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内阴暗潮湿,蓝银儿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沿着熟悉的通道向前。这里是她童年时常来的地方,阿爹曾在这里教她辨认矿脉,传授冷锻技艺的奥秘。
通道尽头是一个较为开阔的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个金属盒子。那就是存放矿谱的容器了。
蓝银儿走近石桌,发现盒子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片光滑的银面。她想起血书中的提示,取下银铃,又将指尖轻轻按在额间尚未完全消退的苗纹上,沾取少许血珠,然后将血抹在银铃的松针纹上。
当沾血的银铃接触盒子银面时,奇迹发生了。银面突然浮现出复杂的纹路,与银铃上的松针纹相互呼应。咔嚓一声,盒子应声打开,里面是一卷古老的羊皮卷。
蓝银儿迫不及待地展开羊皮卷,上面详细标注了大周各地矿脉分布,尤其是几处未被发现的稀有矿藏。更令人震惊的是,卷末还记载了一种将冷锻技艺与钢铁融合的方法,与《天工开物》中的苏钢工艺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阿爹早就研究过这种融合。”蓝银儿喃喃自语,心中既骄傲又悲伤。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追兵已经找到了这里。
蓝银儿急忙将矿谱塞入怀中,正准备寻找其他出口,却发现石室只有一个入口。她被困住了。
“蓝姑娘,何必躲躲藏藏?”萧煜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带着几分戏谑,“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蓝银儿心一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蛊盒。这是她离寨时阿爹给她的最后保命之物,里面是一只极为罕见的金蝉蛊。
当萧煜带着手下踏入石室时,只见蓝银儿站在石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萧公子真是阴魂不散。”她冷声道。
萧煜轻笑:“蓝姑娘带着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能不亲自来取?”他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羊皮卷上,“那就是矿谱吧?多谢你为我找到它。”
“你为何要这么做?”蓝银儿质问,“萧家已经富可敌国,为何还要觊觎我族这点微薄资源?”
萧煜眼神微冷:“你懂什么?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萧家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唯有掌握更多资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就屠杀无辜?”
“无辜?”萧煜嗤笑,“这世上哪有无辜?弱肉强强食,自古如此。”
蓝银儿看着他冷酷的面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她悄悄打开蛊盒,金蝉蛊悄无声息地飞出,落在石室顶部的阴影中。
“既如此,我也无需留情了。”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凄美而决绝。
萧煜警觉地后退一步:“拿下她!”
就在黑衣人一拥而上的瞬间,蓝银儿用苗语高喊一声,金蝉蛊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音在封闭的石室中回荡放大,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蓝银儿迅速奔向石室一角,按下了一块不起眼的凸石。这是阿爹曾经告诉她的应急机关。
轰隆一声,石室入口处一道石门迅速落下,将大部分人隔绝在外,只有萧煜和两名手下被困在石室内。
“你!”萧煜大惊,他没料到蓝银儿还有这一手。
蓝银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袖中滑出一把短刀,直取萧煜面门。两名手下急忙上前阻挡,与她战在一起。
蓝银儿身形灵动,刀法犀利,完全不像个普通采药女。事实上,作为巫族圣女,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远不止银器锻造。
萧煜站在战圈外,冷静观察着她的招式,突然开口:“你不是普通的苗女。这般身手,绝非常人。”
蓝银儿不答,专心应战。很快,两名手下不敌她的攻势,先后倒下。
现在,石室中只剩下她和萧煜两人。
“我小看你了。”萧煜缓缓抽出腰间软剑,“但游戏到此为止。”
他剑法精妙,攻势凌厉,蓝银儿很快落入下风。几个回合后,他一剑挑飞她的短刀,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交出矿谱,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萧煜冷声道。
蓝银儿直视他的眼睛,突然笑了:“萧煜,你永远得不到完整矿谱。”
说罢,她突然向后跃去,同时按下另一处机关。石室地面突然塌陷,她整个人向下坠落。
萧煜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了她的一片衣角。他眼睁睁看着蓝银儿消失在黑暗的地下通道中,愤怒地一拳砸在石壁上。
“找!就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而此刻的蓝银儿,正沿着秘密通道滑向山腹深处。这是蓝氏先祖为应对危机而开辟的逃生通道,只有峒主和圣女知晓。
通道尽头是一条地下河,蓝银儿顺流而下,最终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口浮出水面。外面已是黎明,晨光熹微中,她发现自己处在完全陌生的山林中。
怀中的矿谱虽然湿了,但字迹依然清晰。蓝银儿小心翼翼地摊开它晾晒,同时思考下一步计划。
萧煜一定会在这一带布下天罗地网,直接逃离很难成功。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当萧煜的手下在山区大肆搜捕时,蓝银儿却化装成村妇,混入了萧家在当地的矿场。这里工人众多,管理相对松散,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更妙的是,矿场内有完整的锻造工坊,她可以在这里继续研究冷锻与钢铁的融合技术。
凭借精湛的技艺,蓝银儿很快在工坊中脱颖而出,被提拔为技术指导。她故意展示部分冷锻技巧,提高矿场钢铁质量,却将最关键的部分隐藏起来。
几天后,萧煜亲自来到矿场视察。他敏锐地注意到工坊出产的钢铁质量有明显提升,便召见了负责的技术工人。
当蓝银儿低着头走进房间时,萧煜几乎没能认出这个满脸煤灰、衣着朴素的“村妇”就是那个让他屡屡失手的苗女。
“听说最近的质量提升都是你的功劳?”萧煜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蓝银儿压低声线,用当地方言回答:“小的只是略懂些祖传手艺,不敢居功。”
萧煜绕着她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蓝银儿心中一惊,却不敢反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手下匆忙进来禀报:“主上,矿洞出事了,有塌方危险!”
萧煜立刻放下蓝银儿,快步向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仍有疑虑。
蓝银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她也明白,萧煜已经开始怀疑,必须尽快行动。
当晚,她偷偷潜入矿场档案室,想查找萧家与赵通判勾结的证据。就在她翻看账本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蓝银儿急忙躲到柜子后,只见萧煜和赵通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朝廷已经注意到黔州的异常,”赵通判语气焦急,“若再不解决蓝氏矿谱的事,你我都难逃干系。”
萧煜冷笑:“放心,那苗女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倒是你,处理苗寨的手尾干净吗?”
“一个活口没留。”赵通判得意道,“就是老峒主死前似乎留下了什么信息,可惜没找到。”
蓝银儿在柜后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冲出去的冲动。她亲耳听到了他们承认屠杀她族人的罪行。
“矿谱必须到手,”萧煜道,“不仅是为矿业垄断,更是为其中的秘术。你可知道,冷锻技艺若与钢铁完美融合,可打造出无敌于天下的兵器。”
“那为何不直接逼那苗女就范?”
“她比我想象的顽强。”萧煜语气中竟有一丝欣赏,“不过很快,她就会主动来找我了。”
“什么意思?”
萧煜轻笑:“我放出的消息,她已经意外得知了矿场即将处决一批苗寨余孽的消息。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来救人。”
蓝银儿心中巨震。原来萧煜早已布下陷阱,就等她自投罗网!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后离去。蓝银儿从藏身处走出,心中五味杂陈。明知是陷阱,但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可能的族人同胞被处决吗?
第二天,矿场广场上果然搭起了行刑台。十多名被蒙面的“苗人”被押上台,四周戒备森严。
蓝银儿隐在人群中,仔细观察。她很快发现了破绽。那些“苗人”的举止根本不像山民,更像是军人假扮的。
果然是陷阱。
就在她准备悄悄离开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儿时的玩伴阿木。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萧煜真的抓到了幸存的族人?
蓝银儿陷入两难。救,必中陷阱;不救,万一真是族人呢?
行刑时间将至,监刑的萧煜不时扫视人群,显然在等待她的出现。
最终,蓝银儿咬了咬牙,转身离开。她不能为不确定的可能冒险,矿谱和技艺的传承更重要。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阵风吹起了台上一个“苗人”的面罩,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的脸,确实是阿木。
蓝银儿脚步顿住,内心激烈挣扎。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向工坊方向跑去。
一刻钟后,矿场东侧突然冒出浓烟,紧接着火势蔓延开来。人群顿时大乱,守卫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去救火。
趁此机会,蓝银儿从暗处冲出,迅速解决掉守卫,跃上行刑台。
“阿木!”她割开绑住他的绳子,“其他人呢?都是族人吗?”
阿木虚弱地摇头:“只有我……其他都是假的……银儿,快走,这是陷阱……”
果然中计了。蓝银儿扶起阿木,正要离开,四周突然出现大量弓箭手,萧煜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蓝姑娘,终于等到你了。”他鼓掌笑道,“这份情义,令人感动。”
蓝银儿冷冷地看着他:“萧煜,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终会自食其果。”
“也许吧,”萧煜不以为意,“但现在,是你落在我的手中。交出矿谱,我可以饶你这小相好一命。”
阿木突然推开蓝银儿:“银儿快走!别管我!”说罢冲向萧煜,却被一箭射中胸口。
“不!”蓝银儿惊呼,扶住倒下的阿木。
“真是感人。”萧煜挥手,弓箭手再次拉满弓,“最后一次机会,矿谱还是死?”
蓝银儿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阿木,眼中闪过决绝。她轻轻放下阿木,缓缓站起,从怀中取出矿谱。
“你要这个?”她高举羊皮卷,“那就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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