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的眼神不断在书佑安的面庞逡巡,疑惑道:“你是新来的?怎么感觉你的模样有些熟悉?”
我盯着8号的眼睛慢慢渐冷,微微勾起嘴角,笑着询问道:“是吗?8号您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我觉得应该对您加大药量了。”
8号的身体抖了抖,瑟缩着讪笑道:“我记错了。”
看着他谄媚的笑,我只觉得无趣,转头看向书佑安,却见他拧紧了眉头,像是有些……不安?
是8号说认识他,所以他才感到不安?
不理解,我也并不想去细想,刚想从推车里拿出新的药片,便被书佑安拦住了。
看着他挡在推车面前,我微微垂眸冷淡地看向他。
书佑安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刚从国外留学而来,像8号这样的病人,不需要采用药物的形式控制,也可以和别人很好的相处。”
我很想说出反驳的话,但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到底没有真的对8号用药,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便推车子到了7号的床前。
书佑安明显松了一口气,默默跟在我身后。
“咚咚-”
我在床板上敲了敲,7号病人立即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眼睛不安地在我和书佑安之间逡巡。
对上书佑安不解的目光,我解释道:“7号病人曾离开过精神病院一段时间,回来后便患上了很严重的妄想症。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害怕到应激,觉得有人要伤害他。”
7号病人仓皇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随后面露诧异,惊叫道:“你是陈砚书!”
心脏好似因为那三个字而极速跳动着。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震动着耳膜。
伴随着苦涩地味道,慢慢充斥进整个鼻腔,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的感觉。
就在我还处于悲伤的情绪中,一声尖叫在耳边炸响。
“啊!”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记忆,惊叫着捂住耳朵,跑到墙角蹲下,颤着声道:“不要!我不要学习!不要打我!啊!”
8号立即反应过来,睫毛颤动着,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9号则因为药物作用,已经睡着了。
我快速拿起一旁的镇定剂,想要扎进他的胳膊里。
书佑安却先一步蹲下身抱住了他。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陈砚书了。
他手指蜷了蜷,才轻轻搭在7号背上,拍打的动作带着细不可查的颤抖,声音也尽量放得柔和:“没事的……没人伤害你……”
看着他这么细心地安慰着7号,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碍眼。
陈砚书的喉间还是溢出了些许哽咽,像是因为7号而悲伤,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而痛苦。
7号在陈砚书一声声安抚中,缓慢地抬起了头,轻轻眨动着眼睛。
我提起了陈砚书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既然已经好了,那就自己回床上躺着。”
7号瑟缩着躺回床上,我将劳拉西泮药瓶倒出两颗,放到他的嘴边。
7号在我伸出手的一瞬间,肩膀颤了颤,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没感受到危险时,他才敢睁开一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递到面前的药片,试探着拿起放到嘴里。
看着他含进药片,我这才将水递到他的嘴边。
“咕咚-”
7号将要吞下后,没过一会便陷入了沉睡。
8号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只是还有些许的害怕。
陈砚书缓步走上前,将矿泉水一点一点倒到瓶盖里,递到他的唇边,安慰道:“没事的。”
8号因为躺着,只是一点点吞咽着,闻言,眼睫颤了颤。
等走出病房时,陈砚书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回头看向推着推车,面色凝重的陈砚书,询问道:“被吓到了?这里很多都是这样的病人。他们要么害怕外界,要么怨恨外界,只有少部分会想要去外界,但回来以后,无不是消沉的。”
陈砚书摇了摇头,攥紧了手心,垂眸掩饰眼底的痛楚,喃喃道:“只是想起了一些经历。”
“7号让你想起的。”我肯定道。
他瞳孔有一瞬的放大,诧异地抬起头望向我。
我温和地笑了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他们说我是疯子,但我可以看透人心,就像你。你来这有自己的目的,我并不想过问,但别伤害他们。他们都是我的病人,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他们会恢复的!”
陈砚书有些无语,瘪了瘪嘴:“那你把他们关起来……”
“他们不想出去,你应该能感觉到。”
这所精神病院里的所有人都有链接,他们可以互相感知到对方,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陈砚书也不例外,但他还是震惊,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大概是震惊于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情绪。
陈砚书捏了捏手心,轻声道:“是能感知到一点……”
我并没太在意,走到第二间病房前,刚准备推开了门,耳边传来了陈砚书的声音。
“你不生气吗?”
我不解地转头望向他:“生气什么?”
陈砚书抿了抿唇,支吾道:“我不是书佑安。”
我没太在意地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喜欢陈砚书这个名字。名字是自己赋予的,如果你喜欢书佑安这个名字,你就可以叫书佑安。”
陈砚书露出了如释重负地笑,点了点头:“嗯!我喜欢陈佑叫我小书!”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有一丝温暖,也跟着浅浅勾起嘴角。
“好,小书!”
102号病里传来一阵笑声,随后是6号那熟悉的声音:“我赢了!”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和陈砚书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随后是门内,5号冷淡的嗓音:“嗯 ”
6号是整个精神病院最正常的病人,并没有去过外界。
我曾问他为什么不去外界看看,他却满不在乎道:“外面太恐怖了,我在,医院里待着挺好的啊!还有5号陪我打牌!”
只是偶尔他会好奇4号注射的药物,也故意装作要攻击我的样子,说自己生病了,要扎针。
但无不失败了,我并不理他,他也觉得无聊,便又开始拉着5号玩牌。
5号智商在所有病人中算是最高的,他也是我最初踏足精神病院时,那四人中的一个。
最初,我本以为他是看不起我,所以和他聊起病情时,他也很少理会我。
后来才发现他对任何人都很冷漠,唯独对6号有些耐心,所以后来我便将两人分到了一个病房里。
自从两人待在一个病房后,6号有了明显变化。
就像现在,门内传来6号无语的声音:“我不玩了,我要看书去了。”
5号病人是一个经历特别充沛,他好似有一种不服输的干劲。
就以打牌这件事来看,他输过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了,但他依然硬拉着6号和他打,直到赢了为止。
听着屋内的动静渐渐消失了,我这才拉着陈砚书走了进去。
5号还想再说话,余光看到我身旁的人,不禁有些诧异,询问道:“这是新来的吗?”
6号冷淡地扭头看了一眼,当看到小书的一瞬间,不禁拧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陈砚书看着6号的眼睛,有一瞬的慌乱,嗫嚅着解释道:“我想来看看你们……”
6号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了点防备。
5号则兴冲冲地跑到陈砚书面前,打量起他的面容,新奇道:“我们精神病院居然来新人了!”
说罢,他便拉起陈砚书手,将他带到床边,笑着介绍起床上的纸牌:“这是牌,我们正好三个人,可以凑一局斗地主!”
“咳咳-”
5号听到声音,也有些尴尬,缓慢转过头来看向我,眨动着眼睛,小声道:“抱歉,陈医生,没有注意到你。”
我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了4号床边,看着病床上被绑住全身,痛苦挣扎的病人,微微叹了口气。
5号也有些难过,放开了抓着陈砚书的手,自责道:“我应该多和4号说说话的,4号也不至于……”
我温和的安慰道:“没事的,我会治好4号的。”
陈砚书走进了些,看着床上只露出鼻子的病人,指尖下意识攥紧衣角,喉结滚了滚,轻声询问道:“他怎么了?”
我刚要解释,便被6号打断,6号冷淡地瞥了陈砚书一眼,语气冰冷道:“他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不得不被绑在床上。”
我轻声打断道:“6号,陈砚书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不会对他抱有恶意。”
5号这才反应过来,新来的病人是谁,震惊道:“你是陈砚书?你居然来这里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敢踏足这里呢!”
6号嘲讽道:“他将痛苦都给了我们,自己却连过来的勇气都没有!”
陈砚书指尖掐进掌心,眼圈渐红,弯下腰,轻声道:“对不起,我……”
6号看着他眼角留下的泪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太在意这些,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你应该道歉的对象太多了……”
“咚咚-”
我拿起一旁的书,敲了敲桌子,提醒道:“6号,够了,现在小书是我的助手,他会协助我治疗你们。”
6号第一次产生了叛逆的心理,我不让他说,他反而提高了嗓音,继续说着心理的不满:“7号因为你现在只要有一点动静,都会害怕到颤抖。4号因为你每天都活在痛苦里,只能靠自残才能让心理不那么难受。3号更甚,只要有人靠近他,他都会下意识攻击……”
陈砚书的身子颤了颤,咬唇任由一滴滴的泪从脸颊滑落:“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
“咚咚-”
“够了!”
6号望着我冰冷的眼睛,撇了撇嘴,“切”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5号皱了皱眉,看着陈砚书掩面痛哭的样子,埋怨道:“陈峥,你太过分了!”
6号嘲弄道:“陈潇然,你没有记忆,你才可以在这里开心玩乐,那些有记忆的,痛苦挣扎的,不是你,你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还是5号和6号第一次争吵,我并不想参与,将4号脸上的绷带掀开了一些,将劳拉西泮注射液用少量生理盐水稀释后,通过口腔黏膜把药注射进他的嘴里。
恰巧露出了他舌头上的疤痕,是他一次情绪激动下咬破的,只差一点就咬断了。
自那次以后,我便将他绑在了病床上,希望可以控制他伤害自己的行为。
我沉默的将绷带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他的嘴巴,转头看着陷入自我悲伤中无法自拔的陈砚书,我毫不犹豫地拉着他离开了病房。
陈砚书用“书佑安”这个名字接近陈佑,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名字很严重的抵触心理。这种抵触心理是本能的反应。他对名字的讨厌,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讨厌呢?
陈砚书的心理创伤是贯穿他的一生的,希望宝宝们可以有更多的耐心去看这一本哦!也希望正在经历或者依然会因为创伤而难过的宝宝们,都可以得到救赎!而这种救赎,我希望是自己带给自己的哦!
在此祝福我的书粉宝宝们,可以永远开心,没有烦恼,钱包鼓鼓不愁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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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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