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去得刚刚好,苍雪戎到达梅谭镇外的时候,薛詹正挥着斩|马|刀,一刀将薛家的一员大将砍翻在地。
最初,第一轮交战后,眼看两方士兵各有伤亡,叶知瑾提出由双方大将来决胜负,都是楚人,不要做无畏的伤亡。
薛倡泳见苍雪戎不在,欣然同意,结果薛詹一出便连杀他两员大将,当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薛詹身世复杂,杀人便只管杀人,见血就红眼,手段血腥残忍,从不防守,尤爱割|头。
眼看第三名大将也要被这满身鲜血的疯子斩于马下,薛倡泳一声住手险些嚎到嗓子劈叉。
薛詹狂笑一声,当头就是一刀,然后就被空降的苍雪戎踢开斩|马|刀,一拳打翻在地。
“将军?”薛詹眼睛一眨,脑子有点懵,当场开嗷:“您哪边啊!!!”
他身上几乎没一处好肉,左手断了,骨头都能看见,右手鲜血淋漓,因为握刀太久,五根手指紧紧黏在刀柄上,撕都撕不下来。
胸腹一道刀口从左胸划到右腹,刚刚若不是苍雪戎阻止,由着他再动用内力发出悍然一击,非得把内脏都爆出来。
“行了,去休息,”苍雪戎一把将薛詹提起来,封住他周身大穴,让叶知瑾将人扶回去。
他一出现,叶知瑾就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没事吧?”但他到底还是担忧苍雪戎的身体,劫阳后遗症太重了,当时苍雪戎血糊拉碴的模样让他差点没跟着一起撅过去。
苍雪戎上马驱策两步,在叶知瑾肩膀上按了一下,示意外人在场,他别多废话。
薛倡泳腿肚子就有点哆嗦。
苍雪戎建立沧溟军之初,薛家军没少找事。
薛倡泳作为薛不负的心腹,同样没少挨揍。
后来眼看着沧溟军站稳脚跟,甚至和薛家军势均力敌分庭抗礼,薛不负也就捏着鼻子接受了这股势力,他这几年才没有被苍雪戎接着揍。
他实在有点怕这六亲不认的天煞孤星。
“薛兄,”苍雪戎骑在马上,单手扛着雪烬,挑眉朗笑,“好久不见啊。”
薛倡泳心里一阵发虚,满头大汗,大吼道:“你还好意思说!阿藜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当初若非她一意孤行,非要替你们沧溟军划地盘,你们沧溟军能有今天?我呸!你这遭瘟的畜牲,没良心的天阉,良心让狗吃了!”
他越说嗓门越大,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说越气焰滔天,好似死的那个丫头真是他多么亲近的侄女一样,眼泪都要骂出来了。
“我们当日说破了天,阿藜非但不听,还要帮你们这外人,如今倒好,落得个魂断并阳城的下场,尸首都拿不回来,苍雪戎,你对得起她吗!”
“你这腌臜的畜牲,没人性的杂|种!该绝后的天阉!你该下地狱!”薛倡泳气得眼睛发红,被自己感动到近乎呜咽,“你午夜梦回时,可曾看到阿藜索命?你睡得着吗!”
苍雪戎唇角带笑,冷眼看他唱跳。
“你这挨千刀的畜牲,天煞孤星,小时候克死全家,长大了——啊!!”
苍雪戎隔空一巴掌抽过去,内力涌动,带倒了大批人马,薛倡泳翻身避开,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嘴巴放干净些,”苍雪戎拔刀出鞘,阳光下,雪烬寒光四溢,很快,周围蔓延出一层冰霜。
苍雪戎:“薛藜是永安封氏杀的,回来的这个,是百花杀易容的假货。靖王早已将尸首送来,你们就是不信,还要蛮不讲理,到底是谁想祸乱北地?既然说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想怎么不讲道理,”又一人打马而出,一身黑铠,下巴留着一把长髯,中气十足,“薛不负是你师傅,薛藜是你师妹!薛家对你恩重如山,你反手便要伙同外人将薛家吞并,这就是你苍雪戎的忠义?”
雪烬朝下,苍雪戎拱手,“良师傅。”
良辞微微侧身,嗤笑出声,避开苍雪戎的见礼,“位卑职浅,当不起安国公这一礼。”
“薛藜陨命一事,其中隐情颇多,还请良师傅给鸣旃一个机会,”苍雪戎诚恳道:“您是我与阿藜最亲近的师傅,我们为人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不清楚?是您说的,为将者,当为百姓执枪,为国土守疆。此情此景恍若昨日,苍雪戎一刻不敢忘,您怎么忘记了?!”
闻言,良辞暴怒:“那薛藜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为何不说实话!”
“不管你信不信,”苍雪戎看着他,“阿藜早在正月便没了,之后的薛藜,都是百花杀假扮的。你们口口声声是我坑杀薛藜,拿出证据!”
“安国公,证据早都被你毁了,自然由你分说,只可怜我那小侄女,一片真心喂了狗,”话音落,薛倡泳当即下令:“事已至此,大家都少废话,薛家军听令,杀!为小将军报仇!”
刹那间,薛家军开始冲锋。
叶知瑾下令冲刺,苍雪戎飞身而上,朝薛倡泳猛扑过去,又被良辞的刀架在当场。
“有本事你连老子一同杀了!”良辞气不打一出来,“我良家一生忠义,竟教出你这样的畜牲出来!”
薛倡泳挥刀就砍,企图把苍雪戎砍杀当场,然而这老东西靠薛不负上位,本身并没什么本事。
苍雪戎背对着他,头都没回,凌空一记剪刀脚将人反绞在地,同时雪烬从良辞那处抽回,朝薛倡泳发出悍然一击!
这一刀下去这老小子当场就得没命,关键时刻,良辞一把踢开苍雪戎,将薛倡泳拉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坐下讲道理,那就只能把你们全抓起来,才能听我说话了,”苍雪戎摆开雪烬,再不留手,朝二人猛扑过去。
薛家军分骑兵与步兵,共八万人,在沧溟军建立之前,独守北方。
然而北地地域辽阔,北狄十几个部族横跨千里,分批南下时,往往猝不及防。
薛不负对内残忍,对外却没有什么驱敌千里的意思,很多时候都“适可而止”,以至北狄冬日南下几乎成了习惯,年年来一回,来一回杀一批楚人。
薛家军内部四分五裂,普通士兵九死一生,换来顶头上司加官进爵,若无沾亲带故,头发花白了也是小兵。
往上看不到晋升之路,往下养不活一家老小。
军饷一扣再扣,吃了上顿没下顿,于是打跑了南下劫掠的鞑子后,底层楚军往往还要再劫掠一次。
百姓苦不堪言,不少人没死在鞑子的马蹄下,反而死在楚军的长刀里。天长日久,怨气丛生,于是苍雪戎振臂一呼,人皆响应。
沧溟军内部军纪严明,严禁劫掠百姓,甚至年年秋收春种,苍雪戎还要组织士兵去帮百姓。
晋升也只看鞑子人头,不论家世,谁拿回来的人头多,谁的军功就更多,谁晋升的就更快。
如此一来,沧溟军迅速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在北地站稳脚跟,甚至隐隐能与薛家军分庭抗礼。
也就是到了这时,薛不负开始全面针对他们,那也是苍雪戎最苦的时候。
沧溟军第一次没军饷时,苍雪戎没办法,亲自带着五百浮屠铁骑将周围的土匪剿了个遍,短暂解决了第一次危机。
但这还远远不够,于是,他想尽办法拉上了薛藜。
彼时薛藜正愁怎么从亲爹手里抢兵权,二人一拍即合,当即结为同盟。
在薛藜的帮助下,他们拿到了腾山牧场,雪原马场,截了薛家大半的生意。以至于薛不负雷霆震怒,埋下重兵,差点把他和薛藜结果在清波江。
这才过去多久啊,当日那个随他跑遍北地的姑娘,就已化作一柸黄土,而他甚至连尸身都没替她收回来。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哪怕政见不同,哪怕三观各异,但他们是为战场而生的将士,就算是死,也该死在沙场上,而不是见不得人的阴谋里。
薛藜,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母亲早亡,生而不受宠,只有一个哥哥将她放在心里。
然而没过多久,哥哥也没了,她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便只能逼着自己不断往前跑。
苍雪戎一刀背劈在良辞后颈,将这老顽固劈晕丢在地上,转而朝薛倡泳走去。
然而人生这条路,乱花迷人眼,渐渐的,得到了甜头,就都迷失在繁花里。
权势,多么让人意乱神迷的东西。
有时候苍雪戎也会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真都是正确的么?
可什么又是正确的?
薛倡泳大叫着往后潜逃,苍雪戎穷追不舍。但凡北地人,无人不敬佩镇国大将军,眼看苍雪戎追着薛倡泳跑,其余士兵竟不加一阻拦,由着苍雪戎飞起来一脚踹在薛倡泳后背上,将这大肚便便的老狗踢得嗷嗷叫,直说认输。
苍雪戎三下五除二将他手脚卸了丢给浮屠铁骑,转身刹那,一支长箭飞射而来!
苍雪戎双目一凝,以内力震开暗箭,同一时间,霹雳弹轰然炸响,剧毒的烟雾四散开来。
浮屠铁骑瞬间软倒下去,与此同时,薛家军双目发红,无人指挥,士兵便发了疯似的朝一切活物砍杀而去。
顷刻间,战场化作了绞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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