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想过，倘若有一天雪尘和南清他们要是死了，我便是要去缠着胥安，让他不要把他们的灵魂给收到地府去。若是胥安不同意的话，我便是要天天跑到他面前哀求他，若是他还不同意，我便是要在他的饭菜里下泻药，天天下，让他最后不得不答应我的要求。
可是这个念头不过是在我的脑海里转来转去，转了无数次，最后落到了现实中的时候，我却是已经快要忘记的了。
忘记我到底应该是要该怎么做，该是要如何想着法子去挽回面前的女孩。
雪尘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绝望太过凝重，好似是从深渊中投来的一样。
太过压抑了，压抑的我甚至是快要看不下去了。
这时候我应当是要赶紧出言劝阻些什么的，或者是说些什么来让她眼底的这份绝望赶紧打消。可是我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雪尘，看着她转过身子去，手掌心缓缓地抚上心口。
“我以前总觉着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可是到头来我却是发现，我从头到尾都是错了。我对不起狄仁，也对不起你，小芝。”
雪尘缓缓闭上眼睛，再度开口时，口气都是变得极其的绝望，恍若这世间万物，都是已经在她的眼里变成了无尽的黑色。
“你说得对，我不配得到爱，我也不配一直苟活于此。”
她的掌心泛出一阵红光来，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红光便是全部刺入她那瘦弱的体内。
霎时间，雪尘那瘦小的身躯被这红光给击打的四分五裂，整个身体都是无法瞧见一块完整的地方。
那块属于眼睛的碎片，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的情感来的太多，来的太过沉重，我无法全部看得清楚。
似乎是同情，似乎又是无奈，更多的则是不舍。
她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是属于她嘴巴的碎片已经化为灰烬，消失的干干净净。
“雪尘——”
我终于嚎叫出声，颇为慌张的便是上前去要抓住那些个碎片，可是不等我伸手，我面前的碎片已经统统化作灰烬，一块都不曾剩下。
雪尘这个人，好像就不曾存在过一样，这世间已经不剩下她的半点痕迹。
脚下一软，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我根本无法接受，我的大脑根本是不曾反应的。
为何突然之间，就是会变成这般模样的了。
画皮鬼停下了抓挠自己脸皮的动作，兀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来的太过刺耳，如同指甲抓挠玻璃发出的声音，并且越笑越大声，直到这不大的屋子里充斥着她的笑声，震的这头顶处的小吊灯都是在微微打转着。
“狄仁你看——陈以寒终于死了，我终于送她去见你了——哈哈你快看呀，我终于把她送去见你了——”画皮鬼忽然哽咽，那笑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都恍若失神一般缓缓走向门外，一遍遍地念叨着，“我送她去见你了，你们终于算是可以团圆了。”
“我欠你们夫妻两个的，也算是可以还清了。”
画皮鬼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风景，再次伸手抚摸上自己那已经被抓的稀巴烂的脸皮，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掌柜的出来吧，这里的事情都是已经解决的了。”画皮鬼淡淡道，扭头看向身后的角落，而顾暮则是缓缓从那黑暗处走出，目光中带着我所不曾见过的阴冷之意。
“之前我们说好的，我帮你让陈将军自毁元灵，你送她入轮回重获新生，而我的灵魂，甘愿奉上。”画皮鬼毕恭毕敬地躬身说着，那眼中所有的眷恋和希望，都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如今我面前的她，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妩媚妖娆，也是没有了方才的撕心裂肺，恍若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离，只剩下了这一具并不属于她的躯壳。
“这么多年来，麻烦掌柜的来解开我们的心结了，如今也算是都了结了。狄仁的灵魂，还是拜托掌柜的交还出来了。”画皮鬼重新抬起头来，伸出手来，一团红光兀地出现于她掌心上，而那团红光里似乎包裹着什么。
像是......一具尸体。
像是她画的一件人皮，这件人皮我瞧着分外眼熟的，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如何我都无法念出她的名字来。
画皮鬼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她似乎也是在同情我，我多想冲上去问她到底是在同情我什么，可是我的身子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如何都是动弹不得的了。
她翕合的嘴唇无声地在对我说着：快跑。
快跑？
我弄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瞬，顾暮的掌心便是出现了契约书来，小芝二字沾血印上，霎时间，契约书泛出血色的光芒来，灼灼耀眼，刺的我眼睛生疼。
画皮鬼的身子逐渐地开始分裂，成为一块块的碎片，褪下了这件残缺的人皮，褪下了属于狄仁的骨骼，最后剩下的那一团血色的光芒，乃是真正属于画皮鬼的部分。
这么多年来，她失去了她原本的身体，失去了属于她自己的血肉，唯独这个灵魂，还是真正属于她小芝的。
这一团灵魂飘入顾暮手中的玻璃瓶中，随着盖子的旋紧，所有的光芒都是黯淡下来，成为一片黑暗。
我木讷地看着那团灵魂消失，机械地抬头看向那个陌生至极的顾暮，困惑道，“顾暮，这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吗？”
我多想顾暮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所想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雪尘的死根本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雪尘那么信任他，总是在我背后偷偷骂他的时候还要阻拦我，说上两三句他的好话。
这个在雪尘心里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亲手来害死雪尘呢。
可是顾暮沉默良久，最终却是点头道，“你没有想错，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设下的一个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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