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钟浅晴要出门上课,所以没睡懒觉。起床后,她看见路行云的脸又青又肿,有些不知所措。
“愣什么呢,下楼吃饭。”路行云才不管那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哦……”
楼下,路知远出门去公司了,王雪和陈孑在厨房聊着昨晚未完的话题。听二人的意思,她们一会儿打算去逛家居商城。
“妈,等会儿我和小浅一起出门。她的助理陪她上课,可以顺我一段路。”
“行,过来把鸡蛋拿进去。”王雪从蒸蛋器上夹出五六个鸡蛋,泡进一个装满水的碗里,“直接端碗进去。”
“好。”
陈孑提着一大杯热好的牛奶,跟路行云一起来到餐厅。钟浅晴接过陈孑手里的牛奶,给每人各倒了一杯,最后把福根倒进路行云的咖啡里。
“你的脸怎么了?”陈孑注意到路行云的脸,关切地问道,“看看你闺女的脸,好像肿了。”她扭头对从厨房出来的王雪说。
“阿姨,没事,我就是睡觉时不小心磕小浅脚上了。”
“啊?”两位母亲同时露出惊异的表情。
“是吧?小浅。你的脚趾不都被我撞抽筋了嘛?” 路行云站在两个家长的身后,朝钟浅晴做鬼脸吐舌头,摇头晃脑的。
“啊,对。”钟浅晴来不及反应,只能配合,“行,路行云,走着瞧。”她在心里说。
“小浅睡觉不老实,我知道。”陈孑了解闺女,抱歉地看向路行云,“四仰八叉的,还踹被子。”
“踹一脚、踹一脚了,没那么娇气。”王雪瞥了一眼路行云的脸,也不是很严重,便笑着招呼大家坐下,“吃饭了。”
“妈,你也太偏心眼儿了。”
“别说话,吃鸡蛋该噎着了。”王雪将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到钟浅晴的面前,“之前就噎着过,不长记性啊。”
“……”
“哈哈哈”,钟浅晴的笑声自饭后回到路行云房间就没停过,“笑死我了,还得是干妈能拿捏你。”
“我不会是捡来的吧?”
“哈哈,看模样应该不是。不说这个了,小行。”钟浅晴盘腿坐到床上,歪着脑袋叫对方。
“干嘛?”
“你打算怎么还周桐姐姐的衣服?”
“你若是介意,就替我还吧。”
“不了,你自己还吧,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
“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路行云坐到对方身边,思索再三后说道,“周桐姐姐帮过我,我答应请她吃饭。等确定了时间,你和我一起,行吗?估计就是最近,再晚点儿她就要进组了。”
会不会尴尬呢?钟浅晴望向对方的眼睛。即使不尴尬也可能会产生误会吧?挽着恋人的手站在情敌面前,就好像是在炫耀。钟浅晴下意识地嘴角上翘,她不想让周桐误会她。
“若是介意就算了,以后再说。”路行云挠了挠后脖颈,“当我没说,嘻嘻。”她傻笑了两声,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意思。我想说,我就不参与了。”钟浅晴捏了捏路行云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信任,“下周我要去外省跑通告,你请吧,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周桐姐姐人挺好的啊,还帮我说话。”她相信路行云,只是偶尔占有欲在作祟。
“那成。”一个春雨轻拭般的吻落在钟浅晴的脸颊上,路行云嘴角上扬,“我爱你。”
“我也爱你。”
普通的夏日清晨,房间内四目相对,她们不用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炽热。这一刻,世界上仿佛只剩她们两人。原来这就是热恋的感觉啊,她们相视傻笑。
窗外,李依依的车准时停在路家门口。十几分钟后,别墅大门打开,钟浅晴戴着口罩和帽子率先探出脑袋,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女孩身着蓝白条纹大版T恤、白短裤,以及一双和钟浅晴一模一样的小白鞋。她留着齐肩短发,个子很高。
这就是小行吧,李依依在车内对路行云打量了一番。钟浅晴曾对她说路行云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可真人看着却像一米八,体型高挑又健康,少年感十足。
路行云上车,李依依回头与对方打招呼。难怪小浅那么喜欢呢,她忽然就明白了,路行云虽然还没说话,却让她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亲和力。对方拥有流畅的脸部线条,鼻梁高挺,嘴角上扬,笑起来阳光自信,让人感到明朗舒畅,虽然她的脸好像有点儿肿。
“依依姐好,我是路行云,经常听小浅提起你。”
“小行是吧,你好。”
“依依姐,你今天是要帮小浅回家拿衣服吗?”
“对呀,她昨天说忘带睡衣了。”
“怎么了,小行?”钟浅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要不要多拿几件衣服?除了睡衣,还有各种夏天穿的衣服。”路行云看向钟浅晴。对方会意,嘴角向后咧到合适的弧度,露出甜蜜的笑容。
“小浅,可以吗?”李依依的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了。
“当然啦。”
“谢谢你平常照顾她啦。留个电话吧,以后小浅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好,不用谢。”李依依报了电话,路行云拨电话的同时收到了周桐的短信。
【好的,下周见。】
“姐姐答应和我吃饭了。”路行云将手机递给钟浅晴。
钟浅晴看了一眼就还给对方了。她搂着路行云的胳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心甜意洽,感受着对方对她独一无二的爱。
从那天起,路家二楼房间的阳台也多了两把椅子。
路行云当家教,钟浅晴上课,晚上相约回家。她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分享酸甜苦辣的日常。
新家的房间不再冷清,不再充斥着新的味道。
卫生间永久性的多了一套牙刷牙缸,浴室的墙上搭着两条亲密的浴巾,毛巾架上的颜色不再只有冷色调的黑白蓝。卧室的衣橱里,衣服被分成两落,叠得整整齐齐,挂着的大T恤旁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小裙子。书桌上多了一个立式小镜子,一半的空间放满了化妆品。
不仅如此,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被甜言蜜语、八卦小料、斗嘴打闹的欢声笑语填满。房间变得温暖、温馨,到处都是爱情的味道。
周末过后,钟浅晴马不停蹄地前往南方出席代言活动。夏天的H市闷热难耐,大地就像个蒸笼,不给人们喘息的机会。
她在台上微笑面对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台下被粉丝的尖叫声包围。此时的她不是青春稚嫩的学生,也不是撒娇耍赖的女朋友。她落落大方、举止自然文雅,如同炎炎烈日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她用一颦一笑和简洁的言语,安抚着遇见她的每一颗人心。
“你们尝尝这个,小行说好吃。”出席完活动,钟浅晴拉着陈孑和李依依前往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馆子吃饭。为了保持好的出镜状态,她已经吃了好几天沙拉,今天终于可以开荤。“西湖醋鱼,酸甜口儿的。”
陈孑夹了一筷子。“是不错,这鱼应该是炸过的。依依吃。”
“啊,炸过啊……”钟浅晴刚吃两口,不敢再夹了。吃之前她特地查过的,传统做法好像没有“炸”这道工序。
“小浅,偶尔吃点高热量的没事。”李依依劝道,“再说了,鱼肉是典型的高蛋白低脂肪,别吃皮就行。”
“那我再吃一口口。”有人怂恿,钟浅晴就又放肆地夹了几筷子,然后将西湖醋鱼的照片发给路行云。
【馋不馋?】
路行云收到照片时,正坐在快餐店里啃汉堡。她给咬了一口的汉堡拍了张照片,发给对方。
【馋,好羡慕。咱们这边做不出当地的味道,好想去吃。】
钟浅晴:【哈哈哈,我还发现个事,一直忘记告诉你了。咱们用碟子装菜,他们好像是用碟子装骨头。】
路行云:【好像是,没啥印象了,就记得是反的。】
钟浅晴:【都说H市象征爱情,以后咱们要一起来一次。】
路行云:【哈哈,怎么就象征爱情了?】
钟浅晴:【许仙和白娘子没看过啊,梁山伯与祝英台好像离着也不远。】
路行云:【恕我直言,他们的结局都不太好。】
钟浅晴:【……】
路行云:【哈哈哈,回头再来个路行云和钟浅晴。】
钟浅晴:【烦人,别说话了,吃饭不能玩手机。】
钟浅晴气呼呼地收起手机。路行云的情商去哪里了,为什么她总是能把浪漫的对话聊死了呢。
“小浅。”
“怎么了,妈。”
“你爸上午来电话,他出差的地方离这边不远,咱们周五没准能一起回去。”
“真哒?”钟浅晴知道钟强是在不远的城市出差,但没想到一家三口能在南方相聚。“那咱们要在这边多待一天对吗?”
“对,咱们去逛逛西湖,依依要是没事就一起。”
“好呀,陈姐。”
“正好给你干爸干妈带点茶叶。”陈孑看向钟浅晴,然后给她夹了点龙井虾仁,“我看你都没怎么吃,多吃点,太瘦也不行。”
“嗯!再买点藕粉给小行,适合胃不好的人。”要去西湖了,钟浅晴很兴奋。她才不管悲剧喜剧呢,因为都是爱情,路行云什么都不懂。
她低头再次掏出手机,将行程报备给路行云,终于被陈孑说了。
“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
【我要去感受浪漫的西湖啦,一个人,微笑emoji.】
真是个小朋友。路行云笑着给对方回复了消息,见不再有新的消息,便收起手机。她将餐盘放到回收区,快步走出快餐店。下午要去学生家连续上两堂课,分别是物理化学。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她看了一眼手表,跑向公交车站。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正快速向她驶来。
买台钢琴可真不容易啊,她再次感慨道。她虽然喜欢数理化,但短短几天的家教生涯让她对数理化也不是那么的热爱了。赶上认真听课的学生,倒也没什么。她最怕遇见嬉皮笑脸的学生,不仅不听,还总有自己的道理,认为学习没用。学习有没有用另说,她的耐心都要被磨平了。
老师真不是人当的,她无数次心想。
好在下午的学妹是个乖乖女。整整一下午,对方听得都很认真,还会时不时地向她提出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每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真的很不一样。同样是一加一,有人掰手指,有人画圈圈。临近傍晚,下课了。从学妹家出来时,她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好奇怪,是谁啊?看号码还是座机。她打回去,经历了几次忙线后,电话终于接通。
“你好,是B市XX中学的路行云同学吗?”
“我是。”
几分钟后,路行云挂断电话,心怦怦直跳。她给王雪打了一个电话,王雪让她马上回家。
分数线前两天就出来了,事实上没有奇迹。路行云的成绩够得上P大的线,但可能够不上专业。基于此,她早已将心态放平稳,并没有天天守在电脑前等录取结果。
然而,意外来了。
“小行怎么想?”路知远问。此时,路家三口子坐在客厅,谁的事谁先发表意见。“你想去吗?”他又问。真是乌鸦嘴啊,路知远看向王雪和路行云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对自己的怨念。
“没想法,这和我的梦想大相径庭。”
“那就直接回绝学校。”王雪同意路行云的想法,“复读是最好的选择,留学太仓促。”
“确定吗?”路知远见路行云面色犹豫。
正如路知远所想,路行云其实很犹豫。高考以后,她对梦想的看法有了1%的松动,热爱和从事是两个概念。她想坚持梦想,但某所大学的大门已经朝她敞开了。去与不去,人生的方向都将发生重大转折。她要慎重。
“爸、妈。”她抬头看向父母。相较于父母焦虑的口吻,她的语气反而很平和, “我需要时间想想。”
父母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沉默了。
“别担心,我会好好想想的。”她笑了笑,再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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