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微妙,双方都沉默了。
白化妆,白美了。路行云感到很扫兴也不想克制表情,沮丧的样子被视频对面的钟浅晴看的一清二楚。
“我去卸妆,一会儿再打给你。”说完,她就挂断视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对方就又拨了视频过来。接是接了,但她一言不发,也不看对方。
“对不起。”钟浅晴觉得可能是小题大做了,不知道说什么,可她就是不想让对方去。无论是家长口中,还是现实生活中,夜店酒吧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你不高兴?”
能高兴么?路行云感到憋屈,一个夜店有什么不能去的。她不想吵架,不去就不去吧。
“小行,别不说话……”
“哦。”让说话的是你,不让说话的也是你。路行云垂下视线,低头不言。
“姐姐。”
“我先去和舍友说一声,她们还在等我。”
“别挂!”钟浅晴见对方又要挂视频,赶忙说道。
“……”路行云做了一次深呼吸。
“你是不是生气了?”
“……”
“姐姐?”钟浅晴有些心慌。路行云不是不高兴了,是生气了。她了解对方,不说话可能是真生气了。放在以前,这是冷战的前兆。
“……”
“是我不好……”
“小浅。”路行云忽然抬起头,没有表情地看向她,“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听你的,生怕你不开心。我今天无非是想去夜店玩一下,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去干嘛,就是好奇去看看,我现在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么?”
“我怕里面乱才不想让你去的,万一喝多了……”
“我都说了不喝酒,随时报备,十二点之前回来,这也不行?”
“……”钟浅晴没想到路行云会因为出去玩的事情和她发脾气,内心顿感委屈。她又小,对方不松口,她也没办法,眼眶说着就红了。
路行云见对方眼眶红了,态度并没有松动。“又这样,一吵架就要哭。是我不好,说了不去了。别哭了,真是够扫兴的。”
“你爱去去吧,是我扫兴行了吧!”钟浅晴直接挂断视频,气的她眼泪都没掉下来。是她扫兴了么,夜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灯红酒绿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路行云竟然因为去夜店的事发脾气,她以前不这样的,是不是上大学就变了。在对方眼里,玩竟然比她还重要!
钟浅晴越想越难过,抱着随行毛绒玩具——晕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冯羽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路行云垂头丧气地走出卧室,落寞地站到她身边。“我偶像不想让你去啊?”
“还是你懂……”
“那就别去了。”
“嗯。也没别的办法,你们去吧。”路行云看向三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舍友,语气颇为无奈,“我还得哄她。”
“那我们走了啊……”
“嗯,玩儿的开心。”
送走三位舍友,路行云回到客厅静坐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又吵架了。她有些懊恼,想象着几十分钟前,钟浅晴开心给她发消息的样子。
也许……是她不对。这事不赖小浅,应该提前和对方说一声的……刚才的用词也确实有点过分,怎么能说对方扫兴呢。冷静下来后,路行云对自己刚才的言辞感到后悔,她立刻拨了视频过去。
对方没有拒接,反而接的很快。
“对不起。”
“对不起。”
“哈哈。”路行云扑哧一笑,“是不是哭啦?”
“才没有。”钟浅晴急着解释,“我又不是你。”
她确实没哭,而且在接视频之前就想明白了。小行明明那么坦率,去夜店都直言相告,是她小题大做了。所以,她很快就不生气了,一直在等路行云找她。她相信,路行云一定会哄她的,对方在这件事上从没让她失望过。正如想的那样,她如愿以偿的接到了视频。
“刚才是我不好,口不择言了。”路行云的认错态度很是诚恳,眼神明亮,“小浅,我希望你开心。如果因为去夜店让你不开心了,那我也会不开心。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去。”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好……”
“你没不好,你是关心我,怕我遇到流氓,对吧?”
听对方这么说,钟浅晴有些内疚,对方似乎很单纯,从未想过乱七八糟的事。“其实有些别的原因。”
“什么啊?”
“我在《源》剧组时,有些比我大的演员,他们、他们头天晚上一起去夜店玩,第二天就出双入对了。关键是,过两天可能又换人了。”
“哈哈哈。”
“笑、笑什么?”钟浅晴的脸有点烫,她知道她犯了不信任的毛病,又不想直接表达,只好举例说明。“你别笑啦!”
“你不相信我?怕我被别人勾搭走了?”
“没、没有!”
“还不承认。”路行云心下觉得好笑,这哪像快成人了啊,“钟浅晴。”
“干嘛?”
“你对我没信心就算了,对自己还没信心嘛?”
“什么意思呀?”
“我女朋友——钟浅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沉鱼落雁,是闭月羞花。她在台上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台下娇羞可爱、冰雪聪明。那双修长灵动的手不仅弹得出兴云致雨的音乐,还能做出香气诱人的炸酱面。正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哈哈哈,真贫。”
“除此之外,钟浅晴女士品行兼备,文武兼修。文可出口成章,武可舞刀弄枪。常常甜言蜜语,偶尔拳打脚踢。”说到这里,路行云没忍住笑场了,“我的宝贝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到哪里都所向披靡。”
“哈哈哈”,钟浅晴抱着晕晕大笑,心中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行了,我知道自己很优秀啦!”
“所以我怎么会和别人跑了呢?我脑袋瓦特啦?”
“哈哈,别说了,真讨厌。”
“开心了?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钟浅晴将晕晕扔到一边,美滋滋地坐起来,神情放松。“小行。”
“等一下。”路行云以为对方要表白了,马上坐直,嘴角上扬。“你说。”
“你去吧。”
“什么?”难道不该是“姐姐,我爱你”之类的么。
“你去玩吧。其实我也好奇夜店里的样子,你能不能偷偷拍点视频给我呀?我不能去这种地方……”
幸好没卸妆。路行云斜着眼睛看向手机,似乎还是不放心。“你说真的?不许钓鱼执法昂。”
“真的!但是,只许喝一点点酒,不能喝多了。”
“好!我去了和你视频,咱俩一起感受。到时你关掉摄像头,省的被别人看到。听说里面人挤人呢!”
“行!”钟浅晴再无任何不放心,反而只剩好奇。她催促着路行云,让对方动作快点。
路行云得到允许后,踩上小白鞋就出门了,路上还不忘向舍友们报喜。
路行云:【姐妹们,我要来啦!】
宫娣:【快点,经济学院人多势众,风头都被抢走了。】
黄嘉卿:【姐妹,等你救驾。】
路行云:【冯羽呢?】
宫娣:【她就是“驾”,正在和经院的人飙舞。】
夜晚,校门口的堕落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处处烟火气。不宽敞的窄巷人头涌动,路边摊和小饭馆坐满了学生。
他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高谈理想与未来,低吟现实与生活。他们在正好的年纪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把酒言欢,歌颂友情。他们也在正好的年纪遇见情投意合的恋人,比翼双飞,感受轰轰烈烈的爱情。
堕落街的尽头就是新开的夜店,门口站满了N大的学生,或形单影只,或三五成群。他们目光闪烁,打量着任何走向夜店的人,其中也包括路行云。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男女女,引来一小阵骚动。
穿的都还挺洋气,路行云对一切感到新鲜。她将钟浅晴的昵称改为“万年受气包”后,便拨了视频过去。她没在门口逗留,而是直接走进夜店。重低音响彻耳边,二人只能打字聊天。
钟浅晴:【哇噻!!!激动!!!】
路行云:【你怎么比我还兴奋,哈哈哈。】
钟浅晴:【啊啊啊啊,我也想去。】
路行云:【小屁孩儿,老实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钟浅晴:【抓狂emoji.】
灯光施展着它的魔力,变幻莫测,五彩迷离。激烈的电子乐与震撼的重低音碰撞,掀起一层层音浪,鼓噪着人们的耳膜。
好像不需要酒,热情狂妄的节奏刺激着路行云身上的每颗细胞。她下意识地晃了两下,向夜店的更里面走去。舍友们的卡座就在舞池边上,只有宫娣在。
“你可来了。”
“什么!大点声儿!”
“你可来了!”宫娣对着路行云大喊。
“她们呐?”
宫娣朝舞池中央指了指,路行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见冯羽和黄嘉卿正挤在一堆人中间跳舞,群魔乱象,舞姿和动作只能说是热烈,很难说的上美。
路行云:【我去了,我要去拯救舍友们了。】
钟浅晴:【哈哈哈,你会跳舞吗?】
路行云:【不会,但我就是能行,因为我是太阳能。】
钟浅晴:【哈哈哈,你把手机放好,我要看!】
路行云:【放心,倒了有人扶,我有人肉手机支架。】
钟浅晴:【什么?】
路行云:【宫娣。】
钟浅晴:【哈哈哈哈!】
钟浅晴抱着晕晕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起路行云给她带来的夜店直播。
是姐姐。
她看到路行云自信地走向舞池中央,向后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顺其自然地举起双手,自然地摆动身体,表情轻松,慵懒惬意。
这有什么难的,路行云一边晃,一边看向舞池前方的气氛组,跳的还不如她这个新手呢。她回头,得意地看向卡座方向,挑挑眉。可惜灯光昏暗,人影攒动,摄像头像素有限。钟浅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简单而随意的舞姿。
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路行云,今天的姐姐和以前不一样。
灯光下的她,时隐时现。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性感且张扬的女人。她站在舞池中央,手臂稍稍举起,细长的手指微弯,轻轻晃动。她时不时地捋下头发,轻抬肩膀,巧妙地躲避着不怀好意的身体接触,动作自然流畅,姿态舒适洒脱。
音乐风格在变,姐姐的姿态也在变。
DJ的选曲变得诙谐,节奏欢乐而明快。钟浅晴看到路行云修长的双腿变幻着步伐,准确地踩在欢快的乐点上。对方就像一个悦动的发光音符,闪耀在人群之中。
脸好烫啊,钟浅晴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呼吸也变的沉重。
她想,她也可以。她想和她站在一起,在舞池中央挥洒汗水,释放狂放不羁的青春。
钟浅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身下的毛绒小白熊被她攒成了雪球。
嗯?这个男生要干嘛?差点摸到姐姐的腰……啊!这个女生太过分了,怎么上来就搭肩呢……什么情况?小行被围住了,看不到了……诶?画面为什么在动,是不是有小偷啊。宫娣呢?这是要去哪?
小行手机被偷了!说话也不是,挂也不是,她很着急,捧着手机坐了起来。下一秒,标致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对方额头冒着细汗,是路行云。
路行云:【跳累了,开摄像头,我想你。】
钟浅晴赶忙点开摄像头。
路行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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