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瓷没睡几个小时便醒了过来，简单洗漱过后直直走进了厨房。
热锅，倒油，敲蛋，烤吐司。
几分钟后，两份简便版的三明治整齐装在盘子里，被端上了餐桌。
其实两人里，许倾姝才是那个厨艺更佳的人。慕瓷的烹饪水平，用许倾姝的话来说——能在不烧厨房的前提下使用一部分日常厨具。
但许倾姝喜欢睡懒觉，慕瓷则是有着极其严格的生物钟，每次到点就睁眼下床，因此制作早餐的任务就被委派给了她。
不过不放心的许倾姝才不会放任慕瓷制作一些饲料来折磨自己，因此给她严格培训了一样早餐，只需要按步骤完成就行。
餐桌上喷香的三明治，就是许倾姝之前调教的成果。
走出厨房的慕瓷来到许倾姝房门前，手抬起又放下了四五次，踌躇不前。
其实她还是没适应许倾姝已经回国了的事实，她有点不敢敲门。
万一门开之后，里面又是空的呢？万一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梦境，她该如何面对？
可再不敲门，三明治就要凉了。
慕瓷终于下定决心，抬起手逼近房门，指骨触及木板的一刻，房门便自己向内打开了。
她抬眼，许倾姝正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内，丝毫没有以往睡眼朦胧的模样。
“有事？”
慕瓷望着她，悄悄攥紧了左手无名指：“早餐做好了。”
许倾姝应了声好，擦过她身侧，迈步向外。
两人久违的对坐在这张餐桌前，表情严肃得像是开庭现场。更一反往常的是，慕瓷穿着睡衣，而许倾姝衣冠楚楚，甚至还带了条围巾。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气味钻入鼻腔，唤起某些画面间隙的点滴。
许倾姝表情渐趋柔和，拿起三明治尝了一口，评价道：“有进步。”
慕瓷瞄过许倾姝脖子上的围巾，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容含蓄：“谢谢。”
“家里还有吐司和鸡蛋？”
她记得昨晚她说过家里没有吃的。
慕瓷点点头，又摇摇头：“刚才点外卖送来的。”
许倾姝没再说话，小口地品味几乎快从记忆里彻底绝迹的味道，细细咀嚼的过程过分吝惜，仿佛只有这一次机会。
味道其实算不上好，她吃着却有别样滋味。
慕瓷做的早餐向来只是用来垫肚子，让两人有力气撑到许倾姝下厨做午饭而已。
两人吃完后，慕瓷主动收盘子进厨房清洗。因为厨艺不佳，一直以来她都很自觉的承包了所有的卫生工作，尽量让自己这饭吃的不这么“软”。
刚打开水龙头，身旁便多了个手拿杯子的许倾姝。
她自己在零食架找到了昨晚慕瓷给她买的冲泡咖啡，找到自己的杯子准备清洗却发现里面一丝灰尘都没有。
但她还是举着杯子进了厨房，站到了慕瓷旁边的水槽前，伸手的动作与她同频。
水花在不锈钢凹槽里四溅，许倾姝那边的水滴越过边界与慕瓷的相互交融，两个水槽的水流汇聚到了一处。
“中午吃什么？”许倾姝忽然开口问道。
“中午……”慕瓷无声地收纳餐具，选择避而不答。
许倾姝见状转身打开冰箱，偌大的隔板间只看见水和鸡蛋的身影，别无他物。
她扭头看向一旁罚站的慕瓷：“你没买其他的菜？”
“你待会儿要搬走，我下午又要去剧组，我怕买了放坏……浪费。”
可现在才八点。下午飞江宁的飞机是六点，还有接近八个小时，这期间显然还需要一次进食来补充能量。
许倾姝合上冰箱门，转过身：“你难道不吃午饭的吗？”
慕瓷没说话，代表默认。
“跟我去超市。”
小区内有一家中型超市，可以直接购买新鲜食材。
许倾姝说完便走向门口，也不管身后慕瓷有没有跟上。
可当真的抵达门口时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慕瓷正紧跟在她身后，险些撞上了她的脸。
她悠然抬手伸出食指抵住女孩的额头，慕瓷这才涣散抬起脸来。
慕瓷盯着她：“你就打算穿这身下去？”
慕瓷感受着额心的柔软，温热似乎都在向那个圆点聚集，想着许倾姝的话抬手带起衣袖，这才反应过来身上套的还是睡衣。
许倾姝见她总算清醒一点，松开手指顺势放进大衣口袋，淡淡道：“不要误会。”
“我并不关心你的公众形象和事业发展，只是不想有我和穿着睡衣的你的同框照片流传，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许倾姝挑了下眉，坐上玄关凳开始换鞋。
一个弓背再抬头，焕然一新的慕瓷便水灵灵的出现在了眼前。
许倾姝露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表情：慕瓷的速度居然又变快了。
一整套行装，居然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慕瓷的衣服，眉头像是被惊扰的湖面，变了弧度。
“你就穿这个？”
又不行吗？
慕瓷有些冤枉，不知道怎么又惹了许倾姝不高兴。
可下一秒，许倾姝便向她走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已经被她的温度所环绕，融入她的体温。
许倾姝收回手站回原位，盯着慕瓷只有一件毛衣的上半身，哼声说了句：“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慕瓷白皙的脸窝在许倾姝的咖色围巾里，两颊团着仿若刻意妆点的浅红，鲜眉亮眼，整个人像是橱窗里的精致人偶。
她没将许倾姝那句略显刻薄的话收入耳朵，脑袋蒙蒙的便换好了鞋跟着许倾姝进了电梯。
站在许倾姝稍右后方，确定自己是在她的视野盲区后，悄悄抬手捏了捏围巾边角，早已混合不清的温度仍拥着颈周，慕瓷嘴角含笑，忍不住又缩着脑袋往围巾里埋了埋。
超市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位置，距离她们的楼栋还有几十米。
整个小区都被亮目的雪白覆盖，只余下被物业清理出的道路可供行走。
车辆暂时还无法通行。慕瓷藏在围巾后的嘴角没忍住微微上扬了几度。
被人工开辟的道路只有一米宽，两旁的积雪没过小腿，严严实实阻拦着通行。
沿着黑色的线条，两人并列走在这黑白世界里，慕瓷的白毛衣，许倾姝的黑大衣似乎都成了这世界的一部分，只有慕瓷脖子上的那条咖色围巾，竟成了这单调画面里的唯一色彩。
慕瓷的脚步很轻快，尽管许倾姝并没有刻意侧目，可余光中的轻盈起伏，让她根本难以忽视。
眼里盛着这样轻快的画面，她语气不自觉也变得柔软：“真的不冷吗？”
从认识的第一个冬天起，许倾姝就惊叹于慕瓷的抗寒能力，就像这样的冬天，她也可以只穿一件毛衣。甚至她强硬的给慕瓷套上一件棉衣后，她还会犹豫半天后悄悄拉着她喊热。
不过许倾姝想来不赞同她这样特立独行的穿衣行为，即便她喊热也会态度坚决地给她披上一件外套。
“不冷。”慕瓷笑着扭头看她，然后又双手握在胸前，睫毛低垂，“很暖和。”
许倾姝被这个笑牵动嘴角，默默跟在慕瓷身侧一起走进超市。
两人目标明确，直奔食材区域。
慕瓷对吃的一向没有要求，对挑选食材更是毫不在行，因此进入超市后担任的角色便是推车司机。
一如此刻，慕瓷推着过腰的推车寸步不离地跟在许倾姝身后，像是只忠诚的羔羊坚定不移地追随自己的牧羊人。
牧羊人挑选了好几样绿色的草料，每次回过头询问羔羊时，都会得到一声毫无参考价值的“咩”。反复几次后，许倾姝索性就不再问了，自己构思好中午的菜单后，便按照自己的意愿购买。
很快，购物车里的商品便没过了大半，许倾姝便领着小羊羔朝收银区走，路过酒水区时忽然顿住了脚，娴熟的从货架上取了瓶白兰地放进推车。
慕瓷看着菜堆上的酒瓶，眉毛撇成了八字，她小心地问道：“不是已经戒了吗？”
“最近有点失眠。”许倾姝手伸进衣兜，“喝点助眠。”
慕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结账时，许倾姝抢着付了单。
慕瓷推着推车进电梯，小声说：“应该我来付的。”
“菜都是选的我想吃的，理应由我来付。”
电梯到了20层，门滴一声打开，像是故意反讽昨晚的事，说道：“再说了，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
两人一起将食材放进冰箱，取出合适的量后慕瓷便被许倾姝赶出了厨房，恰好李穗打来电话，要和剧组开一个远程会议，慕瓷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瓷开完会后便在客厅打开了剧本开始研读，虽然被许倾姝限制进厨房，但可以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忙碌的女人。
许倾姝在厨房忙活了很久，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看向客厅却并未发现慕瓷的身影，于是拍了拍餐桌上的开餐铃。
已经换好衣服的慕瓷从房间出来，手里拿了件纯黑色的羽绒服，放到沙发上后走向了餐桌。
许倾姝解下围裙：“食材有限，随便将就一下。”
慕瓷看着堪称盛宴的菜肴，客观的开口：“很丰盛。”
小鹿眼水灵灵盯着许倾姝：“辛苦了。”
许倾姝错开视线抽椅子，“坐下吃吧。”
可她没想到慕瓷只简单吃了几口，就连盛的一小勺饭都没吃完，只象征性地每道菜尝了一小口便放了筷子。
“你慢吃，我得去值机了。”
许倾姝咀嚼的腮帮子一停，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哦。”
慕瓷从房间提来行李箱，手搭上门把手的一刻，棉服口袋里响起来电铃声。
“喂？李姐。”
“什么？”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跟那边沟通一下。”
许倾姝看着弯腰换鞋的黑球，放下手中餐叉，“怎么了？”
“天气原因，航班取消了。”
“还有这种——”许倾姝急遽一顿，险些呛住，捂着口鼻咳了几声才缓过气，道：“还有这种情况？”
“那你工作怎么办？”
“没办法。”慕瓷将行李箱向内推，“情况特殊，只能拜托李姐跟剧组那边协商一下了。”
“哦～”许倾姝眉目清然地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不急，那再坐下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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