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开心呀。”
“我也好开心。”
“你为什么开心？”
“要毕业啦！要告别大学四年的生活了，人生的新阶段即将开启。你呢？”
“杀青啦！要告别警察的角色了，梦想旅途的新角色正在下一站等我。”
“哈哈哈，恭喜宝贝！”
“哈哈，恭喜姐姐！”
此时，双颊微红的路行云正躺在C市家中的床上，与身体微晃的钟浅晴视频。二人身处不同的城市，今日的境遇和心情却差不多，尤其是现在。两人醉意荡漾，似是微醺。
“干爸干妈呢？”钟浅晴将手机立在面前，从两侧向上抓起头发，试图醒酒，这让她看起来像一盆在风中摇曳的吊兰。“他们回去了？”
“没有。”钟浅晴的模样让路行云忍俊不禁，她学对方竖起两侧的头发，可她头发短，活脱脱的像一株没开花的盆栽凤梨。“我帮他们改签了机票。我妈见着老同学喝多了，和我爸在次卧休息呢。”
“啊？”
“昂，我爸喝的也不少。不知道他怎么了，一个劲儿的灌自己，难道是火锅太好吃？按说不至于啊。”
“哈哈哈，你们聊什么了？”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嘛……”路行云放下头发，露出一个委屈的眼神，“我妈竟然在学校安排了一个眼线，我是一点不知道。这老师，哦不，这教授知道我在谈恋爱。你还记得……”她帮钟浅晴回忆了一下，“还好你没和我一起去上财管课，不然就暴露了。”
“哈哈哈”，吊兰在风中晃得更厉害了。
“你笑什么？”
“我知道干爸为什么喝多了。”钟浅晴笑得前仰后合，“他亲手栽培的小白菜不知道被谁拱了，哈哈。”她笑得很开心，为自己的推断感到得意。
“钟浅晴。”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她还在笑。
“你为什么骂你自己。”
“啊哈……”钟浅晴张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得意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点扭曲。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对啊，我可不是被拱了嘛，被你拱了。”
“哈哈，讨厌！”
路行云翻身将手机放在床头，托着下巴看向摄像头。“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俩会来家里住一宿，所以没收拾。还好他俩喝多了，回来就去卧室睡了，不然绝对暴露。你也知道咱家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茶几下面还有几排小套套……吓死我了，我刚刚赶紧给收起来了。”
“次卧没有吧？”路行云讲的绘声绘色，钟浅晴也紧张了。
“那没有，咱们没在次卧感受过大自然的快乐。放心，可能的地方我都检查了。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暴露你，但恋爱的事实恐怕藏不住。”
“嗯，我明白，毕竟这是咱们的家。”她眼神明亮地看向手机，表示理解。
四年的浓情蜜意，路行云和钟浅晴在C市的家到处都是爱情的影子，藏是藏不住的。这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茶壶，不见茶叶，自漫茶香。
玄关的鞋柜摆着两双淡蓝色的拖鞋，厨房门常挂两条粉色的小花围裙。两张精美的餐垫相对置于餐桌两侧，酒柜顶层有两个精致的马克杯。
茶几上放着成双的香氛蜡烛，边桌上有成对的玩偶小人。地毯旁是舒适的双人懒人沙发，沙发上则放着蓝粉搭配的卡通抱枕。
主卧就更不用提了，路行云是不会带父母参观主卧的。卧室温暖柔和的气息会告诉进到这间房的所有人——它只属于两个女人。
“小浅，我爸妈明天要是问我恋爱的事，我就只能承认了。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好意思参观主卧了。”
“嗯嗯，明白。可怜的姐姐，可怜的干爸干妈。”
“哈哈哈，你还同情起他们了？没事儿，都是一时的。他们想都想不到，自家闺女未来不仅没进别人家门，还带回来一个。”
“哈哈哈哈，你说的我很想出柜了。”
“真的？”路行云抬起眼皮看对方，“你知道的，我随时可以。”
“……”
钟浅晴没想到路行云会认真地反问她。她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想告诉家人——她和路行云的关系，可她又害怕。
一直以来，她都有她的担忧，而且路行云马上出国，她怕公开后的结果不好，她连挽救爱情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如此，钟浅晴发现恋爱越久、感情越好，她在公开关系这件事上就越犹豫。
她太害怕失去了。思索再三，她决定直言相告。“姐姐，我害怕。我害怕长辈不能接受，我还害怕告诉他们后，两家人会尴尬。你马上要出国了，如果两家人真的尴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就很难过，她的眼眶红了，“对不起，姐姐，我的胆子太小了。”
“没关系呀，小浅。”路行云眨眨眼，笑容真诚，“我说过的，是否公开要看你。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公开。我不着急，一辈子那么长，有的是时间。”
“可真的很久了。”
“和一辈子比不算久，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对。我马上要出国，现在公开太仓促，这于你不公平。无论好坏，你都要独自面对两家人的关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嗯。”路行云的话说到了钟浅晴的心坎里，她看着对方真诚的脸，决定给她们两人一个奖励。
四个月没见面，她想她。
“姐姐。”是酒醒了么，脸竟然会发烫，“我还没有洗澡。”
“啊？”酒醒是一瞬间的，路行云咽了下口水。
“可以陪我吗？”
“可以。”
……
翌日清晨。
路行云要去机场送父母，早早就醒了。她看着床边的垃圾桶，想起昨晚钟浅晴的表现，内心一阵悸动。真是个小妖精。
“小行。”门口传来敲门声，是路知远的声音，“起了吗？”
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怎么有点做贼心虚呢……她朝门口方向应和了一声，赶忙去卫生间洗漱。从卧室出来时，餐厅的饭桌上已摆满丰盛的早餐。
小面、酱肉包、鲜肉包、抄手、豆花、豆浆……她的父母貌似在楼下早点摊买了一个遍。
“买这么多？”路行云看着满桌的美食，选择困难症犯了，不知从哪样下口。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路知远笑嘻嘻地看着路行云，“我刚尝了一个包子，酱肉的，味道不错。”
“您买的都是我爱吃的。”她夹起包子来了一口，“你们吃啊，看我干嘛？”
王雪默不作声地夹起一个鲜肉包，一边吃一边喝了口豆浆。她的表情捉摸不定，全程没说话。
气氛不对劲儿。“你俩不会吵架了吧？”路行云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我俩吵什么架。”路知远朝王雪使眼色。他怕路行云察觉，将小面推到对方面前，“来，闺女，别光吃包子。”
“爸，您要撑死我啊，这是什么烙饼卷馒头的组合。”
“哎。”一声长叹来自王雪。她瞪了一眼路知远，仿佛在说“怂货”，然后看向路行云。“小行，恋爱的事是真的吧？你不用瞒着我们，爸妈都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她环视四周，瞥向蔫掉的玫瑰花，又将视线落回到路行云的脸上。
房间安静了，只能听见路知远的心跳声。
果然啊。路行云不再否认，红着脸“嗯”了一声，低头吃了一口小面。原来和爸妈承认恋爱是这种感觉，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点难为情。
她挠挠头，缓缓开口：“爸、妈，我不是有意瞒你们的，我是想等毕业回国再告诉你们。”
“男孩子是哪里人？是你同学吗？”路知远好像没听到路行云的话，“交往多久了？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
“……”老爸这么直白的么……
“他在哪里？让爸爸见见，万一不靠谱呢？”
“哎呀，你别说话了。”王雪听不下去了，“你、你、你去把吃的收到厨房，我和小行聊聊，真添乱。”
“啊？妈，我还没吃完呢。”
“哦，小面留下，剩下端走。”
路知远不情愿地起身，但他没办法，有些话题不适合他这个做父亲的说。
“小行，我先声明，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你快23岁了，别说恋爱，你就说要结婚，我们都支持。”王雪开门见山地表达心中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们。你们年轻人和我们不同，比我们开放。恋爱分手就像家常便饭，怕我们失望，怕我们念叨你，对吗？”
“那倒没有。”路行云三口两口吃下去半碗小面，吃不动了。她擦擦嘴，认真地看向她的妈妈。“妈，我实话和您说，我和她已经谈了四年了，没和你们说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四年？”路知远从厨房探出脑袋，“你刚上大学就谈恋爱了？”
“嗯嗯。”路行云点点头。
王雪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是有些惊喜，嘴角暗藏笑意。“那你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结婚？她喜欢这两个字，因为她很快就要向钟浅晴求婚了。路行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蔓延。她再次点点头。
“瞧你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你该回答你爸爸提出的问题。婚姻大事，我们做父母的有权利知情啊。”
“妈——”她撒了个娇，坐到王雪身边，搂住对方，“给我们点时间。等我读完研究生，好不好嘛——”
“哎哟，多大了，还撒娇。”
“哎，我的小棉袄穿别人身上四年了，我竟然不知情。”路知远擦着手，叹口气，“关键是，我连这个别人是谁都不知道。”
“哈哈，爸，你别逗我行不行？”
“你和你妈妈聊吧。”路知远背起双手，笑着走向主卧。仅走出一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摇摇头，唉声叹气地转身回了次卧。
“哈哈哈”，王雪和路行云相视大笑。
“妈，您放心。”笑声过后，路行云组织了一下语言，向王雪袒露心声，“我不是不婚主义，婚姻爱情在我的人生规划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是重要的一席。我想牵着她的手站在你和爸爸面前，事实上，我也一直期盼着那天的到来，因为我渴望得到你们的祝福。所以，请你们别着急，给我们时间。我保证，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王雪笑着点点头。她的女儿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她一定会做到。
她伸出手，将长大的女儿揽在怀里。女儿23岁了，马上就要远航，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能够依偎在一起，能够听见女儿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哦对了，有件事我得替你爸嘱咐你。”
路行云靠在她妈妈的肩膀上，轻轻回复了一句“您说”。
“既然没结婚，就要注意安全，别整出小生命来。”
“什么？”她抬起头，张着嘴表示震惊。她倒是想，但钟浅晴没这功能。
“事先声明，我只是原话转达啊，这不代表我的意思，因为我觉得他多虑了。”王雪云低头看向那碗没吃完的小面，若有所思，“男人，一根筋，直的。”
“啊？”
“我是说你爸。他对你的关心是最直接的。不管怎么说，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她朝次卧努努嘴，递给路行云一个眼神。
“哦。”路行云顺着王雪的目光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大喊一声，“爸，别偷听啦，我会保护好自己哒！”
“咣当！”
不知是什么撞上门的声音，总之，厚重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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