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里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程暖濒死的心脏。尽管外部环境依旧如铜墙铁壁,但她内心的冰封开始悄然融化。 hope,这个几乎被她遗忘的词语,重新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怯生生地探出了头。
她不再终日枯坐,而是开始强迫自己进食,甚至在保镖的监视下,在公寓的跑步机上慢跑。她需要体力,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她不知道林远所谓的“办法”是什么,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她必须做好准备,以最好的状态,等待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渺茫的机会。
她变得更加“顺从”。对于订婚仪式的所有细节安排,她不再流露出任何抵触情绪,甚至偶尔会主动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建议,比如更喜欢某种颜色的鲜花,或者某首曲子。这种转变让程建国颇为满意,认为她终于彻底认清了现实。看守她的保镖似乎也因此松懈了一丝丝警惕——毕竟,一个看起来已经接受命运的人,逃跑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程暖利用这微小的空间,开始了她悄无声息的准备。
她不能再使用任何可能被监控的途径联系林远。那个U盘是一次奇迹般的冒险,不可能复制第二次。她只能被动等待,并做好一切接应的准备。
她开始仔细地、不引人注意地整理一些东西。她将一些小巧但价值不菲的珠宝(大多是母亲早年送她的,没有明显家族标志)从首饰盒里挑出来,用软布包好,藏在一本厚厚的精装书的挖空夹层里——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变现的途径。她将护照、身份证等重要证件小心地收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甚至开始偷偷查阅一些关于南方小城或者偏远地区的资料,想象着和林远在那里开始新生活的可能。需要多少启动资金?能做点什么小生意?虽然想法幼稚而不切实际,但这些幻想本身,就足以支撑她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日夜。
她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在天衣无缝的伪装下进行。白天,她依旧是那个即将嫁入李家的、光彩照人的程家大小姐;深夜,她才变回那个心怀渺茫希望、为爱筹划私奔的普通女孩。
这种双面人的生活让她身心俱疲,但林远那句“等着我”和“我爱你”,是她唯一的能量来源。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订婚仪式只剩下一周了。压力与日俱增,程暖内心的弦越绷越紧,但她表面上却越发平静。
一天,王秘书送来订婚仪式最终的流程表让她过目。冗长繁琐的流程,每一个环节都设计得极尽奢华,旨在向所有人展示程李两家的实力和联姻的稳固。程暖机械地看着,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和头衔。
当看到“双方交换订婚信物”这一项时,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流程旁边附注了信物的详情:李家准备的是一枚估值近千万的古董钻石胸针,而程家准备的,则是一块限量版的顶级奢华腕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那块表!她知道那块表!是父亲早年收藏的,几乎从未戴过,但因为其品牌价值、复杂工艺和限量身份,价值极高,而且非常容易脱手!如果……如果能拿到那块表……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得手脚冰凉。盗窃家里的财物,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呐喊:这是最快获取一大笔现金的方式!远比变卖那些零零碎碎的珠宝要高效得多!有了这笔钱,她和林远就能走得更远,隐藏得更久,初期的生活也能更有保障!
风险与收益都巨大得令人窒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父亲的那些珍贵收藏品都放在书房一个特制的保险柜里。她不知道密码,但她知道王秘书知道。而且,订婚仪式前,这些作为信物的物品肯定会被提前取出,进行保养和准备。
有没有可能……在它们被送往仪式现场之前,找到机会……调包?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让她的指尖都在发颤。但她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接下来的几天,她变得格外留意王秘书的动向和父亲书房的动静。她借口需要一些安静的地方看书,偶尔会去书房待一会儿,仔细观察保险柜的位置、周围环境,以及可能的监控死角。
她注意到,王秘书通常会在下午三点左右,进入书房向父亲汇报工作。有时会拿着文件盒进去。保险柜的开启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王秘书负责密码,父亲的指纹则是钥匙。
机会渺茫得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订婚仪式前三天,转机意外地出现了。
程建国因为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项目,需要紧急出国一趟,预计第二天晚上才能回来。而订婚仪式的许多准备工作,包括信物的最终查验和封装,都必须在明天白天完成。
这意味着,明天,王秘书将不得不独自处理包括信物在内的诸多事宜!而父亲不在,有些流程或许会有可乘之机!
程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那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和计划。她需要一块足以以假乱真的仿表,她需要精准地把握时机,她需要引开王秘书的注意力,她需要冒天大的风险……
她想起了林远音频里的那句话:“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受苦。”
是的,她也不怕了。为了那缕微光,她愿意赌上一切。
第二天,程暖起得很早。她刻意打扮得精神了一些,然后以“核对一下仪式上佩戴的首饰是否与礼服最终版匹配”为借口,要求去一趟品牌工作室——她知道那块腕表今天会在那里进行最后的保养和检查。
王秘书不疑有他,安排了车辆和保镖陪同。
在品牌工作室里,程暖表现得极其配合和专注。她仔细地核对着每一件珠宝,时不时提出一些细微的调整意见,拖延着时间。
同时,她利用去洗手间的间隙,用早就准备好的、不记名的预付费手机卡(这是她之前偷偷让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年轻佣人帮买的,花了她一条手链的代价),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她昨晚绞尽脑汁,从过去的一些模糊记忆里挖出来的、一个据说能弄到高仿奢侈品的地下作坊的联系方式。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一块特定型号的顶级仿表,今天之内必须送到一个指定的离品牌工作室不远的便利店代收点!价格好说!
这无疑是一次盲目的赌博。她无法验证对方的信誉和仿品的质量,但她没有时间了。
回到工作室,她的心情更加焦灼,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看到那块珍贵的腕表被师傅小心地放在天鹅绒托盘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奢华的光芒。
王秘书的手机响了几次,似乎是仪式筹备的其他环节出了问题需要他协调。他显得有些忙碌,不时走到一旁低声通话。
时机似乎正在出现。
程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王秘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王秘书,是不是那边流程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过去看看吗?首饰这边差不多核对好了。”
王秘书犹豫了一下。让程暖单独去处理其他环节是不符合程建国的指示的,但眼前的麻烦也确实需要尽快解决。
“是一些媒体对接和座位安排的小问题,应该很快能处理好。”王秘书看了看时间,“小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过去协调一下,很快回来。您就在这里,不要离开。”
“好的,您快去快回。”程暖乖巧地点点头。
王秘书又对保镖低声交代了几句,才快步离开。
工作室里只剩下程暖、两位品牌工作人员和守在门口的保镖。
程暖的手心全是汗。她知道,机会窗口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她走到放置腕表的操作台附近,假装对旁边的一件珠宝感兴趣,和一位工作人员闲聊起来,询问一些保养知识,巧妙地用身体遮挡了一下操作台。
另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工具。
就在那一瞬间,程暖的手指仿佛无意般拂过天鹅绒托盘,指尖一枚极其细小、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硬质塑料片(她从一件旧首饰上偷偷拆下来的搭扣)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腕表表带的一个微小缝隙里。
“哎呀!”她突然轻呼一声,指着那块腕表,“这里好像有点东西?”
保养师傅立刻紧张地凑过来,顺着程暖指的方向仔细查看。果然,在表带的连接处,似乎卡了一点微小的异物。
“可能是刚才清洁时不小心沾上的纤维。”师傅嘟囔着,立刻拿出专业的放大镜和精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这个“意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连门口的保镖也下意识地向里张望了一下。
就是现在!
程暖利用身体和桌子的遮挡,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托盘里那块真正的腕表捞起,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袖暗袋里(这是她特意挑选的衣服),同时将另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她早上出门时偷偷藏在身上的普通时装表(作为障眼法的第一步),快速放回了托盘原处!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心跳如鼓擂,但脸上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注。
师傅很快取出了那粒“纤维”,松了口气:“好了,程小姐,您眼力真好,这么小的瑕疵都能发现。”
“没事就好,这么贵重的东西,可容不得半点马虎。”程暖微笑着说,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第一步,成功了。
几分钟后,王秘书回来了。一切似乎毫无异样。腕表被重新检查后,放回了特制的保险箱,准备晚些时候送往酒店。
程暖借口累了,要求回家。回去的路上,她紧紧攥着袖子里的那块真表,感觉它像一块灼热的炭,烫着她的皮肤,也烫着她的心。
下午,她又以“需要买一些私人用品”为由,在保镖的陪同下,去了那家指定的便利店。她顺利地取到了那个装着高仿表的普通纸袋。
回到公寓,她反锁在浴室里,颤抖着手拿出两块表——一块真,一块仿。高仿表的做工远超出她的预期,在外行人看来几乎难辨真假,但在细节和重量上,依旧存在差异。
她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将真表用软布包好,藏回那本厚书的夹层里。然后,她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如何将这块高仿表,在王秘书的眼皮子底下,换进那个即将被送往酒店的保险箱?
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命运似乎又一次给了她一丝诡异的“眷顾”。
傍晚时分,王秘书接到电话,似乎是酒店那边的会场布置出了紧急状况,需要他立刻赶去处理。而装有名表和其他一些贵重信物的保险箱,还暂时放在公寓的临时保险柜里(因为程建国不在,一些流程被打乱),等待明天一早再送往酒店。
王秘书行色匆匆,临走前再次叮嘱保镖看好小姐和物品。
程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等到深夜,估算着保镖换班和最为疲惫的时刻。她悄悄打开房门,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保镖,正靠在沙发上打盹。
她屏住呼吸,像一个幽灵般溜向书房。临时保险柜就放在书桌下。她不知道密码,但她记得父亲有时会使用母亲的生日作为一些不那么重要保险柜的密码——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人常有的习惯。
她颤抖着输入了母亲的生日数字。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柜门弹开了!
巨大的喜悦和恐惧同时冲击着她!她快速地在里面翻找,终于看到了那个装着腕表的丝绒盒!她拿出盒子,将里面的高仿表取出,放入丝绒盒,扣好。然后,将真正的腕表,小心翼翼地放入保险柜最底层,用几份文件稍微遮盖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关上保险柜门,抹去指纹,又像幽灵一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偷天换日! 她用一块高仿表,换来了她和林远未来的希望之光!
尽管这希望依旧渺茫,依旧建立在巨大的风险之上,但这一刻,程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负罪感的强大力量。
她为自己的欺骗和盗窃感到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为爱抗争的决绝。
她握紧拳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无声地祈祷:
林远,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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