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风里雨里的会变丑。”
到底是个女孩子啊，邢小方苦笑了一下，挠了挠额头。
钟浅晴歪着脑袋迷惑地看向路行云。这家伙最近一年什么情况，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天天想着变好看，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连苦情剧都看不了。所以不只是不想当警察，也不想当医生。”刚刚的理由是路行云的真实想法，不过她还是补充说道，“看见正在遭受灾难的人我会很难过，我不喜欢。”
“可是警察能帮别人伸张正义，不好吗？”
“不当警察，我俩不也伸张正义了么。”路行云得意地看向钟浅晴，对方用同样的眼神回视她。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麻烦。邢小方对此坚信不疑，他深吸一口气，竟无言以对。
“邢队，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去解开各种谜题，去发现新的科学技术。我想，与其直接面对苦难，不如用科学技术改变大家的生存环境，提高生活质量，从本质上减少发生苦难的可能性。”
什么？邢小方有些惊讶，这是一个高中生能说出来的话吗？他向路行云流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
王雪表情诧异的坐在一旁。她知道女儿想当科学家，却不知道女儿对科学有这么深的理解。她也是第一次听路行云说出心中的想法。
唯一不感到意外的是钟浅晴。她知道路行云从小善良，也知道对方的抱负。虽然路行云会和同学打架，但从来不是主动挑事的一方。打架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招惹了她或者她的妹妹。陪伴成长的这些年，钟浅晴深受路行云的影响，对方要成为科学家，那她就要成为艺术家。她的想法很单纯，要好好弹钢琴，为大家带来快乐。
“您今天来不止是为了问我和小浅的志向吧。”路行云忽然看向邢小方，“您是怕我做坏事吗？”
“何出此言？”
“您的眼神一直在变。你们大人太奇怪了，好像我不当警察就会去做坏事似的……”她的语气很不满，“什么嘛，毫无根据的胡乱揣摩。”
“小行。”王雪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路行云“嗯”了一声，眼神变得认真。“邢队，很多事对我来说，如果可以两全，我不愿伤害任何人。”
啊……钟浅晴在旁边听着，想去抱路行云了。
“都是好孩子！对了……”邢小方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有脸盲症？”
“……什么盲？”
“脸盲症。我不是在开玩笑，严重的脸盲症患者连亲人的长相都记不住，不严重的就是你这样的。”
路行云心里一阵酸楚，好像啥都没说就被确诊了。
“不严重的话，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邢小方看穿路行云的心思，朝旁边捡乐的钟浅晴露出一个坏笑，“尝试一下文字记忆法，兴许能帮你记住人脸。”
文字记忆法？路行云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大脑无法存储图像，看到想要记住的人脸时，把图像转化成文字。需要的时候，再把文字转回图像。”
“明白了，谢谢邢队！”
“不客气，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大方还在附近等我。你妈有我电话，有事联系。你们要好好学习，一起进步。”
“嗯好！”
“嗯好。”
“秦阳叔叔去哪了？”邢小方离开后，路行云缠着王雪问道。
“听说下海经商了，在平港城，一直没回来。”
“您和陈孑阿姨都觉得他帅，怎么谁也没和他谈恋爱啊？”
“嘿，兔崽子！”王雪坐在沙发上哭笑不得，“谈了还有你俩吗？”
她看向路行云和钟浅晴。两个孩子已经步入青春期阶段，在学校应该接受过性教育，也许是时候和她们聊聊情感话题了。小浅是她看着长大的，双商在线且发育稳定。女儿路行云却一言难尽，智商还算正常，情商忽高忽低。
初中那会儿，有一天路行云回家，抱怨李老师当着全班说了她一顿。王雪了解后才知道，女儿在讲台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老师的解题方法复杂，她的更简单。王雪虽然觉得是老师不对，但是路行云的做法也欠妥当。当时她没有批评路行云，人情世故不是初中就需要掌握的，也不是人教出来的。
两个女孩初潮的时间没差多久，很快就会面临早恋的问题。人情世故不教，但情感教育得有，这是她作为一个大学教师的感悟。
“你俩坐下。”王雪突然变得严肃，看向她们的眼神就像看学生。“我和浅晴妈妈的确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喜欢过秦阳叔叔。”
“啊！”
“妈呀。”
“但是，为什么我和陈阿姨还是好朋友？”
“这和不是好朋友有什么关系？”路行云觉得跑题了，十分不解，钟浅晴一知半解。
“那个年纪的喜欢简单而纯粹，谁也没对谁有过多的期许，就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天天在一起。可能也会有一点点的占有欲，但更多的是分享快乐。这种感觉现在已经很难说上来了。呃……占有欲你们能理解吗？”
“能吧。”
“能。”
钟浅晴依稀记得，路行云课间操时间给她送牛奶，她回来后与同桌的对话还有后半段。
“你姐对你真好。”
“是的。”
“能不能分我一半？”
“不行。”
王雪见钟浅晴眉头微蹙，以为是她不理解。“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成年人爱情里占有欲的分量。”她朝钟浅晴露出一个微笑，“我和你妈妈谁也没告诉秦阳叔叔心里的小九九，秦阳叔叔也一样。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他应该是喜欢我们其中的一个，只是当时年少，分辨不清，为此我还和你妈打赌来着。哈哈。”
王雪想起当年的事，笑得很开心。路行云无语地看向钟浅晴，真是老不正经。
“后来我俩去东北下乡就和他分开了，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我想说的是，你们这个年纪喜欢谁都很正常，但是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而且要学会分辨对方是否是真的喜欢，从而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感情困扰，可以随时找家人分享倾诉，不要憋在心里，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阿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钟浅晴乖巧地举起一只手，“您没想过下乡之前告白吗？”
王雪看着钟浅晴那张无暇如玉的脸，定了定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青梅竹马的感情，不各自经历成长，很难有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时间不早了，路行云和钟浅晴回到房间，各有各的心思。王雪最后的那句话，对于16岁的路行云和14岁的钟浅晴来说，终究还是太深奥了。
直到多年后的某个冬天，异国他乡，两人裹着同一条羽绒被，依偎的站在窗前。哥特复兴式建筑在不远处庄严屹立，气势恢宏。维多利亚风格的联排别墅静卧于近处温暖昏黄的灯光下。整条街银装素裹，安静祥和。塔尖不再有敲钟人，街上不再有卖报小童。此时正漫天飞雪，二人相视而笑。
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
次日，钟浅晴睡得正香忽然觉得头顶乌云压境，好像神仙在开会。她慢慢睁开眼，是路行云的大脸。然后，大脸变小脸。对方手里拿着根笔，神神叨叨的。
“大眼睛，不对，乌黑的大眼睛……明亮？深邃？炫目……温润是不是好一些。算了，显老，还是美丽纯净吧！”
路行云一边絮叨，一边记录着什么。瓜子脸、柳叶眉、美丽纯净的大眼睛、琼鼻、樱唇上翘，面容精致的像一只小猫，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你干嘛呢！”
“用文字记忆法记你的脸。”
“你不是忘不了我吗？”
“用你练一下大脑的语言翻译功能。”说着路行云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看向面无表情的钟浅晴“嘿嘿”一笑。
“成了。”她回到桌前画画，画完递给钟浅晴。
几分钟后，床边耷拉着一条印有红色小熊的被子，地上躺着的被子上印有蓝色的小猫。几个无辜的卡通枕头瘪的如同被打泄了气的路行云，空气中飞满了羽毛。
画的什么鬼！
……
结束《于音》的拍摄工作后，暑假其实没剩几天了。钟浅晴要忙两件事，疯狂补作业和练钢琴。路行云就一件事，像个“欠儿登”似的天天招惹钟浅晴。
“瞪我干嘛？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孩子？”
“你再说话，我就把手机链扔了。”她的手机链是有篮球吊坠的那一条。
这招好使，路行云立刻闭嘴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安静，钟浅晴回了趟家，将妈妈的化妆品拿给了路行云。
“别动，一会儿眉毛没了。”
“轻点轻点，疼。”
“行，修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我要写作业了。”
钟浅晴躲瘟神似的离开路行云的房间，拿着作业本跑到书房去了。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姐姐，她偶尔会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小浅，我能进吗？”是路行云。
“能。”钟浅晴放下笔，刚准备起身门就开了，“姐……”她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的女人是谁？
她身着一条黑色露背连衣裙，倚着门框，欣长健美的身材被展现的淋漓尽致。状似柳叶的双眼嵌在温润如斯的鹅蛋脸上，眉眼间的鼻梁如连绵远山，高挺而优雅。
路行云挑了挑眉，微微颔首看向钟浅晴。“行吗，妞儿？”
“行、行。”钟浅晴的脸很烫，简直可以煎蛋了。
“化个妆太费劲了……我说，您是看傻了吗？脑袋红的像一百年前的火车蒸汽机。” 说着，她走到钟浅晴的跟前，玩味似地抿了下嘴，双手揪住对方的两只耳朵，向下一拉。“呜——呜——，哐哐哐，哐哐哐，呜——。”
“啊！路行云！”钟浅晴又羞又恼，直跺脚，“幼稚——”
“蒸汽机冒气儿了嘿！哐哐哐!”
“讨厌，烦人！”
她不再理会路行云。明天是返校的日子，今天她必须完成暑假作业。在路行云的百般干扰下，她终于在晚上补齐了所有作业。
“哪来的连衣裙？”睡前，钟浅晴忽然想起白天的事。
“李梦宵的。她说是长裙，我穿着跟短裙似的。”
“哈哈。”钟浅晴翻了个身，看着路行云的侧脸。姐姐卸妆也挺好看的，不知道怎么，她很想用手去刮对方线条流畅的鼻梁。
平日里，路行云对钟浅晴会做各种小动作，揉揉脑袋、揪揪耳朵、捏捏脸的，但是作为妹妹的钟浅晴，却很少对姐姐有乱七八糟的亲密动作。
“姐姐。”
“嗯？”路行云一副明显睡不着的样子。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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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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