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景点回来后，苏启双就闷着不说话。
明知道遁在那记忆中的景色不再可能，可他就是忍不住一根筋的犟。
不管一年，两年，三年……十多年，哪怕死了他都想蹲着，守着，盼着那不知道多久又才能出现的景象。
烟雨朦胧，雨丝淅淅沥沥的淋在地上。
似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声声砸进苏启双的心里。
良久他在眉心揉了揉，抬头问道：“那小子最近怎么样？”
小助理反应很快，他知道苏导嘴里唯一能蹦出来的，那小子就是苏启双的宝贝好大孙，苏漆。
“小少爷，应是不错的。最近在甜品店工作。”这是两星期前才问的结果。
苏启双没应声，虚晃着起身，摆了摆手像感叹般的：“这样啊……我们先回去吧。”
“先回去看看夫人。”
“看个屁看。”程柳坐在卫生间的隔间中，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来，逃脱检查的备用机。
他正无聊的刷着微博，被网上的言论带偏又跑去直播间，越看越是气愤。
弹幕中清一色居然有很多人在磕苏漆和卫江的cp，说什么他看着他的眼睛中有星辰，什么他只对他一个撒娇傲蛮……
程柳看得脸色铁青，忍不住在弹幕中发——就我觉得其实苏漆和程柳也不错嘛？
76cp嘛？
然而他的这一条弹幕很快就被淹没在弹幕大军中，如石沉大海。
苏漆跑步带毛巾给卫江擦拭汗水，有什么好磕的？程柳冷脸退出直播间，把手机往裤兜一塞，开门……却愣住了。
“何…何老师？”程柳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的挡在裤包前。
什么情况，他忍不住结巴。
“嗯，你好。”何亦脸上带着招牌微笑，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到洗手台池自顾自的冲手。
就当程柳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快速从何亦身后溜过，差半步离开卫生间时，何亦开口叫住了他。
“待会儿来我房间。”
何亦收回脸上的笑容，冷淡的挥掉手中的水滴，挤身从程柳身边过去。
我去，程柳惨白一张脸，五颜六色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变化纷层。
他讷讷的看着脚底，随即扯出一张带笑的脸，一抹刹那的惊诧，走出厕所。
“明天，加油吧…”潭乐深呼一口气，为了寝室过关，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嗯。”张宿酲咬住吸管，在后槽牙挫了挫，“待会还得集合呢，好累。”
苏漆正和卫江互相拉韧带，苏漆被压的呲牙咧嘴，瓷白的脸蛋被憋得红通通，忒像一个玲珑的小红果。
“不知道又有啥浪花，嘿嘿，有好吃的就不错……”一想着很久没能和炸鸡奶茶打照面，卫江撅嘴不太开心，手下的力气不由得加重，“希望能有好吃的。”
哇…靠…
苏漆张着嘴，卡在喉咙里的气吐不出，只能皱着眉头一脸狰狞。
“救救我…”苏漆使劲从齿缝儿里憋出一句话。
【天哪…孩子太可怜了，小江你忘记了你是霹雳娇娃这件事，小鸡…要变成鸡肉饼了。】
【四舍五入…小江反攻了！！】
【隔着屏幕我的韧带已经疼起来了，sad】
【痛苦面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好好笑】
【集美们救命sos，小鸡卒…】
好在卫江及时收手，苏漆才缓缓回过神，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潭乐一把拉起苏漆顺着背心从上之下给他顺气，又把腿给他捏捏。
“不好意思。”卫江蹲着，不敢直视潭乐吃人的眼神，他刚才就不该提着吃的就激动，太丢脸。
苏漆缓过神，推了张宿酲一把：“没事。”
其实这事不能全怪卫江，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韧带过于生硬，没有经过怎么历练，才会稍一用力便痛到窒息。
太难了，跳舞这件事对于苏漆来说……
只可惜这仅仅是漫漫长路的开始。
张宿酲吐出吸管，反手勾住苏漆的脖子：“不要想谋杀本宫，修的放肆！”
苏漆难得没接张宿酲的戏，拉着潭乐的手靠着，从对方手里顺过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咬着。
“得了，本宫此次不与你计较，念在你生育有功……”张宿酲收回手，站在原地斜着眼观察苏漆的脸色。
果然下一秒，苏漆“噗”的喷出一口奶，睁着眼瞪他，活有一种要将他抽筋剥骨的既视感。
而潭乐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无奈被苏漆喷了一身。
“哇K……啊不，太惨了。”卫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条毛巾，往潭乐身上一塞，然后推着潭乐往回走，“先回去吧，回去换衣服。”
“我找后台姐姐再要一件好了。”
“抱歉。”苏漆擦了擦嘴，很抱歉的看着潭乐然后转头盯着张宿酲恶狠狠的呲牙。
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你完了。
张宿酲耸肩，一溜烟儿跑到潭乐边儿上：“不干我事。”
潭乐笑着说：“没事，换了就好了。”然后看向苏漆，“走，回去吃果子。”
“嗯。”
*
咚咚咚…
程柳特意避开监控和人流，独自来到何亦的寝室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敲下门。
刚才何亦的脸色让他很害怕，不是平常那种轻松的，温暖的，而是带着寒意眼神像淬毒般冰凉，激得他身后一阵鸡皮疙瘩散落一地。
现在又要壮着胆找他，程柳就算想要爬上金主的床，可心眼里是畏惧的不敢的。
何亦……他更是没有想过。
那对方找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点他想不通。
良久后，何亦房里才发出稀稀拉拉的响动，给他来开了门。
何亦拉开了一条缝，身子挡在门缝后，虚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何…何老师。”程柳一哆嗦，就想逃，但仔细一想有不愿意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于是他迅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咬着嘴唇，眼尾噙着泪花，身子微微的抖。
活像一只受惊的白兔。
他看着何亦动了动，心想，这下总归有戏吧。
“进来。”何亦的眼神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片刻，仿佛只是轻轻一瞥就能洞穿程柳整个内心。
微哑的嗓音淡淡的，似乎还能从空气中抓捕浅浅的烟草味。
两人各怀鬼胎，程柳全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一个劲儿的乐自己得逞了，迈着轻快的脚步跟进去。
门随之紧紧闭上。
“好了，大家也别紧张，明天不过只是简单的小试牛刀，不用太过情绪紧绷或是兴奋，这样会影响到你们明天的发挥与状态。”
王小可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碎花一字领的小裙子，扎着一个丸子头尤其显得她年轻活力，又娇小可人。
她在舞台上走过去走过来，一边分享解决紧张的办法，一边补充明天的规则。
1，凝聚力的考察。
2，以一个寝室为单位进行比拼。
3，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4，明天早上准时集合，不得延误迟到。
5，你猜…有没有奖励呢？
对于这最后一个欠揍的规则，苏漆觉得十分有意思，如果说奖励是拥有随机性的。
那么……惩罚一定是绝对的。
来了这个节目这么几天，他已经能够开始摸清节目组的套路。
虽然没有手机，但其实有没有对他来讲都还行，都一样的无所谓。
但是某些网瘾少年和不自拍就难受的小朋友，就遭不住了。
好不容易逮着这次外出的机会，一个二个都变着花样讨工作人员开心，想通过他们窥探一下外面的世界。
不然这被约束了好几天的封印，多难受……
苏漆比起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苏启双的行程，也不知道老爷子回国没。
“综上所述，请在坐各位加油努力，相信除了我还有银幕前的各位小伙伴们也十分期待你们的演出。”王小可笑着，在舞台上转了个圈儿，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卫江偷偷靠过来，捂着嘴悄悄问：“小鸡，难道你就不好奇网上对你的评价嘛？”
“为什么？”苏漆面露不解，仿佛这个问题和问他今天上厕所带纸没一样无语。
“你看看啊，我就很在意别人也是，”卫江往四周看看，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他才继续，“难道你不觉得有人喜欢你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嘛？”
能被人喜欢当真是一件欢喜的事情么？
这个问题刚从脑袋里弹出来，苏漆就愣住了，会有人希望自己不被喜欢么？
他不知道，他总觉得他应该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惜一往深处想，脑海里便泵炸出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苏漆赶紧摇头，晃掉这个奇怪的想法。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很难过甚至隐隐带着怒气。
苏漆垂下头：“那…同时，你也一定会被伤害吧。有人喜欢，那就一定也会有人厌恶。”
哪怕毁掉，也会继续讨厌下去。
“我……”卫江愣住了，像是在思索又仿佛只是被苏漆这个答案唬住，“知道的。”
从一开始，被网上一张张照片满天飞开始，他就不再是他自己。
他成为了很多人，别人的卫江。
“为什么？”卫江坐正，看着苏漆脸色挺白。
“不是很正常么，喜怒哀乐，好比青菜豆腐各有所爱。”苏漆在卫江的肩上捏了一把，看出了卫江此时的心里，他还挺难受的，这个小兄弟分明那么小，却偏偏承载了这个时代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苏漆想了想，又道：“但这个世界喜欢你的，爱你的人，永远比讨厌你的人多得多。黑夜永远不会是黑夜，白昼终会降临，在天亮起来之前那些匍匐在暗色中隐藏的污浊断不会肆无忌惮的跑出，他们这一辈子只会生活在肮脏的泥滩之下。”
“你需要相信，那些朝着你恶言以对的人，是羡慕你嫉妒你甚至妄想取代你……然后成就了现在的你，一个勇敢的小江。”
“你是值得被更多人爱的。”
不知道说些什么骚话……的作者菌眨了眨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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