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场考试都很顺利，路行云不像学霸们考完会看答案估分，她考完就跟做场梦一样，能记住的题屈指可数。不过成绩如何，根据考试状态也能猜到一二，总之，她觉得自己的数学又要封神了。
最后一场英语，考前她放弃了所有科学记忆法，在窗台的花盆里插了三根笔，像模像样地拜了拜。“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求花神保佑。”与先前相比，她的心态轻松许多，步履轻盈地就去学校了。
一模考试在英语考试结束时落幕，高三部出现了短暂的喧闹和叫嚷，大家很兴奋。长时间紧张和静谧的氛围，压迫着所有学子的神经。压力和紧迫感虽未消失，但久违的喧嚣就像一剂强心针，告诉疲惫的高三考生，他们还年轻，还有活力。
【考的还行！就三个月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路行云一到家就打开手机，给钟浅晴发短信，她知道她在等。
对方没回复，估计在忙，她又发了一条。
【数学不是满分也差不多，很简单。】
对方还没回。
【英语听天由命，但我觉得今天语感不错，读的挺通顺。】
路行云发完短信，不想看书，连续两天的高强度考试，脑袋都木了。她抱起许久未碰的篮球，左摸摸右抱抱，“啪”亲了一口，出门。
她来到小区附近的球场，挑选了一个位于场地南侧的篮球架子。此时天空已被夕阳染上一层红晕，明亮并不暗淡。她拉回落在远方的视线，托起手中的篮球，轻轻用力，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篮筐飞去。
祖国大地的南方，钟浅晴在第一部电影里的戏份已经杀青。她正坐在导演身边，看金影帝饰演的科学家男主、男配以及一只机器狗模型互动。
这只狗模型在外人看来只能算是个奇形怪状的木架子，它是剧组用来帮助演员匹配视线用的。木架子被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男主走来走去，不停地和男配说着话，偶尔会回头，蹲下抚摸它。
钟浅晴想象着那个场景，她和小狼互动时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剧组照顾她年纪小，给她的“木架子”小狼象征性的粘了几根毛。
“源的开采绝对不能让3号去，它们会识别出来，自动更新信息库，后果不堪设想。”科学家正在和上司讨论能源开采问题，他义正言辞地拒绝对方的要求。
“那不如让5号去。”
“事实上，我不建议让任何通用机器人去。这些能源与它们自身相关，我们做不到百分百的信息加密。更何况，‘互联网去中心化’的相关概念已经被广泛应用。”
“你的意思是让人去吗？”
“只能这样。您想想，我们有草可以养羊。如果有一天，羊群拥有智慧，发现大自然里到处都是草场，它们还会回到圈里任人宰割吗？更可怕的是，拥有智慧的羊群发现草场并不是它们一个种群独享，而且会枯竭，人、其他动物会和它们竞争使用，届时会发生什么？羊只有角和蹄子，尚不足为惧，但机器人可不是。”
科学家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没有给出最终的决定。
“人工太贵，我们也要考虑成本，再议吧。我还有个会，得先走了。”上司并非科学领域出身，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您的狗……”科学家看看地上的机器狗，这不是他的那只，“我建议下次不要带它来研究所，以防万一。”
上司冷漠地看了科学家一眼，带着他的宠物走了。
“咔！好，不错，但我建议再来一条，以便高度匹配后期的视觉特效。”张扬面对比他大的金影帝，并不客气。
“可以，没问题。”
随后，张扬的话音转向饰演配角的老戏骨。“您和宠物狗之间的互动可以再多一点，表情丰富一些，这样咱们特效专家做动画的时候可操作的余地也大一些。”
“好的，明白。”
“好，再来一条，准备。”
钟浅晴在旁边看的仔细，并在本子上记录着导演的各种要求，她要按照这些笔记，回去准备《源》的第二部。
晚上八点，剧组收工，钟浅晴上车接过手机，疲惫的脸上逐渐展现出阳光般的笑容。
钟浅晴：【真好！就三个月了，我好像看到你了，看到你的脑袋顶了。】
路行云：【哈哈，我在朝你加速奔跑。】
钟浅晴：【那你可别跑过头了，我原地没动等你呢。】
路行云：【不会的，你这么好看。】
钟浅晴：【你爱我是因为我好看？】
路行云：【我爱你因为你是钟浅晴。】
啊——钟浅晴差点没忍住叫出声音。她双颊微红，用手机捂着脸靠向窗户，旁边有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李依依。
“淡定。”李依依露出一个种瓜得瓜的笑容，然后瞅了瞅司机，示意钟浅晴要小心。
“嗯！”
钟浅晴许久没有和路行云说这么暧昧的话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在对方那里是怎样一个存在，不能给路行云捣乱，所以她一直在克制自己。
今天开心，稍微放纵一下没关系的吧。她心里想着，嘴角再次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振了。
路行云：【小浅，不忙的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钟浅晴：【马上！】
到酒店后，李依依被支去和陈孑聊家常聊业务，她的房间被小老板以练台词为由征用了。
“小行。”钟浅晴一进房间就拨通了电话，对方秒接。
“嗯。”
“怎么了，不是考的还行吗？”
“嗯，今天下午去打球，回来以后躺着就不想动了，忽然发现好累。”
“啊？”在钟浅晴的印象里，路行云在她面前提“累”的次数有限。
“别误会，就是精神上有点累，没这么紧绷过。我那天……”路行云把一模考试紧张到出现生理性反应的事，向钟浅晴描述了一遍，“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关系，咱家还有我呢。”钟浅晴的心中产生一丝异样，“我下周就回去了，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去你家陪你好不好？”
“哈哈，谢谢你。”
“你知道，我都在，一直都在。”
“我知道。”路行云看向窗外，那是钟浅晴在的方向。她仿佛看见了那张精致的脸，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剧组有什么新鲜事吗？不如给我剧透一下。”
“你这人，别人都是怕剧透，你是上赶着被剧透。”钟浅晴听对方的语气好像开心点了，“你知道什么叫互联网去中心化吗？”
“嗯……好像在哪个科普杂志上看到过，目前还是个概念。”
“导演也这么说。这两年科学技术发展太快，我们需要在拍摄的时候把新概念放上来，根据未来情况再剪，不然科幻片容易拍成历史玄幻。”
“哈哈，怪不得上映一部拍一部呢。科技发展这么快，没准等上映的时候，人类和AI都打完一架了。”
“诶呀，晦气，那这片得拖多少年啊，哈哈哈。”
“哈哈哈，再说说别的……”路行云翻了个身。她有点困，但不舍得挂电话。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一根羽毛，在碧海蓝天之间，飘啊飘，很轻盈，很欢快。
“你知道吗，张导可霸气了，面对一堆老戏骨丝毫不带怕的。”
“怎么说？”
“有的老前辈有自己的表演风格，但是科幻片嘛，需要将年龄往未来推一推，一些过去的习性和性格未来人是没有的，导演因为这个说过好几次。”
“嗯。”
“你困啦？”
“没，听呢。”
“张导对老戏骨真的不客气，礼貌但不委婉。老戏骨要是不听他的，他就会一遍一遍的重来。我在旁边看着都害怕。那天有场戏……是不是很可怕？”
“……”
“小行？”
“……”
钟浅晴顿了顿，看了看手机，继续说：“还好老戏骨们都特别敬业，虽然偶有小吵小闹，但也会谦虚的接受小辈的建议，所以拍摄工作推进的还算顺利。”
“……”
“哦对了，我还不小心吃瓜啦！哈哈哈，金影帝的瓜。”
“……”
“他不是结婚十几年了嘛，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好好先生。结果，那天我不小心在酒店碰见他和女三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他竟然跟我说他俩是在对戏。女三在电影里和他都不是一个时代，而且早杀青了。”
“……”
“女三为此要请我吃饭来着，我哪敢去啊。哈哈哈，我还是个小朋友呢，我可是什么都不懂。”
“……”
“我把这事和妈妈说了。妈妈让我反其道而行，对女三好点，她就不会起疑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不然我都觉得见面好尴尬。”
“……”
“不过再见面也得以后了，我现在没机会对她示好。”
“……”
“路行云？”
钟浅晴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早就意识到听筒对面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路行云早就睡着了。之前的异样感更强烈了——是心疼。
原来小行也会累。她那么阳光、自信、开朗，永远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她也会累。
钟浅晴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心疼之余还有些欣慰。路行云会和她说“累”这个字了，虽然对方没说需要她陪她，但她感受到了被需要，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只是在行为上可以照顾姐姐了。
她们的关系在“分手”之后好像更进了一步，这是依赖吗？还是信任？钟浅晴想着有点开心，眼泪最终没能掉下来。她没有挂电话，依然能听见听筒另一端清晰均匀的呼吸声。
她将话筒静音，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机插上电源放在床头，五分钟内洗漱完毕，关灯上床，又将话筒打开。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三秒入眠。
……
翌日清晨，祖国大地的北方。
不应该啊……手机怎么又没电了……昨天充了一下午的啊……路行云起床后，想到昨天和钟浅晴打电话睡着了，寻思发个短信赔礼道歉，结果手机黑屏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充电，然后去洗漱吃早饭。
“妈，一模成绩要是好的话，有奖励吗？”路行云剥着鸡蛋，心里盘算着小九九。
“又想要什么了？”王雪将热过的牛奶放在一旁，又回厨房去切水果。
“手机电池坏了，该换手机了。”
“电池坏了，买新电池，怎么就该换手机了呢？”
“电池贵，不如换个新手机划算。”
“那等高考完再说。”
“行。嗝——” 路行云着急说话，被鸡蛋噎着了。她喝了口咖啡顺顺，“我想要M牌新出的E系列，嗝——触屏的，一共没几个键，嗝——科技感十足。就是有点儿贵。”噎死了，她拍了拍胸口。
“再议，吃饭不许说话。”
……
【今日水逆，手机电池坏了，吃鸡蛋被噎着了。需要小浅的安慰，求友好的拥抱一下。】
钟浅晴睁眼看见路行云的短信，瞬间清醒。小行又需要她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帅气的鹰，从高耸入云的峰尖上起跳，翱翔于天际，心情无比的畅快。
【友好拥抱一百下！】
激动之余，她觉得回复的有些干巴，又补了一条。
【吃鸡蛋要细嚼慢咽，我可不想未婚先丧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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