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就是有家属的。”宫娣见路行云对着手机痴痴地傻笑，已经看破一切，“男的女的？”
“……”有这么明显么。
“没事，我懂噻。你猜我为什么叫无敌大总攻？”
“……”到底什么意思。
“以后慢慢告诉你。”
路行云才不想等，又懒得查，直接用企鹅将问题抛给钟浅晴。
“听说了吗？”宫娣狗粮吃够了，转而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隔壁单元大四的刑侦师姐，上学期期末在咱们院子里抓住个小偷。”
真的假的……路行云被对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刚才进院子，门口两位宿管阿姨的面相可不像软柿子，小偷能进来？她不太相信地摇摇头，然后看向行李箱，收拾到哪了……
“你不信？”
“不是不信，是值得怀疑。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八成是家贼。”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黄嘉卿拍了拍路行云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狡黠的眼神，“宿管阿姨看上去比师姐们厉害多了。”
“你们来。”宫娣见她俩不信，不由分说把路行云拽到阳台上，“看噻，今天都返校。”
不一会儿，隔壁单元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皮肤白净，没有任何表情的女生。那女生一身正气，梳着低马尾，戴着棒球帽，长相还算秀气，小臂肌肉清晰可见。
这女生前脚出来，后脚又跟着一个。职业短发、剑眉，中等个头精瘦型，眼神犀利。走着、走着，对方横眉冷目地瞥了一眼路行云和宫娣。
还挺帅的，她们憨笑着和对方挥了挥手。可惜，师姐没理她俩。
一年级笑面虎，装什么招财猫呢，不可信。
“看到没，咱们院子就两栋楼，住的都是这些人，绝对安全。”
“还真是……”
“别高兴太早。”黄嘉卿想起什么，笑着走到她们的身后，“我刷贴吧，你们知道直系师姐是怎么说的嘛……整个N大都是咱们的敌人。刑院负责抓，法院负责审，新闻学院负责报道……好像还有个狱政管理，看咱们的。别美了你俩。”
“……”路行云回到自己的床位，特别想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话说，咱们为什么和刑院住在一起啊？”
“刑院女生少。”少言寡语的冯羽答了一句。
“嗯？”
“咱们院人也少，凑一起住吧。我们那里刑侦类是提前批，只招男生，学校仅在个别地区招女生。”冯羽淡淡地说道，“比如，你们那里，不然我就报侦查学了。”
“这样啊……”
“不过没所谓，G市的刑侦大队队长是咱们的直系师兄，证明咱们院出去的人也可以，大不了读个研。”
“有道理。”
“你怎么还带个锅……”黄嘉卿看向路行云的行李箱。
“啊，对。”她尴尬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带了。”
“哈哈，没事，姐姐给你煲汤啦。”
“那先谢谢姐姐啦。”路行云学她说话，笑着把锅放到书桌下的柜子里。
行李箱空了，确实没带袜子。
“咱们对对选课吧。”黄嘉卿打开电脑，登录学校网站，很快面露欣喜之色，“选上了，我报了XX老师的高数。”
“我也是。”路行云看着电脑，心情一飞冲天。这个数学教授很有名气，几乎所有学生的首选都是她，能否选上完全靠运气。
意外也不意外，她们宿舍四人全部中选。
选课安排基本算是如愿以偿，路行云心满意足地问：“周一晚上有人和我去上法医课吗？”
“我。”宫娣嚼着凤爪，应了一声。
“大晚上的你们两个真行，我周一晚上是英文电影赏析，多浪漫。冯羽是什么？”
冯羽看向她们三个，“司法精神病学。”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不脸红了。
“吧嗒”，是凤爪掉在地上的声音。
……
【你知道无敌大总攻什么意思嘛？】
钟浅晴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嘴里的樱桃核差点被咽了。她是演员，还是能接触到这方面知识的，尤其是和《源》剧组的同龄人在一起时。这些人里，有的人参演过相关电影或网剧。
路行云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钟浅晴想了想，文字上确实不好解释，她也是一知半解。
【你不是知道什么是攻嘛。】
路行云：【我知道，一个意思嘛？】
钟浅晴：【差不多吧，就是很厉害的攻。为什么这么问？】
路行云差点笑出声，她看向瘦小的宫娣，回复。
【哈哈哈，我们宿舍有个无敌大总攻。】
钟浅晴：【什么？那你离她远点儿！】
路行云：【为什么……她人挺好的呀。】
钟浅晴：【她喜欢女生，你也是女生。】
路行云：【不会的，我比她还厉害，哈哈哈，我是多元宇宙大总攻。】
钟浅晴：【有病。】
结束与路行云的聊天，钟浅晴迅速吃完碗里的樱桃。该做正事了，她找到剧本，然后将拥有姓名的毛绒动物摆成一排，并把虹虹放到一边。
月圆之夜虽是离别，可是不能哭，要淡然乐观。她想着剧本中的内容，对着毛绒动物演了起来。
“走吧！走，别回头。”她试图微笑，“别……”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庞。
她控制不了情绪，想起了爸爸。
她依稀记得去年从平港城回来的那天，钟强到机场接她。到家后，她的爸爸说：“回家吧，同事在等。”
她当时频频回头，看到钟强的车一直没走。她知道，她的爸爸一定在车里注视着她。爸爸当时在想什么呢？他应该很舍不得吧，怎么可能会淡然乐观。
钟浅晴放下剧本，拧开一瓶矿泉水。她喝了两口，做了几次深呼吸。稍后，她又尝试了几次，只是每次都失败。
她觉得这样不行，努力地不去想爸爸，不停地放空。和小狼不是生离死别，第三部小狼还会回归。她开始想路行云，把小狼想成对方。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不想爸爸。
“回去吧。”这是路行云早上说的话，对方也会回来，可一走就是四年。想到这里，钟浅晴放弃尝试。她睁开温热的双眼，毫不犹豫地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张导？”
“关于剧本内容我有不同的见解，您有时间听一下吗？”
“和小狼离别，我很难做到不哭，很难做到淡定和乐观。也许作为向然，我可以大度的让小狼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只是，向然是个人，如果她爱这只小狼，就不可能不难受，更做不到微笑面对它的离去。”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演肯定能演，可这不现实。您试想，若是爱一个人，您能无私到她走了都不难过么？我看过一些动物的放生视频，大部分饲养员和自己养大的动物分开时，都会难受。”
“您听我说，向然也才十七八岁，她在大自然里与万物生灵一起成长，她的爱会更加的简单和纯粹，和动物们的感情也会很深刻。感情不应该被设定，人和AI之所以不同，不就是因为有情感么。”
“嗯嗯，我的意思就是小狼走以后，向然会哭。离别带来的痛苦会让她感到难过，会悲伤。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展现出她内心深处的挣扎，体现出占有与爱的矛盾。”
“好的，谢谢导演，我会努力。”
钟浅晴挂掉电话，拿起笔，按照与导演沟通的结果更改了剧本要求。随后，她喝了两口水，面对毛绒玩具。
“走吧！走，别回头。”
……
C市这边，路行云下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床上用品和除湿剂，以及几双袜子。收拾好一切后，已经是晚上了。
宿舍很安静，三个舍友在看书。她不好打扰她们，决定出去给钟浅晴打电话。
夜晚的C市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气息。路行云一个人走在去操场的路上，想到未来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四年，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初到的新鲜感和兴奋感消失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孤独。
原来这就是远离家乡的滋味，她想。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她回头，一群穿着黑色作训服的师兄师姐正在绕着操场夜跑。他们步履一致，从路行云身边快速通过。
不热么……路行云看向他们的背影，在心里嘀咕。她走上看台，远离几对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侣，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
“宝贝。”听筒里传来轻柔的声音。
“在干嘛呀？”
“和虹虹对月圆之夜的戏呢——它扮演一下午的小狼了，其他的毛绒玩具就是狼群。”钟浅晴合上剧本，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我本来没什么状态，只好把虹虹想成你，结果状态就回来啦。”
路行云记得那是场离别的戏。“看来你确实很想我啊。”
“这能有假嘛……你都不想我，现在才来电话。”
“才没有，我对你的思念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噫……好恶心。”
“哈哈哈，你看你这人……因为你，我公选课选了基本乐理知识。”说到这个，路行云有点想笑，“爱屋及乌。”
“你……乐理？咱可别挂科。”
“开玩笑，我是看着你的五线谱长大的好吗？瞧不起谁呢。”
“高音Do在第几线？升降号怎么写？干嘛用的？”
“本尊夜观天象，今日不宜答题。”路行云试图逃避话题，电话另一头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大学的课都很有意思。”
“还有什么呀？”
“多了去了，比如：绘画基础。”
“还不放弃么？”钟浅晴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学的课程都这么好玩的么，想上大学，“你就不能报点容易过的科目嘛？”
“什么意思嘛。我就不信了，一个画画有那么难么。我看过教学大纲了，学素描。等我回去，你得当我的模特。”
“苍天饶过谁。”钟浅晴笑道。她将通话设成免提，走到阳台打开望远镜，试图寻找什么。“明明是你上大学，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是我？”
“珍惜吧，等我成为有名的画师，那找我画肖像的人可就要排长队了。”
“是是，路大画家。我问你，你想家吗？”
“有点儿。你以前去外省拍戏会想家吗？”
“想。开始会特别想，后来才慢慢习惯。但咱俩不一样，我妈会跟在我的身边。”
“也对。”路行云沉默了几秒，袒露心声，“宝贝，我感到一丢丢的孤独。”
“啊……”
“下午我去买东西，当地人说话的语速稍微快点，我就听不懂了。另外，这边的空气很潮，和B市不一样。我想你，也想念家乡的味道。”
“抱抱宝贝。等11月去Y省拍戏，我周末抽空去找你。”
“真的吗？”
“当然啦。”
“行，只要你有空就行。不过你放心，没准过两天我就适应了。”
“适不适应我都要去找你，我想看看你的大学。”
“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欢迎女朋友随时莅临我校参观。” 路行云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很踏实。她抬头望向天空。“我得回宿舍了，操场蚊子太多，我要被咬成多肉了。快亲我一下。”
“哈哈哈，不是有蚊子亲你吗？”
“宝贝——”
“么么哒。”钟浅晴扶着望远镜，对准手机话筒轻轻地亲了一下。
“Mua！Mua！Mua！”
“再么么哒。”
“哈哈哈，Mua 无穷。”路行云不甘示弱，“晚安宝贝，你先挂。”
“不要。”
“不听话挠痒痒的。”
“幼稚！晚安。”
路行云听到“嘟——”的声音，起身再次仰头。
又是个肉眼看不到月亮的晚上，她向东方望去，她知道月亮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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