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宗门袍服，连发式都几乎如出一辙。季舟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刚才那句话就脱口而出，等出口了才意识到不对。
“哈哈，我来得匆忙，差点没有留意到沈姑娘也在这。”
但这话说出来，似乎还是不对劲。
季舟挠挠头。
无论怎么说，他语气中暗含的意思都只有一个，两人穿同样的衣服，梳着差不多的发型，但沈青岚就是差了。
沈青岚脸色一僵，嘴角勉强牵起一点弧度，像是在笑。
顾衡开口，主动打破气氛，“殿下，欠你的钱，我和季师兄会尽快还上。”
黎昭妍不想露出表情，但看他们两人一人抱着一个扫把，还一脸正义地说会尽快还钱，她很想出言讥讽几句。
但是想到刚刚达到20的好感度……
念头只是转了一下，她面上维持笑意，“行啊，那你们继续努力。”
顾衡察觉出她语气中的不以为然，但她性格孤傲，能不出言嘲讽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他又道：“月末，我会上试炼台，请求拜入洛长老门下。”
他原本只想礼貌招呼，可不知怎的，见她这样不屑，便忍不住想要解释两句。
可能是不想被她小瞧，又或者是想证明自己真会还钱，于是便把原本埋在心底的计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宗门内每季度会有一次弟子之间的比试，像是擂台式，偶尔会有表现好的外门弟子被收入门下。
这一次试炼是云岫真人主持，如果能获得第一，也许他会起惜才之心，收下自己。
顾衡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自己拜师成功，再接委托任务，他就能还钱了。
那时，就会和黎昭妍成为同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有些隐隐的高兴。
【好感度 1】
黎昭妍莫名。
她看向面前唇角紧抿的少年，感觉他可能累傻了。
她向系统：“哪来的好感度？”
系统：【你刚刚不是鼓励他了？】
黎昭妍：“我以为他能听出来是风凉话。”
系统：【别管……好感度是真的。】
于是，黎昭妍十分和善地冲他点点头，鼓励他好好准备，如果真能成功的话，他就是自己的师弟了！
果然，系统的通知又来了。
【好感度 1】
还真是。
她又试着说了几句好话，发现好感度不再继续上升，知道没用之后，她也不磨蹭，找个理由就离开了。
离那两人远了一些后，沈青岚突然开口：“阿妍，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不清楚。”她道。
书里记载的是，由她挑明了顾衡的身份，洛尘才收他为徒。
现在她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没人知道他是莫千钧徒弟的身份，至于他能不能获得洛尘的青睐，那就更是未知数。
不过，她冷冷瞥了一眼沈青岚，发现她一脸茫然，完全没有心怀秘密的忐忑感。
她是没察觉出那个玉佩的花纹有异？
当年明明一起学的东西，她倒是忘了干净。
其实沈青岚察觉出了玉佩的纹路有异，甚至还让自己的父母帮忙查找了藏书阁。
只是妖族符纹千万种，他们查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一模一样的。
倒是黎昭妍，当年不能修炼，整日窝在藏书阁里翻些没人看的杂书，偏偏记得清楚。
系统看出了她的心思：【你傻啊宿主，你是不是想要将认出顾衡的剧情推出去？】
黎昭妍干脆的承认了，“是啊，反正他不喜欢别人发现他身份嘛。”
【但是这样，你和顾衡之间的羁绊就没有了！他现在对你有好感，正是你施恩的好时候，情节会和以前不一样。】
黎昭妍一口回绝，“这种好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回到丹霞峰，黎昭妍第一时间吩咐紫露：“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雪芝丹。”
紫露侧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那道身影，才小声道：“只剩两颗，殿下上次救连猩时都喂他了。”
“都给他了？”黎昭妍揉了揉眉心，语气听不出是后悔还是无奈。
“若要的话，只能联系黎山那边，再向府君求一份。”
黎昭妍叹了口气，“那就联系。”
连猩进来时，殿内正忙活个不停，“这是在做什么？”
黎昭妍看过去，见他换了一袭淡青衣袍，黑短的发整齐柔顺地垂在肩头，偏偏那双绿眸很有野性，像是一只优雅的……家猫。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玄光镜。”她解释了一句，“你肯定没见过。”
这还是她刚来黎山时，父亲给她准备的传讯法器。
镜面有一人高，镜台下方是一圈凹槽，用放置灵石作为能量，刚一铺满灵石，镜面光芒骤然闪动，整个殿内都变得忽明忽暗。
连猩站在一旁，看到一圈灵石像被燃烧的炭块，飞快消失，而填放灵石的仆役像是被迫烧炭的苦力。
黎昭妍见镜面没有反应，立刻看向连猩，“你也帮忙，都倒进去。”
连猩上前，提起一个布袋，打开，里面竟都是上品灵石。
他不由笑了，“这是在联系谁？莫不是仙界尊者？”
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通讯法器。
突然，镜面光芒骤亮，镜中逐渐显出一张轮廓深邃的面孔，男人看起来虽年近中年，但确是容貌俊朗，剑眉星目，气息沉稳。
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他眉眼之间和黎昭妍极为相像。
“爹！”黎昭妍开口，“给我几颗雪芝丹。”
镜中的男人自然就是黎昭妍的父亲，苍陵剑君，目前的黎山之主——薛鸿意。
“你以为雪芝丹这么好拿？还几颗？”
黎父目光在女儿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开口：“你道侣找得如何了？”
黎昭妍扶额，“还没找到。”
“你年纪也不小了。”黎父一板一眼，“黎山不能总靠我一个人撑着，若我死了，你又如何。”
“九霄剑宗这么多英才，你找个看得过去的，愿意入赘，也让我享几年福。”
每次说话就是这老三样，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回去继承黎山，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而且，找个看得过去也并不容易，继承黎山也是白给他们父女打工，哪那么容易找。
“我现在修为精进，自己守得住黎山。”
黎父明显不信，“我上次遇到了你师父，他说你连御剑还不会。”
“你信他？”黎昭妍叹口气，随手一扬，将佩剑悬在空中，“我已经学会御剑了。”
黎父一愣，眼睛一亮，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很好！不错！你果然是有些天资的！丹药我会派人送过去。”
“多来几颗雪芝丹。”黎昭妍不客气地开口。
黎父皱眉：“……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别人。”
“你就知道操心别人，别人能帮你什么？”
“……”
黎父嘴上抱怨，手却不慢：“我马上让人送去。还有，你御剑飞一圈给我看看。”
黎昭妍看了眼灵石凹槽，一挥衣袖，“哎，灵石怎么烧完了，要灭了。”
灵光骤熄，镜面断了，她舒了一口气，揉揉胸口。
“快搬走，快搬走。”
像是为防止黎父再打过来，一群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搬走了这个大东西。
连猩旁观了整场对话，慢条斯理道：“我看府君说得不错，你对沈青岚未免也太好了。”
黎昭妍瘫倒在椅子上，抬起眼皮，“我把两颗雪芝丹都给你吃了，对你岂不是更好？”
连猩嘴角轻轻勾起，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黎昭妍斜眼看向她，疑惑，“沈青岚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连猩是第一个发现紫露和沈青岚有牵连的，他不但发现两人私下汇面，还猜到紫露会在衣服上做手脚。
就连去见试炼的衣服首饰，都是他帮忙设计。
不得不承认，对付沈青岚，他比自己更上心。
“是她总是挑拨。”连猩的视线掠过她洁白的颈，不动声色地瞧着她，“她说我这种人，殿下见得多了，过两日便没有新鲜感了。”
黎昭妍一时无语，感觉在沈青岚对自己有误解。
“你不用在乎她——”
话没说完，她忽觉得胸口哽痛，有些喘不上气。
“殿下不舒服？”
她揉揉腹部，的确是有点不舒服，若不然刚才定是会给她爹露一手。
今日体内的妖丹运行很顺利，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毒素，没想到是积压到此刻爆发了。
如今积蓄的毒一并反扑上来，像是万针穿心，连呼吸都带着撕裂感。
不过，她准备克服一下。
“你出去，”她低声道，声音还算稳，“我有需要会喊你。”
连猩却一步未动，放低声音，“我在这儿守着，殿下有不对，也好施救。”
她想了想，也是如此，便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她闭上眼，呼吸急促，一阵阵袭来的痛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过是一点痛苦，之前的疼她能忍受，现在自然也可以。
恍然间，耳边响起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殿下若是撑不下去……便喊我。”
黎昭妍觉得他像极了什么心魔，他一开口，她好不容易筑起的意志便塌出一道口子。
她垂下头，暗暗咬牙，手指死死攥着扶手，“不必了，你先出去！”
少年微微勾唇，站在阴影里沉默望着她。
内丹每运行一圈，就会释放毒素，昨天注入的毒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了。
这样狼狈，她竟然还想硬抗。
用着别人的内丹，她当是在磨练自己的毅力？
少女的脊背绷得像一张弓，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发丝粘着鬓角，死死咬着牙。
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
她已经可以御剑了，只要熬过去，就能适应，就能再进一层，攻击、防御……她都能做到。
突然，手背一凉。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她身体一颤，猛然抬头，睁开眼。
连猩不知何时靠近了她。
少年单膝点地，宽大的手掌完全覆住她纤细的手背，掌心的凉意细密的透过皮肤。
“殿下，别忍了。”他低声道，语气里满是担忧。那双碧绿的瞳靠近她，幽深得像无底的漩涡。
“让我帮你，好不好？”
她指尖微颤，脊背弓起，几乎下一秒就要坠进去。
“滚开！”她怒斥，痛意冲上脑际，眼前一黑。
她闭上眼，痛苦如烈火灼烧着神识，仿佛身处炼狱。
盖在她手背上的指腹，缓缓移开，轻柔得像一阵风，却也像一道救赎之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筹谋失败，他垂下眼帘。
修长苍白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恶意，如同毒牙，不紧不慢地缓缓划过她的手背。
突然，指尖顿住。
一只手稳稳钳住了他的手腕。
他垂眸，视线停在那只雪白，微颤，却异常坚定的手上。
胜利的狂喜如骤起的暗火，点燃了他的瞳孔。
但只片刻，他便掀起黑睫，脸上浮出一层温柔的关切。
少女的黑眸水雾弥漫，有些失焦。
他神色逐渐柔和下来，缓缓平掌，指尖像攀附的藤蔓，温柔反扣她的腕。
“殿下，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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