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厅在我看来俨然是一个红色的祭坛,棚顶极高,仰面望去,最中心处乃是一个尖顶,让人的视线自觉地集中到一处。大厅的正前方悬挂着一个巨幅的白色幕布,上画一只红色巨鸟,双翼展开,颈部侧转,像是对这个人间不屑一顾。信众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白衣白裤,整齐划一。一个个身体都跪拜着朝向巨鸟,神情肃穆的同时低着头喁喁低语,似乎在祷告一般,他们的专注向外传递出一种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的严肃。
大厅没有窗户,原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全被深红色的厚重窗帘层层遮挡,每个窗帘前方都摆放了一张造型古朴的长桌,上面点燃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蜡烛。长桌附近聚集了一些信众,他们人数较少,虽然也是面向前方,但明显与大厅中央的人群分割开来。
空气中浮沉着若有若无的烟雾,人们的白衣也反射着红色的光,大厅之内如同一个巨大的胶片冲洗室。
只有我们四个人孤零零地呆坐在一角,我眯着眼睛对着镜舟他们施放技能,害怕被谁察觉我已经苏醒,我想队友们也许像我刚才一样被困在了梦魇之中。在这个空间中我没有武器可以使用,连梅花针也消失不见,所谓的施放技能从表面看起来更像是在做冥想。施法的我正在抬头挺胸,凝神屏气,动弹不得,而被我施法的人也变成和我一样的姿势。也许这就是现代意义上的精神治疗术吧。
治疗术一次次施放完毕,我的伙伴们渐次苏醒,镜舟一醒来就神色焦急地四处寻找,见我正在注视着他,才放松下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噩梦总是可怕的,醒来后难免心有余悸,我理解镜舟也需要花一点时间平复。
罗小星瑟缩着身子,警觉地观察四周后,声音细微但语气急切地感叹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是恐怖游戏吗?刚才那白手套是从哪冒出来的,谁在电梯前埋伏我们啊?那些医生护士的衣服为什么是大红色,好反常,说好的白衣天使呢?虽然他们说话都很和蔼,可我就是瘆得慌,好好的医院弄得像监狱一样,护士非要把我按在手术台上给我打针!我才不要呢,最讨厌打针了!有个男医生戴着大口罩,手里拿着刀啊剪子啊,我感觉我要被人开膛破肚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还是在111层吗?”罗小星说完把身体向我挪了挪。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刚出电梯的时候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一睁眼就换了个场景。如果不是我试了试新学的技能,可能我也要被强行留在那个怪异的病房里。清醒后,我发现你们都在我周围,幸好这个技能对大家都是有用的,不然你们被困在里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队伍里的医师关键时候真是太有用啦,但还得是像思婷姐这样的好医生才行,刚才那样的医生我再也不要看到了!”罗小星也发现了大厅中的幕布,他端详了一下,“这里的气氛不亚于那个医院啊,瘆人吧啦的,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的邪教团体一样,我们现在要不要起来去探一探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呆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怎么样。”
“罗小星啊,你也就是在电影里见过真正的邪教吧。”随着我的施法结束,唯月缓缓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搭腔道,不得不说他对待噩梦的镇定程度是我们四个人中最高的。
“太平盛世,没见过这个也很正常呀,难道说,唯月你参加过真正的邪教?”罗小星双手握拳作震惊状。
唯月调整了下坐姿,朝罗小星翻了下白眼,不得不说,唯月这个人做什么动作都挺优雅范儿的,即使是翻白眼也是好看的。
“先别闹呀你俩,我也是在抓紧时间观察,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看到跪拜在蜡烛周围的那些人了吗?发现了没有?他们是不是都戴着白手套。我猜测他们应该有攻击力,类似于使人陷入幻觉的那种技能,手套可能就是他们的武器,我们刚才就是被这手套捂住嘴才犯了迷糊。咱们得好好提防,我刚清醒过来使用技能的时候就注意尽量控制动作,不被别人发现。再者,我还有一个担忧,其他的信众,我不知道会不会帮着白手套对付我们,这里人那么多,我们几个人势单力薄的,不是对手啊。”
“哇,思婷姐你观察真到位,那些人真的都戴着白手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好消息是他们的视线好像都不在我们这呀,不过他们也肯定没想到我们队伍这么强,会这么快就苏醒过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想我们应该是闯进朱雀门的副本了。”
“罗小星,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心态还挺积极,左一个好消息,又一个好消息,要知道副本能不能过还不一定呢。”唯月轻声说。
“一定可以。我有信心。”
“安静。”镜舟突然出声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下,所有的信徒突然站了起来,双手高举,我感觉身旁的镜舟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我也以为马上就要进入战斗状态了,想赶快检视下自己的战斗系统,翻翻背包找找顺手的武器。一种辽阔的寂静把我的意识拉了回来。信徒们忽然之间全体沉默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轻轻地把举过头顶的双手缓缓放下来,大厅最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三面大鼓,每面大鼓的正前方都站着一位身材结实的鼓手。
鼓声倏然响起,三面鼓齐声震动,鼓声每响起一次,人群就怒吼一声。鼓声和吼声如同拥有了实体,在一次次用力地敲击着我的耳膜。
这个场面太有感染力了,我像被一种无形的声浪压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想让自己的声音也融入他们鼓声的冲动。一个苍凉而悲悯的女声吟唱渐渐响起,声音由小及大,怒吼声不见了。我知道声音就出在人群中,可是再怎么努力寻找也找不到对应的来源。吟唱非常原始,并没有使用任何的语言,但曲调又传递出无法恢散的哀愁,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独唱逐渐被合唱取代,女声不再那么突出,但依旧不绝于耳,她仿佛在引领着众人的吟唱。
过了不知道多久,声音消失了,又是那种辽阔的寂静,所有的信众盘坐在地板上。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已经从红色巨鸟的幕布后面走出来,同样身穿白衣,他脚步不急不缓,在众人的注视下,依然不改节奏地迈着沉着的步伐,闲庭信步不过如此,好像他已经习惯了所有目光的注视,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此人立定站在众人的面前,神色自若地双手合十,低头行礼,少顷,慢慢抬起头来,而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五官,虽然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人竟然就是仇师傅。那个原本唯唯诺诺、神神叨叨,在他人的口中是一个怪人兼可怜人的仇师傅。
“神鸟降世,普度众人。”他声如洪钟,目光坚定,双手伸向前方,像要怀抱着面前所有的信徒一样。
“神鸟降世,普度众人!”信众们大声地呼应他,处处透露出迷乱与狂热气氛的大厅内顿时生成一股排山倒海之势。
“天啊,这忽如其来的气势……气氛有点诡异啊。”罗小星低声感叹道,说实话,我和他有一样的想法,这种群体的应和有一种迷之力量。
“神鸟可以感应到我们的每一次殷切呼唤,这也是我们集会的目的!让我们的呼唤响彻天地,让我们的呼唤传达到最遥远的地方!无论山川湖海,无论碧落黄泉!我作为使者,今天将最后一次召唤神鸟降临,彰显神迹!信我者,病痛拔除,生死湮灭!乘神鸟归去。”
仇师傅声音洪亮,字字铿锵,我们即使处于大厅的边缘角落也能清楚听到他的声音,这是一场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主场,宽大的白衣更显他身形消瘦,但他的肩膀却不再佝偻,他站在幕布的前方,挡住了巨鸟的身体,那红色的双翼,仿佛是由他的臂膀展开。
“我们的身体是苦弱的承载,疾病是神鸟的食物。吞噬痛苦,方能振翅飞翔!”大厅内的烟雾说话间突然变得浓烈,白色的烟雾弥漫在每个人的周围,越聚越多。
“这烟雾有点不对劲。”我说不出来什么道理,只觉得随着烟雾的聚集,这些信众们的身体开始有轻微的摇摆,我仔细看去,他们的双手好像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烟雾逐渐向我们所在的地方一点点溢出,即将覆盖整个地面。
“鲜血!疾病总是藏匿在鲜血之中!”
仇师傅疯狂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的小臂展示给所有人看,那上面赫然遍布着疤痕,像是被锋利的尖刀划过,一道又一道,新的刀疤覆盖旧的刀疤,触目惊心。
“如众位所见,我得神鸟启示。我的母亲本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承蒙神鸟垂怜,在我即将放弃一切之时,为我指明道路。只有引我之鲜血,才能驱逐顽疾,神鸟将吞噬痛苦,还鲜血以纯洁!”
他左臂挥向右臂,仿佛手持无形之刃,切割着自己的皮肤。
“他们要干什么?”罗小星低呼道。
信众们在蛊惑下竟然纷纷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水果刀一样的利刃,毫不迟疑地准备切割自己的皮肤。
烟雾已经飘散过来,“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出口。”我连忙站起来,这烟雾看起来像有诱导的作用,也许同时还会麻痹人的身体。我试着张开自己的十指,此时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动作变缓,意识不能即时地传达到肢体上。触觉手套不会突然坏掉,这一定是游戏的动作设计,再不行动,就要坐以待毙了。
“视线中的墙壁上没有出口,唯一可能的逃离位置就是在幕布后方。”镜舟率先站了起来,他看向幕布说出他的判断。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疯了疯了,都疯了。他们是不是都中邪了。”罗小星紧随其后。
要想到达幕布的后方,肯定无法避开众人的目光,不过这个时候我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我们纷纷踏入烟雾之中。这烟雾果燃会降低人的行动力,我们的步伐都不受控制地变得迟缓。我只能再次试图用技能清除这种负面的缓行状态。
“那些人怎么醒了?”果不其然,有个戴白手套的信众发现了我们。
[裂开]有一点存稿,实在忍不住了,怒而上线更新!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大大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孤独寂寞冷的作者太需要你们的支持了,点击、收藏、评论,什么都可以[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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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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