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与认输,他说:“好好好,知道了。两千块钱我有,我刚就是想跟你玩玩。”
落执却说:“为什么?”
落与眯着眼睛:“睡不着呀,怎么,你困啦?”
落执看着他,眼眸在夜色里格外明亮。
落与说:“那你再等几分钟,我把问题问完。”
落执点头。
落与说:“纸钱我知道去哪里买,坟墓的话我找个村里人,塞点钱过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这个烧纸我到了之后直接在他坟前一把火烧掉还是说,要在烧之前敬几根香上点贡品?”
落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不希望我与你同行?”
“???”他哪里表现出他不想了,他简直求之不得。
“哪有!我超级希望跟你一起的,”落与有点惆怅,“……可你不是不能见光吗?”
难不成是要把他裹成一个大粽子,可是这样他会不会被闷死?
就听落执说:“能见光,但需要你的帮助。”
落与愣了一下:“原来还能这样,那我应该怎么做?没关系,你尽管说,那怕你割我肉也没问题,我很会忍痛的哦。”
落执说:“割肉倒不需要,就是……要咬你一口。”
落与眨巴两下眼睛,对这个“咬你一口”还挺期待。他说:“咬哪里?”
落执的目光落在他的锁骨处。
“……”落与垂眸摸摸那即将被招待的锁骨,说:“一定得是这里吗?”他倒也不是怕疼,而是这种行为像是在被标记。
就比如前几年特别流行的那什么草莓印啊,草莓一印下,你就是我的人。当然,落执这么做肯定没有想过这些,毕竟他是鬼,这些都是人间才干的事。
落执说:“必须得是那里。”
落与甩掉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知道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咬?”
落执说:“现在。”
两字一出,落与的下巴就被一头毛茸茸的毛发蹭得发痒,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刺麻。
落执在标记他,哦不,是咬他。
而奇怪的是,落与竟发觉这刺麻感竟和前两天腰上传来的那股有点相似。
落执咬了将近十来秒才松口,他借着从窗户折射进来的月光,看了看那正在往外渗血的皮肤,再抬眼往向皮肤主人的脸,轻声问:“疼吗?”
两张脸近在咫尺,若哪一方往前倾点,鼻尖就要相撞,若再倾一点,就能……。
落与想到这,一惊,转过脸去,不太自然地说:“怎么会,我还嫌痒呢。”
落执看着那张侧脸半晌,躺了回去,说:“你的嘴是真的很硬。”
落与提提空调被盖住大半张脸,模样跟个第一次侍寝的女子似的娇羞羞的。他说:“那你的牙还很尖呢。”
落执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那我去磨磨?”
“你当是刀呢!”落与笑得肚子有点疼了,忍不住在床上打滚,结果这一滚就滚到了落执结实宽大的胸膛里。
两副身体相撞的刹那,彼此的呼吸都一滞,笑声渐停,一人一鬼的心跳声同频共振。
这时落执把相贴的两副身体拉开十厘米的距离,说:“小声点,等下别把你爸妈吵醒了。”
落与浑身发硬,他迟缓地点点头,好奇起来:“咬完之后为什么就不怕光了?是……把我的阳气吸了吗?”
落执的眉毛抽了两下,跟这个整天把他当恶鬼的人解释:
“不是,这叫难齿印,我们往人身上咬一口,便不惧怕阳光,而维持的时间要根据人身上的齿印来看,伤口结痂脱落,我们便也得消失。”
而落执没告诉落与的是,‘难齿印‘并不是随便找个人便有效,由于是人间和阴间能联系在一起的法术,这其中隐瞒了许多必要条件。比如,需一方心系对方或两人至少有过长时间接触等。
但这些,落执不想让落与知道。
落与说:“那再咬一口不就好了?”
落执说:“重复咬,对你那块皮肤不好。”
这倒也是,落与刚被咬完是刺麻,现在却是刺痛,如果好了之后又被咬,那估计以后会留疤。
不过,留疤又怎么样呢,谁身上还没有个疤?
落与说:“没事,不就留块疤嘛,不算什么。说不定以后我见不到你了,想你了,还能通过这块疤回忆回忆,你说对不对?”
落执有点诧异他这回答,他思忖片刻,才说:“那我以后咬轻点。”
落与咯吱咯吱闷笑着,落执则看着他笑。二人都不再说话,渐渐地都闭上了眼睛。
黑夜转白昼,城市的喧嚣声开始响起。
“到那包子铺的时候呢,你就报上我的名,老板一听到我的名字啊,就会招呼你坐下再拿份菜单和笔给你。”
“这个时候呢,你就开始动笔在菜单上画上你想吃的早点,画好后再把菜单交给老板,然后老板上菜了,你就边吃边等着我。”房间内,落与边换衣服边教落执在人间要如何生活,简直比老妈子还要啰嗦。
他再三叮嘱后,再次打开抽屉拿起小镜子照了照锁骨上的咬痕,确定被衣领遮挡后离开房间。
他要先去把许小霞支下楼去,这样落执才好离开。
许小霞此刻正在厨房里洗米,看样子是要准备煲粥。落与走到厨房门,说:“妈,我今天想喝那个鸡丝胡辣汤,你辛苦一下去给我买呗。”
许小霞把盆里的洗米水倒掉,又重新接了新的进去,说:“你爸昨天也是缠那家鸡丝胡辣汤了,等着,我这就去。”煲粥锅插上电源后,她擦擦手,出门。
落与通过猫眼看到许小霞进了电梯后,赶忙回到房间让落执速速撤离这里去包子店等他。
落执到电梯口处等待电梯上升,这个点正是早高峰期,电梯上上下下个不停,终于在上下了3分钟后在12楼这层停下。
电梯门徐徐打开,落执刚准备跨入,就迎面撞上一张慈眉善目的熟悉脸。
许小霞从电梯里出来,打量着她眼前这位年轻人,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眼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莫非是她以前的学生?于是她问:“小伙子是不是来找谁呀?”
落与住的这栋楼是两户一梯,落执当即想到了隔壁那家,他指了指落与家隔壁那扇格子进户门,说:“不是,我刚从这出来。”
许小霞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是茫然的,她也指了指她隔壁家的门:“……你确定刚从这里出来?”
“咔嚓”一声,一人一鬼循声望去。是落与出来了。
落与刚通过猫眼看到了外面情况不太对,但却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猜想按许小霞那热情好客的性格来看,估计是问问他是不是来找人,找谁,你还是我学生啊,是的话快进来喝杯茶。
但落执那模样,估计是一字未回,于是落与大惊:“哎哟,小王!!!”
许小霞:“?”
落执:“……”
许小霞表情茫然就对了!落与过来搭住落执的肩,对着一脸懵的许小霞瞎扯:“妈,你不记得他了吗?王三炮啊!”
许小霞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就听落与继续说:
“就是王二蛋的弟弟!这下你总该记起来了吧?你当初可是总在我面前表扬他们的大哥,王一根!”
许小霞:“……有……有吗?”
“有!怎么没有,你还让我多跟他学习呢。”落与说的很肯定,许小霞快被他忽悠过去了。
许小霞想了想,完全不记得什么一根二蛋三炮这些名字。
这时电梯门又徐徐打开,是往下的,落与连忙拉着落执进入,电梯门关上时落与对还在不停回忆的许小霞点点头,嘴角憋着笑。
电梯内,除了他们以为还有一个年轻女孩,而年轻女孩的目光从他们进来后就跟盯在了落执身上,根本离不开。
到了一楼,年轻女孩才一副念念不舍的表情往外走,看样子似乎有点想加个v的冲动,但又怕他身旁那位是正主,便不敢赌了。
出了电梯,落执说:“你不是怕被你爸妈发现吗?怎么刚还说我们认识,还给我编了个名字。”
说到这个,落与就想笑,他说:“好听吗?王三炮。”
落执说:“不好听。”
落与笑得更加大声了,“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为了打发我妈嘛,没办法只能临时想一个,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郑重其事地介绍你的。”
等他笑得稍微小声点,落执说:“现在是去买纸钱?”
“哪能啊,我们先把早餐解决了再出发。”落与说。
吃过早餐,落与便回小区停车场里把他爸的大众开走,往庵眠路开去。
在城里,由于城里信鬼神的人较少,所以卖纸钱的店铺一般只开在寺庙附近。
进入庵眠路后开了不到两百米就看到了一家金纸店,店门口的老头老太还挺多,声势也整得挺大,有一个老太手持把棍子双手叉腰,脸色眉飞色舞,也不知道在吹什么。
落与开到距离他们五米的时候他按下喇叭,“哔!”地一声,有几位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浑身一抖,骂了两句后走开让路。
大众停在金纸店门口,落与先下,落执紧跟。
他们这一下车,那群在门口吹牛的老头老太目光立即转向他们,或者准确点说,是转向落执。
他太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神秘感,吸人眼球,想让人止不住地多看几眼,那怕混在成千上万的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就捕捉到。
当然,也有可能他此刻这么吸老头老太们的注意可能是跟他披着件风衣有关,毕竟现在是36度的天。
进了金纸店,落与说:“老板,给我拿两千块纸钱。”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外头的老头老太们都能听到,但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纷纷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
安静,怪异,迷茫。
落与莫名地紧张起来,他向落执投去求助的眼神。而落执也看向他,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个个都变了脸呢?
“咳咳!”金纸店里一个中年男人咳了两声,看样子像是老板,他说:“两千块钱是什么样的都可以吗?还是要分?”
落与见落执没说什么,便点头:“对,拿够两千块就可以。”过去打开后备箱。
中年男人却笑着说:“光一个后备箱那够啊,把你后座也打开,说不定还要在你车顶绑一捆呢。”
这下落与总算知道那群老头老太为什么都齐刷刷看向他们了。一下子买这么多,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去阴间扶贫。
老板和年轻小伙从店里搬出一捆一捆的金银纸,金元宝,银元宝,打孔纸等往车上放,落与便趁这空隙去把账结了。
结完账,落与便和落执在一旁等着。这时那位手持拐杖的老太说:“乖乖,买这么多,你祖宗托梦给你啦?还是说买去压鬼?”
在她身侧的老头说:“说不定就是人家小孩孝顺呢,哎哟,也不知道我死后我们家小孩能不能也这么为我着想呢。”
拐杖老太说:“你去死死看不就知道啦,光想有什么用呢……”
老板与年轻小伙一来一回地搬,后备箱与后座很快被填满,老板看向落与,说:“你这车塞不下了,剩下的只能搬车顶,有带绑绳吗?”
落与那知道两千块的纸钱这么多,他摇头:“没有,你这有吗,我再付你钱。”
老板摆摆手,“不用不用,我送你一条。”
落与说:“谢谢啊。”然后他看向落执,却蓦地一惊,落执的神色肃然,像是在提防,又像是准备把什么东西给铲除。
落与也警惕地把周围望了望,但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如果要说对落执有点影响的,那便是前方五十米处寺庙门口几个会点鸡皮双毛就出来混的道士,但落执的目光并不是对向那里。
结果落与望向那寺庙门口时恰好与其中一位对上目光,那道士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落与暗道不好,这肯定想来给我算一卦的。
果不其然,道士到了落与跟前,就开始了套话术。道士说:“哎哟!两位年轻人,近日可是要上坟啊?”
废话,这不摆在你眼前吗。
落与不太想与他说话,便只好点点头回应。
道士拿腔捏调地说:“这可使不得啊,我刚才老远呐,就看到二位身上的阴气极重,实在是不适合去上坟烧香!”
他掏出十张皱巴巴从红色褪成白红的符纸出来,继续说:“二位执意要去,那贫道便帮你们一把。二位与我有缘,这样,给你们个良心价。”
道士的手掌张开:“五十块钱,十张保命符,拿走!”
落与:“……”
落执这时已恢复往常平静的神态,他看了看道士手中那几张符,嘴角难得的抽了两下。
人间的江湖骗子果然名不虚传,公鸭都能画上去。
把道士支走,纸钱也已全部装好,便往皖北一带的一处小村落出发。
三个小时后,装满纸钱的大众车进入乡道,再穿过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视线内的一排一排自建小砖房从模糊转为清晰。
“停车。”落执突然说。
落与踩住刹车,不明所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挑眉问:“尿急?”
落执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往窗外看。
落与打开窗,头探了出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物,这小路一边是稻田,一边是斜坡小山,而落与靠的这面是斜坡小山,小山上草木杂乱,约有半人高。
落与看了将近一分钟,确定没看到什么东西后才把头收回来,纳闷地问:“你要我看什么呢?”
落执说:“这有座坟,就离我们五百米左右。”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落与激动地说完,下车。
这有坟可是好事,首先,山坡低,纸钱好拿上去,而若进山里,纸钱不好拿是其一,而是车也没法开进去,再者这满车的纸钱单靠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全部弄进山里。
在路上的时候落与就在想等下如何说服村民们帮忙的话术。但眼下,落执这话一出,是不需要了,可以迅速完成。
落与长呼了口气,再瞧了瞧面前这座小矮山,结果还是那样,除了一片绿色,其他什么也没看到。他问:“为什么我看不到。”
落执也从车上下来走到落与左侧,他推了推金边框眼镜,指着一颗参天马尾松树,说:“尸体被埋在树下,但我猜,应该是被抛尸。”
“什么!”落与舌头打结了,“那……那我们得赶紧去报警,不然……”
“报完之后你打算跟警察怎么交代?”落执打断他的话,盯着落与,“另外,我们今天是为何而来?”
落与说:“烧纸。”
“为何烧纸。”
落与不说话了。确实,刚才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清醒后也明白当前最重要的是完成和鬼王的交易,即将死的人和早已死去的人哪个重要这点他还是分得清。
这么想着,他肩上一沉,落执把手放他肩上,就听他说:“估计死的有十来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事情办完你再想方法让警方注意到不是更好吗?”
落与点头,觉得落执说的很对,但脑中又有一个疑问出来了,他说:“可你是怎么知道?”
落执看了落与片刻后把目光转向那颗参天马尾松树,说:“因为我们是同类。”他说这话时音极轻还带着悲悯,不知是在因为树下那具尸体还是因为他这句话。
落与说:“知道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直接把纸钱搬上去烧了?”
“不需要,”落执蓦地一笑,“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嘴角一勾,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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