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戎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出去,叶徽之也没辙。
他们要去浣花城,沿途没有大的城镇,便只能在这里多买些干粮。
叶徽之有心要跟着出去,但苍雪戎自己都不出去,将采买之事全权交给了灵雨后,便关上大门,将满脸委屈的病猫拖过来下棋。
病猫脑子坏了,精气神也不行,一来二去撑不住,还没到中午,便耗尽精力又栽了过去。
苍雪戎将人抱到软榻上睡好,自己端着棋盘进卧室,就在叶徽之脑袋边上下棋,绝不给他半点个人空间。
对此,采买回来的灵雨只能竖大拇指。
苍雪戎不以为意,“你没被他算计过,自然不当回事。”
灵雨沉默装干粮,心道那你就是被坑怕了。
就这么煎熬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夫人便差人来通知,让他们尽快上路。
“怎么了?”叶徽之睡眼迷蒙,“天还没亮呢。”
苍雪戎将披风系在他身上,又替这拖拖拉拉的病猫整理好压住的头发,没好气道:“你娘都杀过来了,还敢睡呢?”
叶徽之一下就清醒了,“咱们进城都没事,是不是有谁走漏了风声?”
“那谁知道,”苍雪戎三下五除二打理好包袱,一手夹着两人的行李,一手夹着叶徽之,打开窗户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灵雨这时候已经牵出了马,客栈老板听到动静,着急忙慌起来,走到门槛时被苍雪戎塞了一锭银子。
“贱内梦见岳母病危,哭闹不止,在下实在没办法,只能夤夜赶路,还望店家给个方便,”他边说边抱着行李往外走,店家拿了银子也懒得再管什么闲事,确认了他们拿的都是自己的行李,便头也不回去歇息去了。
出城时天还未亮,三人在城门口等了片刻,在守城士兵开门时便驱车过去,而就在三人马车出城瞬间,平溪城外,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冲了过来。
“全部不准动!”为首之人身穿黑铠,头覆黑盔,跨|下战马不住打转喷鼻,绕着原地转圈,“传太皇太后懿纸,刺杀先帝的反贼意图北上,即刻起,平溪城准进不准出!”
城外顷刻哗然,城楼上守军不敢怠慢,着急忙慌下楼接纸。
而在众多排队往里走的人中,逆流而出的马车简直是活靶子。
那大将控马绕着马车来回逡巡了四五圈,苍雪戎连忙下车,不住给大将手里塞银子,自称是浣花城的人,南下永安做生意,回程遭了劫匪,现下娘子小产,家中岳母也不好,着急回去。
守将收下银子,眼珠子一转,颐指气使道:“让里面的人都出来!”
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们,苍雪戎心中骂娘,将马车门推开,让灵雨扶着叶徽之出来。
他们三人中,只有灵雨没易容,叶徽之直接成了姑娘,他则将脸上轮廓进行填充,成了国字脸,又将脸上皱纹涂深,腹部也塞了棉花,充当一个人到中年大肚便便的商人模样。
那大将居高临下,用长戟挑开叶徽之面纱,又在灵雨身上逡巡片刻,意味深长:“你不怎么样,身边的小娘子倒是都不错。”
叶徽之垂眸低头,拽着苍雪戎衣袖往身后躲,苍雪戎心领神会,又给大将塞了一包银子,让他行个方便。
大将捏着荷包颠了颠,眼睛在叶徽之身上来回刮了几圈,慢条斯理退到一旁,“还得是生意人上道,比那些泥腿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苍雪戎点头哈腰,将弱柳扶风的夫人扶上马车,一溜烟跑了。
平溪城距离浣花城,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也需要十天,他们昼行夜寝,加上还要照顾叶徽之,紧赶慢赶,终于在四月底到了浣花城。
浣花城以北是北地势力范围,以南则受朝廷管控,身为一个中间过度地带,浣花城势力驳杂,是浑水摸鱼的好地方的。因此,有不少犯了事又不想去西域的人都会到浣花城。
而薛藜在四月中旬时也终于回了北地。
她是四大世家里薛家的继承人,与封溟密不可分,但封溟又与叶知瑾彻底撕破了脸,因此导致北地薛家军与沧溟军割裂两席。
如今北地局势动荡,派系驳杂,投射到浣花城,那混乱程度堪比一锅大杂烩,一城之内,将领与将领之间的差别,比猴子与人还大。
因着齐山祭天坠崖事件,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没了苍雪戎的浮屠铁骑更是成了刺头里的刺头,连叶知瑾都险些镇压不下去。
为此,神机卫连夜将苍雪戎还活着的消息传给叶知瑾,让他安心,生怕搞出什么苍雪戎回去了,结果浮屠铁骑内将领死伤过半的情况。
有了神机卫从中牵线,他们到达浣花城时并未受到什么阻拦。相反,因为玄机营提前收到消息在此布置,他们入了浣花城后,直接便住进了城南一套宅邸。
这宅子本是城守用来养外室的,但外室过于有梦想,挺着肚子“不小心”撞见了生不了蛋的原配,当场一尸两命,脑袋被装进匣子里,送到城守面前的时候,血还没凉透,吓得那位将军当场尿了裤子。
若按大楚律法,无故致人死亡是要抵命的,但谁让原配有个薛姓,这又是南北势力交杂的地方,最后不了了之,宅子也空了下来。
“要我说,不如把那外室控制起来,把那男人一刀剁了,待孩子生下来,给那外室些钱,亲手将孩子养大,岂更不好?”灵雨揉着肩膀,坐了一个月马车,浑身都难受,“你们这些男人,向来管不住自己。”
“没那么简单,”叶徽之给苍雪戎擦完汗,又站在身边轻轻给他扇风,温声细语,“我没有记忆,不知道浣花城具体如何,但我自小在宫……”
他顿了一下,“我自小在那里长大,见过不少类似的事,真要抢孩子,一般生母是留不了的。且丈夫一死,她便成了寡妇,若没有能力拿到兵权,手中势力反而要被蚕食干净。想来,那位夫人应当是气急了,但又拿丈夫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薛家在浣花城的势力有多大。”他边说话边替苍雪戎将夹在后颈的头发拿出来,又为他理好衣领,温柔问他:“哥哥,累不累?晚上我给你捏肩膀好不好?”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苍雪戎把他摁到一边的椅子上,饶有趣味,“还能看出什么?”
叶徽之微微一笑,颊边步摇轻晃,有些俏皮,“入城前,你说浣花城势力驳杂,既如此,那必定是互相盯着地方,只要寻到一丝错处,便要伺机咬下对方一口肉。”
他眨了眨眼,拿着苍雪戎的手指当捏捏玩,“但是你看,闹市杀人,还是一尸两命,最终却不了了之。这可是天大的把柄,换成任何一个势力对等的地方,都能凭借此事咬下对方一口肉。足可见,浣花城虽鱼龙混杂势力交驳,但薛家还是有压倒性的实力,其余势力,不过都是仰人鼻息,看薛氏脸色罢了。”
苍雪戎起身鼓掌,乘机抽回手,怪痒痒的,不习惯。
“如果换成是你,你要怎么将浣花城拿到手?”
“简单,”叶徽之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苍雪戎,“合纵连横,请君入瓮,祸水东引,再逐个击破。”
“话虽如此,但人家姓薛的也不是吃素的。”灵雨歇够了,便招呼玄机营将士打扮成的小厮收拾院子,不再理会这两莲藕成精似的神经病。
苍雪戎低头俯视他,“你真失忆了?”
“我是失忆,又不是成了傻子,”叶徽之仰头,委屈巴巴的,“生父要废我,亲娘追杀我,小时候,我身边唯一的朋友就只有你。”
苍雪戎高深莫测地盯着他,半晌,逗小猫似的抚着叶徽之下巴,“是吗?”
“时至今日,亲友与我尽数断绝,外面都是追杀我的人,我只有待在你身边,才能活下去,”叶徽之由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逡巡,眼眶微红,“何况,我本就深爱你。”
“爱我?”苍雪戎俯身,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提,逼得叶徽之不得不跟着他的动作起身。
真会装,苍雪戎看着这双琉璃色的眼睛,不知道在他将十二卫一网打尽的时候,这双眼睛还会不会这么“深情”的看着他。
那时候,他倒要看看,这小毒蛇——草!!
苍雪戎瞪大了眼,脑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一把将叶徽之丢在地上,疯狂擦嘴。
“你又发什么疯!!!”安国公很崩溃,“你吃错药了?!!”
叶徽之回头看着他,眼中有些受伤,很落寞:“我的爱,让你很恶心吗?”
苍雪戎:“……”
不是,兄弟你玩真的?
你真是个断袖啊!
你不是演我吗?
大家不是说好了彼此做一辈子敌人吗?
你是昏君我是叛贼,大家说好了要你死我活的,你怎么能擅自真的断袖啊!
叶徽之无声流泪,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苍雪戎丢他的时候太用力,他脚扭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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