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姑娘大言不惭地说出这话,晏阜之忍不住弯腰笑了。
只见他扶住边上的一株老槐树,嘴角笑吟吟地答道:“好,如此便多谢大当家了!”
冷不防孟昭苏将一张俏脸凑到离他更近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知晏二公子,回桑植国后有何安排?”
晏阜之回头,好笑地看着她,须臾,他声色淡淡地答道:“晏某不过一介书生,无功名在身,只想有酒有书在手,有花有月在旁,便已足矣。”
孟昭苏赞叹道:“晏二公子可真真是有雅兴得很,这要求倒不难办到。”
晏阜之不言语,只面上挂笑,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就见那小丫头拿一双波光流转的杏眼望向他,巴巴地问:“晏二公子可愿来我们山庄领个闲职,每月挣个上百两的零花钱?”
晏阜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只见他将折扇“啪”地一下合在手中,笑眯眯地盯着她道:“上百两?倒是个好差事。”
孟昭苏见他有所动容,遂乘胜追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看我一弱女子,还有幼妹需要照顾,一大家子的人都指着我吃饭,若是出了点纰漏,后果不堪设想啊!但若有才高八斗,足智多谋的晏二公子来指点,那就大不一样了……”
晏阜之将扇子在她头上轻轻一敲,笑道:“好个伶牙俐齿,惯会撒泼耍赖的小姑娘。”
孟昭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若是晏二公子不答应,昭苏便天天在您面前撒泼耍赖。”
晏阜之皮笑肉不笑地用折扇拂开孟昭苏的脸,答道:“别别别,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孟昭苏顿时在心里给机智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半晌过后,孟昭苏笑嘻嘻地探过头来,一脸试探地问道:“你我革命友谊坚定,谈金钱未免俗气了些。晏二公子你看,三十两行不行?”
晏阜之一个眼风扫过来,孟昭苏乖乖地改口,在他面前伸出五个手指:“万事好商量嘛。五十两,行不行?”
晏阜之笑着站起身,留给她一个潇洒自如的背影,气得孟昭苏冲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地直跺脚。
不防拿着折扇的那人突然回头,孟昭苏的动作顿时定在那里。
她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赔笑道:“我活动活动筋骨。”
晏阜之笑道:“你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孟昭苏问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那天看了看,你庄上小孩子不少,我要你到时候建个书墅,然后请我去做教书先生,如何?”
孟昭苏不由得暗暗感叹道这人的心细,她抚掌笑道:“好,我定会办到!”
月光洒落在她面上,少女明媚的笑颜如三月的春花般徐徐绽放。
真是个美好的年纪呢。
晏阜之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倒觉得日子比往常舒服了不少。
他一口喝完碗中的鱼汤,笑道:“竟是没想到,大当家居然会下厨。”
孟昭苏闻言淡淡一笑,目光却有些沉下来:“当年祖母身子不好,为了哄她老人家吃药,特意去外面找厨娘学了这做药膳的方子。”
物是人非,倒是没想到,有一日她居然还有机会将这药膳的方子拾起来。
她想到当年这人随口说与她的“活不过二十五岁”这种话,神色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夜风是暖的,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孟昭苏的心底,却冰凉一片。
她其实很想问问晏阜之,他心中的道是什么。
耗去半条命,又受了这许多罪来救下她,他到底后悔不曾?
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真的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去救吗?
不过片刻,她便哂笑了一声,晏二这个傻子,定会告诉她,他心中无道可循,还会嘴硬说救下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若不是她在益州碰到杜青山和小绿,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晏阜之为她做过的这般傻事!
也是在这一刻,年轻的大当家在心中下了决定,以后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找到治愈他身体的良方!别说什么晏阜之他本人天赋甚高,又算半个医者,自己都没什么法子,估计这病也无人能治了,她偏不信!
而且,以后一定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老人家,只要有她孟昭苏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晏二公子!
(……)
晏阜之在青山上养了小半个月,身子恢复了不少。
一日,他见孟昭苏正坐在案边盯着桑植国的地图仔细研究,旁边还放了几张纸,偶尔她会提笔在纸上记下一些什么。
晏阜之倒了杯热茶放到案上,喊她:“大当家过来歇歇吧。”
孟昭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晏阜之目光望向她案上的东西,问道:“敢问大当家这是在做什么?”
孟昭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地图,答道:“我在选址。出了益州城,翻过五岭就是桑植国了。是时候选个地方安家了。”
晏阜之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含笑望着她,孟昭苏触碰到他的笑容,忽然反应过来,晏阜之不是桑植国人士吗!
他这些年来又云游四方,见多识广,肯定对各地的风土人情兼地理气候均有所了解。
孟昭苏立马茶水也不喝了,拉着晏阜之的袖子到案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问他:“隆回镇这个地方矿藏资源如何?”
晏阜之看了一眼孟昭苏,向她确认:“大当家所指的矿藏,是铜,铁,金矿之类的东西吧?”
孟昭苏点点头。
晏阜之想了想,道:“隆回镇我倒是去过,但是论起金属矿藏来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你看,隆回镇虽然有黑水,一度被人们认为是矿藏大区,但是呢,它背后是桑植国最大的产粮区,不像是有矿的地方。”
孟昭苏点点头,略微思忖了一番,道:“晏二公子所言甚是有理。然而,晏二公子请看这里,虽然隆回镇是产粮区,但是西接易水湖,北面便是秀女峰,湖和峰交界处断层严重,极易沉积矿藏。”
晏阜之盯着隆回镇的地理位置看了看,发现孟昭苏说得确实在理。
孟昭苏想得头疼,索性扔了书本,歪到小榻上:“啊不想了,明日我再翻翻书。”
晏阜之则自顾自地替她收拾起桌上散乱的书籍和纸笔。
烛光微亮,落在男人眼里如星似辰,仿佛在一瞬间,那点点光芒便极为自然地洒落在了孟昭苏心底。
回过神来的孟昭苏于慌乱中别过头去,就听到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大当家。”
“诶?”孟昭苏斜倚在榻上,将头转过去看他。
“我们明日便下山去吧。”年轻男人静静地盯着她,语气依旧温温淡淡,却有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孟昭苏叹了口气,知道若是他去意已决,任她如何劝说也无用,最终点了点头。
孟昭苏在山下雇了一辆马车,驮着晏阜之悠悠地朝益州城驶去。
进城之前,孟昭苏特意给守城的大哥塞了一把碎银子,打听城内的消息。
那守城的大哥一面笑呵呵地接了她的银子,一面爽快地说道:“嗨,姑娘你来得正是时候,城内现在已经太平了,瘟病已经控制住了。”
孟昭苏面上不禁露出喜悦神色,她看向那大哥,不确信地问道:“大哥此话当真?”
守门大哥看她不信,不由得有些急了,解释道:“千真万确!喏,不信你看,街上的商铺都开业了。”
孟昭苏抬眼一望,发现确如这大哥口中所言,整个益州城,虽繁华不似以往,却也开始渐渐显露出了生机。
守门大哥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下信了吧?”
孟昭苏点点头。
那大哥望着不远处的知州府,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多亏了谢大人及时赶到,我就知道,谢大人不会抛下益州不管的!有谢大人在,我们才心安呐!”
听到此话,晏阜之忍不住转头观察孟昭苏的表情。
只见少女神色如常地与那守门大哥道别,边翻身上马车,低着头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看晏阜之仍然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正一脸玩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孟昭苏像赶鸭子般将他往马车内一推,没好气地道:“你出来做什么,着了风就不好了。”
晏阜之:“……”
静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吐槽她:“大当家你心也忒狠了点,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被你这么一推,差点散架……”
话音未落,只见车内闪进一个身影,孟昭苏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嗔他:“你是纸糊的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
孟昭苏却真的伸手去检查他的胳膊,一边拉起他的袖子,一边问他:“方才推到你哪了?”
晏阜之垂眸盯着少女认真的神色,素来带着笑意的眸子一沉,眼神如被浓雾遮挡的新月般,缓缓地黯淡下来。
只可惜孟昭苏只顾着低头检查他的身体,因此她只听到他那十分欠揍的回答:“哎大当家,别找了,我好着呢。刚刚那是逗你玩的,就凭你那点力气,哪里伤得到我。”
孟昭苏:“……”
自觉有些失面子的大当家一言不发地甩帘子出去了。
同时在心底忍住了第一百次想要将这人扔下车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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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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