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前。
我一度以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有一天,她突然从厨房拿刀说要带我走,形同恶鬼:
「妈妈带你一起去死……好不好?死了,下辈子就不用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了!」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爸爸一把夺过刀,将我护在身后。
「你这个疯子!」
后来,我才知道。,
疯的不是妈妈。
是爸爸。
爸爸欠了钱。
很多很多钱。
这些人会不分昼夜的来家里锤门砸窗要爸爸还钱。
爸爸不在,这群人就会逼迫我和妈妈还钱。
我们没有钱。
一次两次妈妈还会解释她和爸爸离婚了,我们母女和他没了关系。
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妈妈。
邻居都说。
妈妈,是被爸爸打死了。
在那以后。
被讨债殴打的人就成了我。
催债的人会在家门口堵我。
想用毒打我的方式逼爸爸出现。
可就算每次挨了揍,我也说不出爸爸在哪。
如果爸爸真的在意我死活。
又怎么会三个月都不回家?
春节。
爸爸回来了,给我带来了不少好看的裙子。
那双雄厚温暖的大手,拉着我进了一户陌生房子。
爸爸趴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求人诉说自己的难处。
如果再拿不出钱他的手就要被人砍掉。
说着把我推到那中年人身前,谄媚地笑。
「她现在小,再等几年那方面就懂事了。」
我不懂那方面是哪方面,害怕地要跑,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他瞪着我:
「□□崽子,想害死我不成?」
我还以为是曾经的爸爸回来了。
原来,爸爸真的疯了。
我才11岁啊。
那天之后。
爸爸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酗酒的量越来越狠,说胡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对我动手动脚。
他会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床边,满身酒气地靠近我,问我喜不喜欢他。
还会叫我的小名,叫我过来他怀里。
他高兴了,就大发善心给我塞个五块十块。
生气了,就连我在读书也会过来,撕烂我的试卷。
爸爸讨厌看到我读书。
会经常揪着我耳朵,把我往地上丢:
「读、读、读!读书有个屁用?」
「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我知道,他想我退学。
因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卖出去。
不过他想要我退学的心愿没有达成。
因为义务教育要到十五岁。
政府来到家里。
我又回到了学校。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放弃读书。
我要脱离地狱一般的原生家庭。
初三这年,
我考了全镇第一。
02
但上了高中,我知道了更多。
我知道了成绩并不是学生的保护伞。
在学校里没有背景,老师都会被学生打压。
这些有背景的学生,根本不会把无权无势的老师放在眼里。
他们会拍下讨厌同学的照片。
发动一场又一场网络暴力。
他们会见人下菜,将新老师赶出教室,还会在教室公然放黄片。
那些想要巴结他们的女生,总是和他们坐教室最后一排。
课间发出奇怪的声音。
而那张像妈妈温温柔柔的脸。
令我成为了混混学生骚扰的对象。
班里头有一个叫黄广的人,经常会把我喊道厕所羞辱我。
他最喜欢看我流泪水,然后用恶心的舌头舔我。
「方明珠!别不知好歹,做老子女人吃香的喝辣的!」
「不给老子面子,今天就在这上了你!」
「不……」
我捂紧快要被掀开的裙子,视线落到高高的铁窗外。
蓝天白云,阳光刺眼。
操场上总有人欢呼的声音传来。
谁会注意到这个阴暗逼仄的男厕所?
我穿着衣服,却又感觉好像浑身**。
远处声音传来,脚步声似乎朝着我,越来越近。
明朗的声音仿佛穿透压抑,我紧张的闭上眼。
「程哥,你的球!」
「等我。」
这群人一哄而散。
我擦掉泪水,逃离出厕所。
那人在地上捡球,侧身而过的那瞬间。
我如释重负。
「程哥,怎么还没来?」
有人跑到程旗旛身后大喊。
强健有力的胳膊将球捡起。
程旗旛看了一眼不远处。
「来了。」
04
又是一节语文课。
老师指示着那些身材高大的同学负责搬书,有人在窗外喊我名字。
「方明珠。」教室内喧哗的声音渐小。
我睁开眼,穿着格子衫男人站在走廊间,朝我微笑。
是年级主任,他向来不苟言笑,所有同学都怕他,但总关心我。
我弓着背走出了教室门,阴蛰的眼神落到我后背。
他笑容和善地问我是不是最近遇到了困难。
我摇了摇头。
年级主任说:「财务那边和我说学校还没收到你的资料费,我过来问下情况。」
我咬紧唇。
爸爸没有交这笔钱?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了,通知学校会发到监护人手机上,由监护人缴的。」
身侧同学搬着课本上下楼梯的身影还在穿梭。
我的心脏却瞬间被捏紧。
在妈妈走后的半年。
姨妈偶尔会来家里,那些爸爸不愿意出的钱,她都会替我出。
这次怎么就没交上呢?
此刻阳光打在我头顶上,脚底传来刺骨的寒冷。
血液凝固。
声音透着一丝颤抖,我问:
「那如果不交这笔钱,会怎么样?」
年级主任笑了,「傻孩子,那你怎么看书?」
他声音深沉像广阔的湖,也抚平了我内心的焦虑。
「学校对优秀学生有课本补贴。你把这表拿回去,要你监护人在表上签个字、填银行卡号。后面学校每个月会给你监护人银行卡上发补助。」
我没说话,走进教室,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没用的。
这笔钱,就算爸爸知道这笔补贴。
他也不会为我而交的。
他会自己吞掉。
05
没有课本的情况下,我尽力去听懂老师讲的内容。
可月考成绩出来,我的排名还是下滑了三名。
我不知道这次姨妈是不是忘了。
于是我走到姨妈家院子外。
平常很安静的屋子,此刻却是嘈杂不已。
门内传过来头骨撞地闷响声。
我停下了脚步,看向窗子里边。
碗被摔的四分五裂。
男人沾着菜汤的皮鞋碾在姨妈太阳穴上。
「叫你做冷饭!叫你做冷饭!」
他大声咒骂着。
姨妈蜷缩在满地瓷片里,呜咽地说自己错了,错了。
藏在黑夜里,我看见她无助地躺在地上。
沾血的嘴角动了动,看向了窗外。
我立刻蹲了下来。
我躲进了巷口的梧桐树后面。
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暮色的瞬间。
我看见她被搀出来,高大的男人被镣铐锁住。
她的脖颈带着淤紫,却是突然望向我的方向,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直到车渐行渐远,我才从黑暗里走出来,死死捂住呜咽转身狂奔。
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那个一直以来,会笑着对我说"女孩子要多喝热汤"。
把旧衣服打包寄过来给我的姨妈。
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过着和妈妈过着一样的生活。
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更为弱小的我。
05
放学,我走出校园。
黄昏很暗,我却不知道去哪。
我只知道,我要赚钱。
一直走,一直走。
漆黑的灯光下,我看见红紫色灯牌上闪烁着招夜班网管的大字。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迈了进去。
喧嚣的环境中。
我竟然见到了班里打架的班级混混头子。
好在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人注意到我。
我走到吧台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
「请问招夜班网管吗?」
坐在吧台里的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
他低头为后面的人办着卡,白色衬衫上印着“程旗旛”三个字。
听见我的声音,他随口问:
「多大了?」
犹豫了一瞬。
我选择了撒谎。
「20。」
他微微抬头,露出藏在帽檐下的脸。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接着,他语气淡淡地说:
「不收未成年。」
「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浓烈的烟味夹着酒精,瞬间涌入我的鼻腔。
几个人三三两两走过来。
「老板,再续两小时。」
我下意识退避。
我的肩膀突然被按住,
「咦,广哥,这不是……」
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我的胸前,这股突然声音阴阳怪气。
「这不是我们班那个,上次拒绝你的‘好学生’嘛!」
被称作‘广哥’的人站在这群人中间,他换了一身打扮。
在学校的时候,他穿着校服。
出了校园,打着唇钉,一身夹克,浑身透着股狠劲。
我浑身颤抖起来,开始后悔进了这家网吧。
如果在学校里,他们或许会有所顾忌。
可在这儿,校外的世界。
一切规矩都不存在。
看清是我,他狞笑起来:
「哟,好学生还来网吧啊?做我女人……」
说着他掐灭烟头,一把揪起我的头发,猛地想把我向外拖。
「给你开个电竞酒店,让你上网上个够啊!」
我抓住门框,指甲嵌进门板里,大叫:
「放开我!」
我的小腿撞到大门,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烟头从我头顶缓缓掉落。
黄广的狞笑声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凝重。
吧台里的青年走出来。
他提起黄广,像提起一只无力的布袋。
扒拉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刀子,凑到他眼前。
「在我地盘上闹事?」
黄广的脸色苍白,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疯、疯子!
程旗旛眼神冰冷,声音低沉。
「滚。」
黄广这群人像受惊的野兽一样逃到门外。
程旗旛低头一看。
我还趴在地上。
他走到我身前,伸出手。
「站起来。」
骤然间,我想起那天困在厕所,
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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