我没有忘我来阴间开小卖部是因为要救我全家。”说到后面,声音有点沙哑,也越来越小声,“可是我总是被你吸引,这能怪我吗。”
听着简直委屈极了。落执的嘴唇微颤,浑身绷紧,良久,他说:“我们都身处异界,你别在我身上妄想任何可能。”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挂在街上的红绫随风飘拂,却也在那瞬间褪去殷红。
明明是为他们准备的,此刻看着却讽刺极了。
落执的指甲掐进掌心肉,掌心内点点滴滴的血珠冒出,他与落与通红的眼眶对视上,没有显出一点为之动容之色,依旧那么冷硬。
良久,他说:“回去休息吧。”
落与没有动,就那么看着他,似是想从他那毫无波澜的眸中捕捉到其他情绪,那怕只有一点。
可只有落执的演技实在是太精湛,一点也没有溢出来。
须臾,落执移开目光,径自往前走。
落与望着那道越来越小的背影,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被抛弃了。
可明明是自己不愿意跟上。
明明是自己搁那瞎矫情。
明明是自己自作多情。
落与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自己的这些确实情绪该收起来,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着这些,落与小跑着跟上那道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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