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什么颜色的无所谓。来，告诉我，这辆车多少钱？”路行云托着钟浅晴精致的脸颊，企图拉开距离。可是，她没能成功。钟浅晴像膏药一样粘在她的身上。“不许耍无赖。”
“嗯——”撒娇精摇摇脑袋。
“我要生气了。”
“啊，别。”对方的语气有点严肃，吓得钟浅晴赶忙抬起头，“其实、其实没贵多少，就比说好的贵了……”她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
路行云半睁着眼睛看她。她抿了抿嘴，犹豫再三，蜷起中间的三根手指。
“哈哈哈，钟浅晴，你多大了？”
“嘿嘿。”见路行云根本没生气，钟浅晴便又靠在对方身上，“我可以解释哒。”
“行，你说。”
“嗯！”她盘起腿坐好，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用对方喜欢的方式解释道，“其一，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认为买车要么选择最便宜的，什么额外功能都不要；要么选择最贵的，额外功能齐全。这样，不会有遗憾。”
同意，路行云点头。
“其二，咱们对新车的需求是低调不显眼，这辆小黑车显然满足咱们的需求。”
确实是，路行云无可指摘。
“最后，这点是我自己想到的，你得夸我。咱们是要开车出去玩的，你我平常都很忙，时间不多，时间就是金钱。买辆动力大、提速快，稳定性好的车可以帮咱们节省路上浪费的时间。买的时候贵点，但是能通过一分一秒省回来。”
此话挑不出毛病，路行云鼓了鼓掌。
“综上所述，我认为咱们一开始的预算低了。这辆车虽然比十万贵了十一万……”呃，不说不知道，说了发现贵一倍。钟浅晴挠挠额头，硬着头皮解释，“但是它既满足咱们对车辆的全部需求，又能帮咱们省钱，我认为它值得购买。”
“噗。”路行云笑着将她拉回怀里，说的不错，是逻辑清晰的“胡说八道”。“宝贝，你说得有道理。”
“嘻嘻，我自作主张你不生气吧？”
“刚才逗你呢。的确有道理，再说了，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她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耳朵发烫。她记得路行云说过——“你说哪款就哪款，听你的”，不过有件事路行云要知情。“姐姐，我没用共同账户支付多余的钱。”
“啊？”
“嗯。这是咱俩的第一辆车车，我想从各个方面参与进来，未来也是。我已经经济独立了，理应为咱们的二人小家庭做贡献。这和之前买零七八碎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想承担多余的费用。另外，以后的每一年，我会把自己所得的25%拿出来放进共同账户。”
路行云沉默了，眼眶周围有点酸。
“姐姐，我长大了，我喜欢和你一起构建家庭的感觉。这、这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人生仪式感。”
“好。”
“啊？”
“既然是构建就会有竣工的那天，我也会努力，为了竣工典礼努力。”
啊……小行说的是婚礼吗？钟浅晴双手捂着脸，成“大”字形仰躺在床上。她如儿时那般，悄悄打开手指露出一条缝，闪着大眼睛偷看路行云。
“哈哈，宝贝，你真的长大了嘛？”
“长大啦。”
“哈哈，那我向你学习吧，以后不管挣多少都拿出25%放进共同账户。”
“不行。”
“怎么了？”
“你和我不同，你爱玩，你只能留25%。”
“哈哈，抗议！”
“抗议无效。”
“是嘛？”路行云撸起浴袍袖子，伸出罪恶的双手，“那你要忍得住咯吱，我就答应你。”
“啊——啊——我又没犯错误，不许——哈哈——你别——”
“哈哈——”
“啊——初一——快来救妈妈——”
“它现在和我好，才不会管你。”
“嘶——汪、汪！”
路家二楼不大的地方忽然很吵，笑声、骂声、挠门声、狗叫声此起彼伏。最后，以一敌二的路行云不幸败下阵来。
晚上，路知远夫妇和陈孑陆续回来了。人到齐时，路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满各色佳肴。这是由路行云和钟浅晴共同烹制的一顿晚饭，黄瓜鸡丁、炸酱面、白灼虾、西红柿炒鸡蛋……普通的家常菜却让三位长辈欣喜异常。
“孩子越来越懂事啦。”路知远和陈孑提着酒和两位晚辈碰了一杯，王雪最近在忙课题小组的学术研究，不能喝酒。“门口那黑车不错啊，人送外号‘小钢炮’。”
嗯？小钢炮？说人说车呢……路行云差点笑场。
“是，之前这车一直停我家地库来着，占我车位。”陈孑笑着回应路知远，又看向女儿，“以后就停你干爸干妈家，他家地儿大。”
“哈哈，妈，我确实没打算开走。”
“嗯嗯，不愧是我闺女。”
“哈哈哈”，饭桌间笑声一片。
“诶，小孑。”王雪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车留下，闺女也给我们留下吧？”
“啊？”
“啊？”
“你俩小的啊什么？这不是惯例吗？放假了，小浅别走了，就住干爸干妈家。”
“哦哦。干妈，不瞒您说，我确实也没打算走。”
“哈哈哈”，餐厅再次爆发出笑声。
“对了，小行，你还打算来公司实习吗？”这回说话的是路知远，“来的话，我给你换个车间。”
“嗯嗯。”路行云喝了口酒，“我正要和您说呢。我是这么打算的，还是每天早上和您一起去上班，但是下午我就得回家，我还有三门CPA科目要复习。”
“那没问题。你只要做完经理交给你的工作，几点走都行。”
“行，我快，您知道的。”
路知远笑着点点头。他了解女儿的工作能力，路行云做事专注度极高，工作效率自然也高。这种高专注度和她常年从事竞技体育不无关系。
“这孩子一小时能做完别人三个小时的工作，很不错。”这是车间会计经理给路知远的反馈。他知道对方的夸奖略带恭维色彩，但是作为路行云的爸爸，他依然为此感到得意。
“嚯，评价这么高呢。”饭桌上，路知远毫不吝啬地转述公司各部门经理对路行云的夸奖，王雪听后和陈孑相视一笑。
“我最近研究的课题与工作效率多少有点关系。按你说的，和其他人相比，小行在单位时间内创造的价值更高。如果将公司看作一个小国家，有自己的货币，货币反映同等时间内劳动创造的价值，那高效率国家的货币价值就高，购买力会更强。”
“对，没错，经济学教授讲过汇率的诞生。”这是路行云喜欢的话题，“科技水平越高的国家，生产效率就高，这就是为什么英镑那么值钱！因为他们率先发起工业革命，提高了劳动生产率！”
“哟哟哟，提到科学就激动。”王雪笑着看她，“大人了，稳重点儿。”
“嘿嘿。”
“闺女，你说的没问题。但科学技术只是内部因素，贸易顺逆差这种外部因素也会影响汇率。而且，内部因素也有很多种。你看你受过好的教育，做起事得心应手，节约沟通成本，劳动效率自然就高。这说明什么？”
“教育也是重要的决定因素之一。”说话的是钟浅晴，她虽然不搞学术，但她听明白了，“而且我觉得教育决定很多事，如果说经济是上层建筑的基础，那么教育应该也是。如果没有好的教育，就没有好的、足够多的奠基人，那么建筑就会不稳，会有坍塌的危险。”
此话一出，餐厅忽然安静了。
路行云张着嘴，惊讶地看着钟浅晴，另外三人和她的表情一样，尤其是王雪。王雪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她不仅惊讶，眼睛里还散发着赞赏的光芒。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钟浅晴耸着眉毛，嘟着嘴不明所以。
“你能继续说说吗？”王雪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鼓励她接着说下去。
“嗯。干妈，我是这么认为的。教育影响的领域太多了，嗯……不止是劳动生产，比如：人文意识。良好的人文意识会创造好的社会环境，也有助于经济发展……心情好，工作效率当然就高了。”20岁的钟浅晴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表达观点，“总之，好的教育环境与经济发展相辅相成，会成为一个良性循环。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你们、你们听听就行。”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说话，这让钟浅晴越说越没底气。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也没做过学术研究，她怕言语冒失、虚妄，会显得自大。但她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在座的其他人齐刷刷地给她鼓了鼓掌。事实上，他们听得都很认真。
“这是家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想法、肯思考、会表达是好事。”王雪欣慰地笑道，“你的话虽不全面，但我知道你在尽力表达了。我认可你的观点，这与学术无关。”
啊，被王教授认可了。钟浅晴抿了一小口酒，暗藏喜悦。
“小浅，你很优秀，你让我们感到自豪。”王雪说完这话，路知远也高兴得频频点头，提着酒杯和钟浅晴碰了碰。
“谢谢干妈、干爸。”
嘻嘻，以后小浅就是路家儿媳妇了，你们会更自豪的。没人和路行云碰杯，她自己默默地喝了一口，开心极了。
“你偷着乐什么呢？”觥筹交错间，钟浅晴见路行云一个人洋洋自得地吃菜喝酒，心里觉得好笑，就好像长辈们刚才夸的人是她。
“他们夸你我高兴。”
“多高兴？”
路行云没说话，示意对方低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钟浅晴瞬间脸红。嘶……这个路行云真的是一言难尽，坏劲说来就来。什么场合？做这么流氓的手势。
“啊——”钟浅晴气不过直接踩了路行云一脚，疼得对方叫出声音。见三位长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路行云慌忙解释：“抱歉、抱歉，咬着自己了。”
“慢点儿吃，姐姐。”待三位长辈聊别的去了，钟浅晴面不改色的关心路行云，只是心里仍不解气，桌下又踹了对方一脚，“很疼吗？”
“……”
“疼的都说不出来话了呀。”
“……”
“嚼两颗花椒粒就不疼了。”钟浅晴夹了几粒，笑着看对方嚼了。
麻了，这女人真是惹不得，饭局后半程路行云没敢造次。她老老实实的吃完饭，然后刷了碗。回到房间后，她还给钟浅晴做了一次路式大保健。
“哎，我这辈子是遭你手里了。”她坐在地上和对方一起撸狗。初一翻着肚皮躺在地板上好不自在。
“不幸福吗？”
“幸福，谢谢你让我懂得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得了便宜还卖乖，钟浅晴挑起眉毛。“没关系呀，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去让别人痛痛。”
“什么？”
“你不是怕疼吗？”她调皮地看着她，“肯定有人不怕。”
“谁啊？”
“好多呢。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去公司……喜欢我的人……”
“继续说呀，宝贝。”
钟浅晴咽了下口水，忽然不敢说话了。心怦怦直跳，她抬起眼皮看向路行云，呼吸急促，将“紧张”两字写在脸上。
很快，初一听见一个不同寻常的喘息声，它“噌”地站起来，冲着路行云狂叫。路行云没有表情地瞥了它一眼，它不得已退后两步，毛躁地小声“呜呜”。
“让它出去，宝贝。”路行云的语气不严厉，但听上去不像商量。
这个时候不能犟嘴，钟浅晴深谙其中的道理。她打开门，将初一哄了出去。早知道不玩火了，她有点后悔，但也有点期待即将发生的事。
炎炎夏日，天气最容易变脸。晴朗的夜空转瞬即逝，乌云压境，暴风雨说来就来。
害怕、渴望、紧张、刺激。没有反应的时间，没有意外。门关上的瞬间，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从天而降，让人无处可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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