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连盯着他破译出来,父亲以死留下的证据,一个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名,照片。
那双疲倦的眼睛里蓦的溢出水光,首先是难以置信,他偏头快速眨着眼睛,又不信邪似的再看了一遍,眼眶红的仿佛下一秒能流血鲜血,满目悔意骤然上涌,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仇恨——
“李擎川,李青坤……”
他怎么能想到,他又怎么敢想,他所敬爱的长辈,他放在心上真正当亲弟弟疼爱的人,一个他害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另一个,用了他亲又弟弟心脏,又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照顾。
周祁连颤抖着手拔下u盘,如同濒临绝境的困兽,爆出青筋的手臂捂着头,呜咽,痛哭,嘶吼。
“卡——”
《深渊回响》的导演叫秦枋,在他表示这段拍摄结束后,整个片场除了机器运转微弱的轰鸣以外,便是燕逐明尚未出戏时压抑的哭声。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一旁观看表演的演员或是工作人员,无一不是被燕逐明带着入戏了,即便已经拍完,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燕逐明被小何架着,摇摇欲坠靠在小何身上,空出的一只手挡着脸,泪水不停地从缝隙流出。
“快快快,倒杯水——”
秦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擦去额角的汗珠,急忙让身边工作人员倒水,自己也快步上前拍着燕逐明胸口帮忙顺气,询问道:
“能行吗?”
燕逐明接过温水,除去前几口吞咽困难后,后面便一口气喝干,杯子丢在一旁,重新用手盖住大半张脸,似乎才终于缓了过来,嗓音还带着没能抑制住的哭腔。
“没事……秦导。”
“去休息室缓缓,实在不行今天休息一下午。”
秦枋给小何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人去休息室坐着,心里却想着,真是捡到宝了。
燕逐明被扶着走入休息室时,白卫连也跟了上去。
“燕哥,没事吧。”
白卫连又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燕逐明面前的桌子上,清秀小脸上满是忧愁。
燕逐明终于放下盖在脸上的手掌,摆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露出肿的厉害的眼睛,端起玻璃杯小口小口喝着水,手虽还有些发抖,但相较于之前确实好了不少。
“我没事,谢谢你。”
白卫连端详了他一阵,见他没有刚开始那么严重,也松了口气。
“燕哥你吓死我了,但你刚刚的表现真的好好,导演不喊卡我还真以为你是周祁连。”白卫连拍拍胸脯,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当中,他这几天有和燕逐明的戏份,和燕逐明演戏时能感觉到对方可以引导着自己,这几天的戏份都拍的特别顺利。
“燕哥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拍戏再怎么重要身体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燕逐明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一角,耳边荡漾着白卫连叨叨唠唠的话语,苍白的唇勾起。
在逍遥四海片场时,陈微桉就是这样引导着他,和他讲戏,对戏,向他分享演戏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小细节,一步步指导,提点着他。他得了这些好,当然愿意向其他人传递下去这些好,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独占了。
刚好片场有个比他还小还新的演员,又那么可爱。
燕逐明闷了一会儿之后,脑中乱窜的情感被他大致敛了起来,他甩甩头,准备起身找些吃的,他现在太饿了,头晕。
“来了来了。”
白卫连抱着一大堆吃的喝的,从大堆人群中游过去,推开休息室的门,“噼里啪啦”全扔在桌子上。
燕逐明还裹着沙发上深灰色的绒毯,透明失色的脸一怔。
“燕哥你吃点东西吧!”说着,白卫连拆开大堆进口巧克力和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又开封一盒牛奶,递到燕逐明面前。
“吃点甜的心情好。”
“嗯,谢谢。”
燕逐明接过巧克力,又喝了口奶,眩晕才缓解了不少。
下午收工时,他接到了戚程昭给他打的电话。
“上来。”
还是简短的两个字,燕逐明压抑的心情好了一些,他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扬起笑,循着之前的路径,走到后门上车。
白卫连拿着剧本,想借着对戏或者探讨人物的缘由和燕逐明多待一会儿,他在片场四处寻找却没找到人,突然瞥到后门露出的一片雪白的衣角,一瞬间边认出来那人是燕逐明。
他悄悄跟了上去。
“昭哥!”
燕逐明打开车门,在戚程昭身侧坐了下去,他刻意将头偏向车窗,上午情绪太厉害,现在他眼睛还肿着。
“坐过来。”戚程昭握住他削瘦的手腕,将人拉了过去。
燕逐明由于演戏的原因,总回忆起过往漢山种种,情绪一直不算太好,他也没像以往那样小心,只是随意靠在戚程昭身上,闭上眼休息。
戚程昭没说什么,注意到他头顶耷拉下的一簇黑发,心口发痒,便抬手给他理了理,指腹无意擦过他泛着红肿的眼尾,温热,细腻。
“不行的话就不演了,换一部。”
戚程昭悠悠开口,手指还在燕逐明脸颊边缘迟迟舍不得离开。
燕逐明立马睁开眼,脑袋往戚程昭肩膀上狠狠一压——
“……不行,我喜欢这本剧本。”
戚程昭点点头,徘徊在燕逐明面颊的手终于找到机会接近,手掌覆盖上那片柔软的皮肤,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样,很舒服。
燕逐明完全不排斥他的触碰,甚至说的上喜欢,他往戚程昭怀中钻了钻,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待发动机启动,白卫连躲在一旁,目送着二人远去,相互依靠着的背影印在他脑海里迟迟不散,视线却久久停留在车牌和车型上,纯良的眼睛里涌上不甘与恶意,他抱在怀中的剧本已然被捏的皱巴巴的。
————
继《逍遥四海》播出完成后,《那一年的烟火》也即将播出,宣发卖力宣传,公关也随时检测着舆论风向,一刻也不敢松懈。
不过燕逐明这边一片岁月静好,两人吃过饭后,戚程昭在书房翻阅文件办公,燕逐明在冰箱翻出着一瓶印着看不懂字母的果味汽水后,蹲在办公桌另一头抱着平板看电影。
看一会儿,他便拾起汽水喝一口,咂咂嘴,巨香无比,非常上头。
燕逐明不喜欢浪费,没一会儿便喝了个干净。他打了个哈欠,手指揉着长时间看电子屏幕而发红的眼睛,脸颊似乎也被眼睛传染了,不知何时蹿上粉红。迷蒙的视线从猎奇阴冷,血肉横飞的屏幕内移向戚程昭认真处理文件的俊脸上。
真好看。
燕逐明干脆关了视频,两只手撑着下巴,歪头一瞬不瞬打量着戚程昭,目光一寸寸描摹勾勒着对方五官轮廓,像是要把他牢牢刻在脑中。
他的视线太过于**,戚程昭手中文件半个小时没翻动一页,终于受不了了,刚想抬头说上一句,便对上燕逐明通红的脸颊。
戚程昭:“……”
这汽水酒精含量四十多度,这一瓶有600毫升,他不会把一瓶都喝完了吧。
戚程昭收起文件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汽水瓶一掂量,空唠唠的,真喝完了。
“戚程昭……”
燕逐明打了个嗝,一把抓住戚程昭的手腕,很凉,很舒服,脸上热的难受,他随后又把脸贴在了面前冰凉的手上。
戚程昭被他烫的一颤,眉眼间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昭哥,昭哥,程昭……”
“嗯。”
“昭哥,昭哥……”
“嗯。”
戚程昭站在他身侧,由着他的脸在自己手上蹭,相较于以往,异常的有耐心。
“昭哥……你为什么……为什么……”
燕逐明嘟囔着,把头埋在手臂里,一句话迟迟说不清楚。
戚程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伏下身体,耳朵凑到燕逐明面前,静静地听着。
“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燕逐明把眼睛完全压在袖子上,任由戚程昭怎么搬他,一动不动僵持着。
戚程昭垂下眼,另一只手抚摸着燕逐明后脑勺的头发,随后将燕逐明一把抱起,灰色的眸子中难得透出些愧疚。
燕逐明衣袖遮住脸,不让任何人看见,“昭
哥……”
戚程昭将他抱上了床,帮他脱去外衣,拿了毛巾想给他擦脸却怎么也没办法,燕逐明一直躲着,不让他碰。
他紧握着燕逐明硌人的手腕,往外一拉,拉动一小截又被手的主人用力掰了回去重新覆盖在脸上,戚程昭手掌突然僵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刚刚握住燕逐明手腕的手,在卧室柔和灯光的照射下,亮的刺眼,如同被扎满了碎玻璃,十指连心,莫名疼的刺骨。
“我回来了,来接你了。”
戚程昭将他额头边缘打湿的发丝别在耳后,放弃为他擦脸,没想到燕逐明自己把手放下了,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他半睁着红肿的眼睛,眼球上的水膜还在不断扩大,加厚,碎裂,而后又从头开始。伴着眩晕的光线,燕逐明头脑混沌,所有情感叠在一张废纸上被揉成一团,面前是一张熟悉的,朝思暮想但不清晰的脸,他脑子空白的一瞬后,便抬手环住了戚程昭的脖子——
仰着头在那人淡色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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