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椎觑他一眼，“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寻找救助你姐姐的办法，你和我，也没什么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必须坚持的东西。
想到姐姐，白昼面色冷然，他似乎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姐姐了。
他心中装的全是宋煦阳，他往日的一颦一笑，他现在对他的不假辞色，故作的虚以逶迤。
呵，真是一个糟糕的状态啊。
……
“什么，你说，你将小阳囚禁了？”
白昼蹙眉，“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让他暂时来我家避一避而已。”
林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人。”
“……多谢夸奖。”白昼脸皮极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文清炼失踪了，我联系不上他。宋煦阳在我这里，暂时能保证安全，可恶鬼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情，你也不想他就这么死去吧。”
白昼自以为，他和林椎是统一战线。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林椎挑眉，妄图与他谈判。
“你难道想他死？”白昼反问。
林椎冷冷地笑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我已经把我的部分能力借给了你，你竟然还没领悟到精髓。”
“你什么意思？”
可林椎却并不细说，他思索片刻，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低沉道：“来不及了，你口中的‘暂时’，对于祂来说，轻而易举，祂能轻易将小阳拖入梦中，如果祂暂时不那么做，一定有祂的动机。”
“可是，忍耐力再强的猎人，也是有极限的，小阳危险了，你快回去！”
林椎催促着，并给了白昼一块符。
“将这个东西完整地交给小阳，求你了。”
“……好。”
白昼接过了符，只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血腥味，这里面，显然有林椎的血。
回去途中，白昼面有疑虑，旋即，他打开符文，取出一把小刀。
封闭的车中，漫上一缕鲜血的气息。
宋煦阳闭上眼睛，难以入睡，他已经漱过多次口，可唇中仍仿佛留有陌生又令人厌恶的气息。
白昼疯了。
他不止一刻这样想着。
他也快疯了。
白昼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凭什么随意囚禁他，还收了他的手机，恣意侮辱他？
他宋煦阳，就是这么一个软弱可欺、谁都能踩一脚的人吗？
“影……”
宋煦阳将自己埋在枕头中，低低地呼唤着男朋友的名字，难过得厉害。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影了，他的面容，在头脑中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他从未真正看见影的真容一般。
“怎么会呢？”宋煦阳艰难地扯起嘴角。
他的男朋友很高，笑起来很好看，额间有一颗红痣，眼睛很黑很亮，看人的时候，深情款款……
伴随着一阵轻缓的呼吸，他陷入了梦中。
天色暗沉，如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黑雾。
宋煦阳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他睡眼朦胧抬头，却看见了一个清冷温润的笑容。
“阿尽……”
所有的困意都跑得无影无踪，宋煦阳如鱼般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却感觉到四五十双目光都在望着自己。
他茫然地朝着附近望去，几十个同学佩服地望着自己，有的还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煦阳：“……”
这是？
“宋煦阳！”一个充满了怒意的声音响起，“你上课偷偷睡觉不说，还站起来扰乱课堂？”
“我……”
宋煦阳百口莫辩，他呐呐片刻，带着书本走出了教室，罚起了站。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哪里呢？
“小羊。”熟悉的温润声音，将宋煦阳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尽！”他惊喜得差点要跳出来，眼中莫名染上涩意，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明明和竹马每天都见面，可心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却作不了假。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快回教室去！”
“我向老师申请来陪你。”沈尽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明明是亮的，在阴暗的天色映衬下，却酝酿着一抹深沉的暗，深不见底，鬼恻难辨。
宋煦阳眨了眨眼睛，偷笑。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两人就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般，时刻都黏在一起，就连被处罚也不分开。
“小羊，你晚上又熬夜看动漫了？”
宋煦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眉宇间有着被戳穿的窘迫，“额，阿尽，被你发现了。”
最近有个番剧很火，讲的是男主转生到异世界的一系列恐怖遭遇，宋煦阳人菜瘾大，又害怕又想看。
“你昨晚上没做噩梦吧？”
“……额，没。”
沈尽端详着他的表情，差点气笑了，可他不疾不徐，反问：“真的吗？”
在竹马淡淡的眼神之下，宋煦阳吐了吐舌头，又后知后觉，自己的举止未免太幼稚了，不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
“做了一点点噩梦。”宋煦阳比划着小拇指，瞧着人不信的眼神，“呜，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啦。”
沈尽无奈摇头，“既然你这么喜欢恐怖故事，那我讲一个给你听怎么样？”
宋煦阳期待不已，“好呀，阿尽，你讲啊，你若是能吓到我，我就请你吃大餐！”
他自诩昨夜受的吓太多，胆儿又肥了。
“好。”
沈尽自身素养极高，贪图举止皆有一股古典的韵味。
他讲起故事来，听的人如痴如醉，其讲的恐怖故事，更是引人入胜。
就像真实发生过。
“从前有座山，山中有村落，更有无数魑魅魍魉，为祸人间……”
沈尽讲的是一个背景为古代的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是村长的幺子，他虽天生早慧，却因身体虚弱，无法走远，便绝了科举的心思，如女子般，被养在深闺。
幺子不受宠，被人遗忘，艰难生存，孤独度日。
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只被道士打得遍体鳞伤、几欲消亡的恶鬼。
机缘巧合之下，它被幺子所救，恶鬼自称自己刚成为鬼没多久，从未做过恶，道士伤它是为了私欲。
幺子不知人间险恶，便相信了它，因为没有玩伴的缘故，对它极好。
“我需要信仰。”恶鬼这般说着，“如果没有，我会死的。”
幺子不假思索，“我来信仰你。”
从此以后，恶鬼便有了它的第一个信徒。
此后，为缓解寂寞，幺子将圣贤书读给恶鬼听，恶鬼逐渐通了人性，更有属于人的劣根性，比世间最恶之人还要狡诈半分。
“人若欺你，你该如何？”
“必杀之！”
幺子一愣，旋即摇头，“人若欺我，我谅之，若再欺我，我当避之。”
恶鬼表面上点头，实则心底不屑。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人惶惶不安，一开始，是村里的鸡鸭丢了，后来是幼童，再后来，是成年人。
“是你做的吗？”幺子面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引狼入室。
“不是我。”恶鬼如是回答着。
殊不知，在人血的滋养下，它的性情越发狡诈不说，还变得越来越强大，逐渐统领了这座山。
“我信你。”幺子相信了他，两人和好如初。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戏剧性。
在恶鬼力量变得强大之后，统治了一座山，不再朝着村里人下手。
从此，魑魅魍魉不敢造次，纷纷逃窜，村里的人，日子不免好过起来。
有人偶然见到恶鬼猎杀精怪，却又不伤人，口口相传之下，恶鬼竟被村民奉为神明，在村中供奉起了一个牌位。
“他们说，你是神？”幺子懵逼地瞧着自己的伙伴，他可是知道，它的本体是只鬼。
“当然。”恶鬼抿唇一笑，神色不悲不喜，倒真沾染了些高贵的“神性”。
幺子沉默片刻，不知作何感想。
不多时日，被供奉了香火之后，恶鬼竟成了些气候，有了“神”的秉性，人的理智，鬼的阴险狡诈。
“我要走了。”
恶鬼立志高远，不屑于这小小的山村，它要去更广阔的地方，对于救了它的救命恩人，它也照样抛弃不误。
“你要去哪里？”幺子神色茫然，他从未想过，这些年来一直陪伴着他的精怪，会离开他。
“去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恶鬼神色高高在上，仅有的一丝同情心，让它治好了幺子的身体。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说罢，恶鬼翩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幺子呆呆地望着远方，沉默不言，许久，他拿起了一本圣贤书，沉浸在了书里面。
几年之后，幺子高中状元，风光无限。
恶鬼却颠沛流离，如同败家之犬。
在一次猎奇表演中，幺子重新见到了恶鬼，它被道士束缚着在大街上表演，引得人群一阵阵惊呼。
“钻过去！”道士指着前方的火圈。
恶鬼一动不动，面色阴冷。
道士见状，将特质的鞭子抽在鬼的身上，鬼没有血，周身却暗了很多，随意一缕春风便能被吹散。
“抽得好！”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还有不少人扔了碎银子，要道士再多抽几下。
他们只见到过抽打不听话的奴隶，还鲜少见到抽打不懂事的鬼呢。
昔日霸主，一朝被束缚，便成了阶下囚，任人欺凌，百般受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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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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