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发生什么了……
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小浅的事……
路行云坐在床上发呆，四肢僵住了，仿佛没有知觉。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她迷茫地看向周围，这是一个令人感到陌生的卧室。深灰色的床单、深灰色的被罩，旁边明显有别人睡过的痕迹。她咽了下口水，好像被人点了穴，手脚动弹不得，甚至不敢撩开被子看一下。
“醒了？”卧室门口传来声音。周桐身着黑色睡衣，倚着门框，手中端着一碗蓝莓。
“……”
“小孩儿挺有潜力啊。”她露出一个回味的表情，笑着吃了一颗蓝莓。
“啊？”
“身材不错。”
“……”
“去洗澡，吃早饭。”
周桐转身回到客厅，捂着肚子，笑得直弯腰。面对小孩故作镇定的表情，但凡再多说两句，都得当面笑场。想起昨天晚上的狼狈，也算是出了口气，她笑着走向厨房。
“我……好人……”昨晚，周桐被这张突如其来的好人卡气笑了，真是败给路行云了。
只是，她没工夫生气。眼见路行云要醉倒在阳台上，她赶紧将对方拉起来，连拖带拽地放到主卧的床上。
一个是演员，一个是半吊子的运动员，路行云比她高了四五厘米，体重差的更不是一星半点。这番折腾给周大影后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那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小时的力量训练，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面对马上就要不省人事的路行云，周桐挠了挠头。洗澡是不可能了，她可没力气扶着对方，先换衣服吧，不能穿着一身酒气的外套睡觉。
她从衣帽间翻出一件大版的T恤和运动短裤，哄着尚有一丝意识的路行云换上，并将其挪到床的一侧，对方很快就睡着了。
真是个孩子，还酒量随奶奶家呢，才喝了两罐啤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她看向路行云稚嫩的脸，线条流畅，五官舒展，睡相自然安逸。对方的呼吸不算沉重，清晰均匀，睡得很安稳。
是安宁的感觉，她闭上双眼，这酒是有点上头。
她在路行云身边坐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要醒要吐的意思，疲惫感袭来，洗了澡便睡了。
……
身体并无不适，好像没发生什么。路行云终于有了意识，她鼓起勇气掀开被子，检查了床单，应该是没事。
周影后好演技啊，她看向客厅，不禁咬牙切齿了一番。
“姐姐，看见我的手机了吗？”路行云洗了个一分钟的战斗澡，出来时看见周桐在准备早餐。
“看下沙发。昨天拖你的时候，你妈妈来电话，我接了。你最好和她好好解释一下。”
“好的，谢谢姐姐。”路行云在沙发的抱枕下找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她借用周桐的手机，向家里先报了平安，才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你的衣服在洗衣机里，烘干后就能穿了。”
“好的，谢谢。”
“咖啡加奶？”
“嗯。”路行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在想钟浅晴，昨天没和对方说晚安，回去该怎么解释呢。她抿了抿嘴，抬起头，周桐正抬着眼皮看她。“哦，谢谢。”她赶忙说道。
“真有礼貌。”周桐将咖啡放到她的面前，“喝吧。”
她喝了一口。“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谈过几次恋爱？不方便可以不说。”
“几次？为什么这么问？”
“看上去很懂。”路行云说着有点想笑。
“我看你是找打。”周桐也想笑，“恋爱就一次，其他的不算。”
其他的……路行云“哦”了一声，终究是没忍住，低头闷笑，结果被踹了两脚。
“你昨天坐的那把椅子就是我和前任一起买的，只不过以前我坐你的那个位置。”
“啊？为什么分手了？”
“不爱了吧……不在一个频道上，感情淡了就分了。”
路行云见周桐表情落寞，将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对方很快恢复了大方的姿态，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你爱她吗？”
“什么？”
“你爱钟浅晴吗？”
“我爱她。”
“那就不要总是让她等你。”
“……”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
“什么意思？”
“你应该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如果浅晴一天到晚让你等，你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不踏实？”
“不踏实……”路行云一怔。天，她到底让小浅一直在替她承担什么啊。
“懂了？”
“懂了。”路行云三口两口地吃完盘子里的面包，然后帮对方简单收拾了餐桌。等不及烘干衣服，她和周桐借了一身大码的衣服换上。她必须得走了。
临走前，路行云用她习惯的方式表达了感谢——她拥抱了对方。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
到家后，路行云先是给手机充电。开机后，她知道不好解释了，好多未读短信来自钟浅晴。
【干妈在找你，你给她回个电话。】
【怎么不理我？我在等你说晚安呢。】
【小行，你别闹，别想不开，我们都在啊。】
【你答应过我，不会消失的，快点回消息好不好！】
【？？？】
【你去周桐姐姐家喝酒了？】
【路行云，接电话！】
【你真行。】
从担心到生气，钟浅晴给她发了数十条短信，还打了很多电话。
小浅好像误会什么了，路行云急于解释，赶紧给对方回拨过去。听筒中的彩铃只响了一秒，就被挂断了。
她又打，又被挂断。
她再打，对方已关机。
她只能发短信，并把同样的内容用企鹅也发了一遍。
【小浅，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我这两天心情不好，情绪特别糟糕，找周桐姐姐聊天是为了排解心情。我没想到会喝酒，结果喝多了，然后在周桐姐姐家住了一晚。早上没联系你是因为手机没电了，回我电话，好不好？】
此时，钟浅晴望着黑屏的手机，正在发呆。她没法思考，不知道该做什么。
昨天，当她得知路行云夜宿周桐家时，心脏就像被捏碎了，慌到疼痛。怎么会呢？她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为什么是周桐而不是她。这么多天了，路行云想见的人是周桐，竟然不是她。
路行云说情绪不好，让她等，结果等来的竟然是对方劈腿。凭什么？她等了一年，等了两年，高考完了还在等。等来等去，对方去和别人喝酒了，还睡在一起。凭什么？为什么？
钟浅晴觉得自己很可笑。刚刚还在担心路行云会想不开，可对方呢？是去找别的女人喝酒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她明明做的这么好，没有任何对不起路行云的地方。这一年，她努力的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学着大人的模样照顾路行云。
她怕路行云吃不好，百忙之中亲自去买特产零食，因为她知道对方爱吃什么；她怕路行云累，打电话时会不停地说话哄对方睡觉，哪怕对方已经睡着了；她知道路行云的课业压力大，于是推掉了原本的通告，每个周末都以学习之名陪伴对方。
她真的很努力了，可为什么换来的是劈腿。路行云说不会骗她的，她那么相信她。
好难受啊，一片真心被辜负了，钟浅晴哭了。她好委屈，真的好委屈。
“为什么她可以信任周桐姐姐，愿意和周桐姐姐说话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为什么？”昨晚，她对着虹虹不停地哭。“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年她只要考试，我就心惊胆战的，生怕她不开心，剧组有烦心事也不敢和她说，我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做一个懂事的妹妹。”
“虹虹，你知道吗，我有多喜欢她，我什么都想着她。她高考没考好，我也跟着难过。而且自从她搬走后，我放学都不想回家，因为每天回到小区，看见她家黑着灯就会很无助。我想她想的睡不着觉，怕她内疚也不敢告诉她。可她又干了什么，凭什么？”
“她不相信我，她更相信周桐姐姐。她们会不会一直都有联系？她一直在骗我，是这样吗？”
“虹虹，你能懂我有多委屈吗？我该怎么办，我喜欢错人了。路行云没有那么喜欢我，更不爱我，我好难受。”
当时，她哭的喘不过气，又不敢太大声，只好将脸埋进毛绒熊的肚子。她实在是难受，同时也很生气。她很想痛骂对方，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委屈。于是，她开始给路行云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还是没人接。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后，对方关机了。
路行云竟然关机了。她和周桐在干什么？大晚上的喝了酒，她们能干什么？钟浅晴不敢想。
恐惧让她感到不安，委屈让她感到愤怒。长时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背叛。她被路行云背叛了。
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你真行。】
钟浅晴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只是抱着虹虹一动不动。她尝试闭眼，可闭眼就是她和路行云曾经相处的画面，画面从美好到残酷，好像很不真实。偶尔，她也会不甘心地看看手机，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收到消息。直到第二天上午，她的手机振动了，是路行云的电话。
不想接，不知道说什么。她挂断电话，关掉手机。
……
“小浅，你看眼手机，小行来电话说联系不上你了。”陈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一会儿过来给你补数学。”
钟浅晴没有理会妈妈，而是抱着虹虹翻了个身。她哭累了，身心俱疲。路行云爱来就来吧，她不想躲出去，也没地方躲。对方是个大骗子，不搭理就是了。
没过多久，钟家的门铃就响了。
路行云和陈孑打过招呼后，快步走向钟浅晴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进屋，看见钟浅晴抱着虹虹背对着她。
“小浅。”她坐到床边，回忆短信的内容，捋清思路，想着怎么解释。“对不起。”
“……”
“你可能不想看见我，没关系，你只要愿意听就可以。我看了你发的所有短信，我可以一个个的解释。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钟浅晴没搭理她，她走到床的另一侧。对方见状，抱着虹虹翻身再次背对她。
路行云苦笑了一声，算了，还是先解释吧。她深吸一口气，从对方最在意的事情说起。“首先，我和周桐姐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而且我俩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友情之外的感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
“我昨天喝酒的时候没看手机，我妈也给我打了不少电话，结果手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请相信我，不是我主动关的。当然，是我不好，我应该在喝酒之前告知你一声的。”
“……”
“我这几天情绪不好，所以才去找周桐姐姐聊天。我不找你，是因为那些负面情绪很过分。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一无是处，我不想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你，不想让你做我的垃圾桶。”
话音落下时，路行云似乎听见了轻微的织物摩擦声。她愣了愣，再次起身换到床的另外一侧。这一次，钟浅晴没有再翻身了。
“刚才在路上，我想明白了，是我让你担心了。无论是高三、高考后，还是昨晚，我都没能考虑你的感受，是我的问题。”
一个清晰的抽泣声从毛绒熊的怀里传来，是钟浅晴哭了。路行云知道了，知道她等了多久，知道她有多委屈。
路行云心疼坏了，垂头丧气地看向钟浅晴。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钟浅晴，结果让对方伤心难过的是她，让对方哭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她。是她做的不够好，她俯下身子，挪开虹虹。
钟浅晴没有抗拒，只是不停地哭。虹虹被挪走了，她无助地用胳膊捂住眼睛，试图接住悲伤的泪水。
路行云轻轻地拉起她，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周桐姐姐和我说，你可能愿意和我分担糟糕的情绪。她说，我、我不该总是让你等。是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忽略了你的想法，那些幼稚的做法实在是太自我了。”
她抬起头，路行云出现在模糊的视线里。对方帮她擦了擦眼泪，视线变得清晰，她看见了一张认真的脸。
“对不起，我错了，可不可以原谅我。”对方说，“原谅那个自以为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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