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川三中高二开学第一天，蝉鸣仍盛，夏意未消。
魏祁遐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几乎空荡荡的书包，面无表情地走进高二（三）班教室。他刚一出现，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女生偷偷打量着他，小声交换着赞叹的眼神。
“祁遐，这里！”沈欣挥着手，指了指她特意留出的位置。
魏祁遐微微点头，长腿迈开，几步就走到沈欣旁边的座位坐下。他不需要像其他学生那样争抢好位置——全校第一的光环和与生俱来的气场，让最好的座位总是自然而然地为他留着。
“暑假去哪玩了？两个月不见，你又帅了。”沈欣歪着头笑道，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在家。”魏祁遐简短地回答，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整齐地摆在桌面上。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冷冽而精确。
沈欣早已习惯他这种惜字如金的风格，正要继续说什么，教室门口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夏日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轮廓。
魏祁遐抬眼望去，目光骤然凝固。
许清夏。
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但整洁得体。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大眼睛谨慎地扫视着教室，最终落在魏祁遐身上时，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迅速移开。
“清夏！这边！”教室后排传来一个男声，陈浩正兴奋地招手。
许清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迅速走向陈浩旁边的空位，过程中刻意避开与魏祁遐有任何视线接触。
魏祁遐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他没想到许清夏会又和他同班。上学期末分班选择时，他明明听说许清夏选了文科方向。
“哇，许清夏也来我们班了？”沈欣惊讶地说，“他上学期不是三班的吗？听说他成绩突飞猛进，已经是年级第二了。”
魏祁遐没有回应，只是眼神冷了几分。他记得一年前，许清夏还是那个坐在他旁边、总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同桌，成绩中游，性格内向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谁能想到一年后，他不仅成绩直逼自己，连性格也似乎大变样。
更让魏祁遐不舒服的是，他记得那次荒唐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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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夏坐在陈浩旁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整理书本上，而不是前两排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太好了，咱俩又同班了！”陈浩拍了拍他的肩，“暑假怎么样？奶奶身体好吗？”
“还好。”许清夏勉强笑了笑，“奶奶最近腿脚不太方便，但总体还行。”
实际上，奶奶的高血压又犯了，他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奶奶和做兼职中度过。但这些没必要告诉陈浩，他不想博取同情。
“你怎么选了理科班？你不是更擅长文科吗？”陈浩好奇地问。
许清夏顿了顿，轻声说：“理科更好就业。”
这是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重川三中的理科师资更强，考上好大学的几率更大。他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找到最好的工作，让奶奶和妈妈过上好日子。
至于再次和魏祁遐同班，纯粹是意外。他明明打听过魏祁遐可能会去竞赛班，才选择了这个班级。
许清夏悄悄抬眼，目光掠过魏祁遐的后脑勺，心跳不由得加快。一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那段荒唐的感情，但再次见到魏祁遐，那种悸动和刺痛依然清晰。
他记得高一那天下午，自己鼓起平生最大勇气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也记得魏祁遐那双漂亮眼睛里瞬间涌上的震惊与厌恶。
“你是变态吗？”魏祁遐当时这么说，声音冷得像冰。“离我远点。”
从那以后，许清夏真的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期末后立刻申请调班，避开一切可能相遇的场合。他甚至开始刻意改变自己——强迫自己变得外向，主动交朋友，尽管真正能交心的只有陈浩等两三人。
“喂，你看，”陈浩用肘部轻轻碰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梁程也在这个班。”
许清夏顺着陈浩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教室后排角落，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正戴着耳机独自坐着，脸上带着惯常的不耐烦表情。梁程是学校有名的“不好惹”，脾气暴躁但意外地人缘不错，尤其是受女生欢迎。
许清夏注意到梁程正在看自己，两人目光相撞时，梁程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挑了挑眉。许清夏迅速低下头，感觉脸有些发热。他知道梁程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这让他很不自在。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了新学期的例行讲话。许清夏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再去想魏祁遐或梁程。
“本学期有个特别安排，”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为了促进同学互助，我们将实施‘学习伙伴’计划，成绩好的同学与需要进步的同学结对。”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和窃窃私语。
“安静！”李老师敲了敲讲台，“配对由老师根据上学期成绩决定，不容更改。现在我来宣布名单。”
许清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手心开始冒汗。
“魏祁遐和...”李老师念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教室里扫过，“许清夏。”
空气凝固了。许清夏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和魏祁遐之间来回移动，年级第一和第二被配对，这安排明显别有深意。
魏祁遐猛地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许清夏，眼神锋利如刀。
许清夏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迎上那道目光，尽管内心已经慌成一团。
“老师，”魏祁遐突然开口，声音冷峻，“我请求换人。”
李老师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问：“理由？”
魏祁遐停顿了一秒，“性格不合。”
“这正是你们需要学习合作的原因，”李老师毫不让步，“决定已下，不会更改。下课后来我办公室拿互助学习计划表。”
许清夏低下头，感觉脸颊烧得厉害。不是因为尴尬或难过，而是因为愤怒。一年过去了，魏祁遐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许清夏磨蹭着整理书包，希望等魏祁遐先离开后再去找老师。
但事与愿违。魏祁遐大步走到他的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又出现在我面前，”魏祁遐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人，“但别指望我会配合这种无聊的游戏。离我远点，像你一年前承诺的那样。”
许清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那双他曾觉得无比迷人的大眼睛：“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我会去找老师要求调换，毕竟‘性格不合’。”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看到魏祁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许他没想到那个曾经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许清夏，如今会这样回击。
魏祁遐冷笑一声：“最好如此。”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决绝。
许清夏站在原地，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浩走过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倒霉啊，怎么会这样安排？需要我陪你去找老师吗？”
许清夏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他走向教师办公室，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求调换。但李老师的回答让他心一沉。
“许同学，我知道这个安排可能让你不舒服，”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但这是年级组的决定。魏祁遐同学成绩优异，但在团队合作方面有所欠缺；而你虽然进步神速，但稳定性不够。我们相信你们能从对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可是老师，我们...”许清夏试图反驳。
“没有可是，”李老师坚决地说，“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不会调整。”
许清夏抿紧嘴唇，“正当理由”四个字在脑海中回荡。他能说什么？说魏祁遐曾经侮辱过他的性取向？说出那段他最想忘记的往事？
最终，他只能点点头，接过学习计划表，默默地走出办公室。
走廊尽头，魏祁遐也刚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显然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两人目光相遇，空气中几乎迸出火花。
梁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许清夏身边：“怎么了？遇到麻烦了？”他瞥了一眼远处的魏祁遐，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没事。”许清夏简短地说，绕开梁程向校门口走去。
他需要尽快回家照顾奶奶，还要准备晚上的兼职。没有时间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烦恼。
然而，当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句“你是变态吗？”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刺痛感一如既往地清晰。
许清夏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无论魏祁遐怎么想他，他都绝不会让这个人再次影响自己的生活。
绝对不行。梁程没有轻易放弃，他快步跟上许清夏：“如果魏祁遐找你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保护欲，让许清夏更加不自在。
“谢谢，但我不需要。”许清夏没有放缓脚步，“我能处理自己的事情。”
“你总是这么说，”梁程皱眉，“但你看上去很困扰。”
许清夏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梁程：“听着，我很感激你想帮忙，但真的没必要。我和魏祁遐之间的事...只是学习上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程显然不相信，但他看出许清夏不愿多谈，只得耸耸肩：“随你便。不过记住，有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在。”
许清夏点点头，继续往家走。梁程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他真的不需要另一个“保护者”。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靠自己解决问题。
回家的路经过一片老城区，这里的房子大多有些年头了，但整洁干净。许清夏和奶奶住的是一栋两层老房，楼下租给了一对小夫妻，楼上他们自己住。奶奶靠着微薄的租金和妈妈偶尔寄来的钱把许清夏拉扯大。
推开略显陈旧但擦得干净的门，许清夏立刻闻到一股中药味。奶奶的老寒腿又犯了。
“奶奶，我回来了。”他朝里屋喊道，迅速换好拖鞋。
“夏夏回来了，”奶奶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第一天开学怎么样？”
许清夏走过去接过奶奶手中的药罐：“挺好的。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再熬药吗？您怎么又不听话。”
奶奶拍拍他的手背：“这点小事奶奶还是能做。快去放书包，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许清夏点点头，上楼放下书包。他的房间不大，但整洁有序。墙上贴满了各种励志语录和学习计划表，书桌上堆着厚厚的参考书。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张他和妈妈、奶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大概十岁左右，笑得腼腆但幸福。
吃完简单的晚饭，帮奶奶洗完碗，许清夏开始做作业。但今天他总是难以集中注意力，魏祁遐那张冷峻的脸不时闯入脑海。
他想起高一刚开学时，魏祁遐是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那时的魏祁遐虽然也话不多，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冰冷。许清夏因为家庭原因性格内向，不敢主动交朋友，是魏祁遐偶尔会问他课上没听懂的内容，甚至有一次在他被几个同学取笑时出面解围。
也许就是那些微小的善意，让许清夏不知不觉中对魏祁遐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情感。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只是一种依赖和感激的混淆，但当时的他确信那就是喜欢。
直到表白被拒的那一刻。
许清夏摇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数学题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成绩，考上好大学，实现让奶奶和妈妈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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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头的高档住宅区内，魏祁遐正坐在宽敞的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的房间很大，装修精致但缺乏个性，像是样板间一样完美却冰冷。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书籍，大多是经济管理和科学类，几乎没有小说或休闲读物。
“祁遐，吃水果了。”妹妹魏淼推门进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魏祁遐头也不回：“放那儿吧。”
魏淼把果盘放在书桌上，好奇地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在看什么？咦，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信息管理系统吗？你在查什么？”
魏祁遐迅速关闭网页：“没什么。作业做完了？”
“早就做完了，”魏淼撇撇嘴，“你是不是在查那个许清夏的信息？我听说他又和你同班了。”
魏祁遐终于转过身，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许清夏？”
“全校谁不知道啊？”魏淼夸张地说，“从学渣逆袭成学霸的传奇人物，而且长得还挺可爱的。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在讨论他。”
魏祁遐的表情更加阴沉了：“少八卦这些无聊的事。”
“哦～”魏淼拖长音调，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你果然在查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啊？难道高一传闻是真的？他真的跟你...”
“出去。”魏祁遐冷冷地打断她。
魏淼做了个鬼脸，但还是乖乖离开了房间。她知道哥哥的脾气，真惹恼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门关上后，魏祁遐重新打开刚才的网页。确实是学校的系统，他凭着学生会干部的权限可以查看一些基本信息。
许清夏，高二（三）班，上学期期末总分年级第二，仅次于他。家庭情况栏只简单写着“与祖母同住”，联系方式是一个老旧的小灵通号码。
魏祁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查这些。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某种莫名的在意。他记得高一时的许清夏完全不是现在这样——成绩平平，性格怯懦，几乎像个透明人。是什么让一个人在短短一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沈欣发来的消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酸菜鱼？听说特别酸，你应该会喜欢。」
魏祁遐简短回复：「好。」
他放下手机，目光再次落在电脑屏幕上。许清夏的学生证照片看上去比现在稚嫩些，大眼睛直视镜头，带着一种倔强的神情。
魏祁遐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下午，许清夏红着脸向他表白时，眼中那种混合着恐惧和期待的神情。当时的他只觉得震惊和厌恶，但现在回想起来，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摇摇头，迅速关闭了网页。想这些毫无意义。无论许清夏变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保持距离，完成那个该死的学习伙伴计划要求的最低限度合作，然后各走各路。
第二天清晨，许清夏比平时更早到校。他需要趁教室人少时完成一部分作业，晚上还要去兼职。
然而推开教室门，他惊讶地发现魏祁遐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戴着耳机看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
许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尽量不发出声音。
“计划表我看过了。”魏祁遐头也不抬，突然开口。
许清夏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魏祁遐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正看着自己。
“什么？”
“学习伙伴计划表，”魏祁遐语气平淡，“每周三下午放学后一起学习两小时，每周共同完成一份报告，还有...”
“我知道内容，”许清夏打断他，“我会去找李老师再次要求调换。”
魏祁遐微微挑眉：“不必了。既然无法改变，尽快完成要求即可。我不喜欢拖延。”
许清夏怔了怔，没料到魏祁遐会这么干脆地接受安排。
“今天是周三，”魏祁遐看了眼手表，“下午放学后图书馆见。不要迟到。”
说完，他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看自己的书，明显结束了对话。
许清夏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他默默坐下，拿出作业本，但心思完全无法集中。
整整一天，许清夏都能感觉到魏祁遐的存在。无论上课下课，那个挺拔的身影总在视线范围内。更让他不自在的是，他发现自己还是会不自觉地去注意魏祁遐的一举一动——回答问题时冷静自信的语气，课间被一群同学围住讨论问题的领导风范，甚至只是简单靠在窗前喝水的姿态都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许清夏讨厌自己这种下意识的关注。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放下，为什么还是会被影响？
放学铃响时，许清夏几乎想偷偷溜走，但想到魏祁遐那句“不要迟到”，又莫名地不想示弱。
他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去图书馆，梁程拦住了他：“一起回家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炸串店，辣味很足，你应该喜欢。”
许清夏摇摇头：“今天有事，得去图书馆。”
梁程的表情顿时变得警惕：“和魏祁遐一起？”
“学习伙伴的计划，”许清夏简短解释，“只是完成任务。”
“我陪你去。”梁程立即说。
“不用了，”许清夏坚决拒绝，“真的不用。明天再一起吃炸串吧。”
说完，他不等梁程回应，快步向图书馆走去。
魏祁遐已经等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面前摊开几本参考书和一台轻薄笔记本电脑。看到许清夏过来，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对面的座位。
“我们先确定合作方式，”魏祁遐开门见山，“我认为最高效的方法是分工合作，每人负责一部分内容，最后整合。每周三见面交流进展即可，不必浪费太多时间在一起。”
许清夏放下书包，坐下：“我同意。那这周的课题是什么？”
“李老师给了几个选项，我选了‘人工智能在医学中的应用’，”魏祁遐推过来一张打印纸，“这是大纲。我负责技术部分，你负责医学应用案例部分。有问题吗？”
许清夏快速浏览了一遍：“没问题。下周三前我能完成负责的部分。”
“很好。”魏祁遐似乎满意于他的高效，“那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许清夏有些惊讶：“才过了十分钟不到。”
“任务已经分配清楚，没必要浪费时间。”魏祁遐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管理员走过来：“同学，能帮个忙吗？这几箱旧书需要搬到储藏室，我腰不太好...”
魏祁遐还没回答，许清夏已经站起来：“当然可以，在哪里？”
管理员指向门口的几个纸箱：“就在那儿，不太重，但数量多了点。”
许清夏走过去，轻松搬起一箱书：“储藏室在哪边？”
“右边走廊到底。”管理员感激地说。
魏祁遐站在原地，看着许清夏搬书的背影，微微皱眉。最后他也走过去，默默搬起另一箱。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储藏室，谁都没说话。许清夏注意到魏祁遐搬书的样子有些笨拙，显然不常做这类体力活，但他没有抱怨或放弃。
来回几趟后，所有书箱都搬完了。管理员连声道谢：“真是好孩子！现在这么热心肠的学生不多了。”
许清夏笑了笑：“没什么，举手之劳。”
回座位的路上，魏祁遐突然开口：“你经常做这种事？”
许清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什么：“帮点小忙而已，没什么。”
魏祁遐没再说什么，但看许清夏的眼神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回到座位，许清夏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邻居张阿姨打来的。他赶紧回电：“张阿姨，怎么了？”
“清夏啊，你奶奶刚才头晕摔了一跤，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扶她到床上休息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张阿姨的声音传来。
许清夏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马上回来！谢谢您，张阿姨！”
挂断电话，他匆忙收拾书包：“对不起，家里有急事，我得先走。”
魏祁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许清夏几乎是跑着离开图书馆的。
魏祁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他注意到许清夏忘记带走计划表了，便拿起来准备下次还给他。就在这时，一张纸从计划表里滑落出来。
是一份兼职时间表，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工作时段，几乎占用了所有课余时间。最下方写着工作地点：学林路“知味”咖啡馆。
魏祁遐拿着那张纸，久久没有动作。魏祁遐盯着那张密密麻麻的兼职表，眉头越皱越紧。每周七天，几乎每个时段都被工作填满，只有少量时间标注着“学习”和“照顾奶奶”。这样的日程表，连成年人都会感到窒息，更何况是一个高二学生。
“知味咖啡馆...”他喃喃自语，想起那家位于学林路转角的小店，离学校不算远，但与他平时活动的区域完全相反。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沈欣发来的消息：「明天酸菜鱼之约别忘了！我还叫了陈浩和梁程，人多热闹～」
魏祁遐皱眉回复：「梁程？」
沈欣立刻回了个偷笑的表情：「哎呀，不小心说漏了？梁程主动问我能不能一起来，我看他挺真诚的就答应了。反正大家都是同学嘛！」
魏祁遐没再回复，他把许清夏的兼职表小心地夹回计划表中，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走到校门口时，恰好看到梁程倚在自行车旁似乎等人。
“魏祁遐，”梁程直起身，“看到许清夏了吗？他说去图书馆找你，但一直没出来。”
“他有急事先走了。”魏祁遐简短回答，继续向前走。
梁程推着自行车跟上：“急事？什么急事？他奶奶又不舒服了？”
魏祁遐停下脚步：“‘又’是什么意思？他奶奶经常生病？”
梁程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没什么...既然他先走了，那我回去了。”
但魏祁遐拦住了他：“许清夏家什么情况？他为什么需要做那么多兼职？”
梁程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高一的时候你不是对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们现在是学习伙伴，了解情况有助于合作。”魏祁遐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梁程嗤笑一声：“得了吧，你昨天还恨不得离他八丈远。我告诉你，许清夏不需要你的同情或关心，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陈浩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咦？你俩怎么在一块？看到清夏了吗？他电话打不通。”
“他有急事回家了。”梁程说，“走吧，一起回去。”
陈浩点点头，又看向魏祁遐：“明天沈欣组的局你会来吧？听说那家酸菜鱼特够味，当然对你来说可能太辣了。”他开玩笑地说。
魏祁遐没回应关于吃辣的问题，反而问：“许清夏明天也会去吗？”
陈浩和梁程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应该不会，”陈浩说，“清夏周三晚上通常有兼职，而且他不太参加这种聚餐活动。”
魏祁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前突然说：“告诉他，计划表在我这里，明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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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夏急匆匆赶回家，发现奶奶已经睡下了。邻居张阿姨小声告诉他：“已经叫社区医生来看过了，说是太劳累导致血压有点高，休息一下就没事。奶奶就是不肯告诉你，怕影响你学习。”
许清夏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谢您，张阿姨。要不是您及时发现...”
“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张阿姨拍拍他的肩，“不过清夏啊，你也别太拼了，看你瘦的。既要学习又要打工，还要照顾奶奶，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许清夏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
送走张阿姨后，他轻手轻脚走进奶奶房间，确认奶奶睡得安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回到自己房间，他想起刚才匆忙离开图书馆，计划表似乎落下了。
“算了，明天再找魏祁遐要吧。”他自言自语，打开作业本开始学习。
第二天课间，许清夏正准备去找魏祁遐，沈欣却先找上了他。
“清夏，今天放学后一起去吃酸菜鱼吧！”沈欣热情地邀请，“新开的那家，陈浩和梁程也去，哦对了，还有魏祁遐。”
许清夏愣了一下：“谢谢邀请，但我晚上有兼职，去不了。”
“就请一次假嘛，”沈欣不死心，“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多熟悉熟悉嘛。”
这时陈浩也凑过来：“是啊清夏，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的。”
许清夏摇摇头：“真的不行，周末是咖啡馆最忙的时候，不能请假。”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也不太能吃辣。”
“那家也有不辣的口味！”沈欣急忙说，“听说酸菜鱼的原汤底其实是很醇厚的酸味，特别正宗，不是靠辣味提鲜的。”
听到“酸味”两个字，许清夏注意到魏祁遐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真的去不了，谢谢你们的好意。”许清夏坚持道，同时对走过来的魏祁遐说，“昨天不好意思突然离开，我的计划表是不是落在你那里了？”
魏祁遐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计划表递给他：“嗯，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罕见地补充道，“你奶奶...没事吧？”
许清夏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没事了，谢谢关心。”
梁程这时也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许清夏肩上：“在聊什么？是不是在劝清夏一起去吃饭？我就说他没空的，你们别为难他了。”
许清夏微微侧身，让梁程的手自然滑落：“你们去玩吧，我真的有事。”
魏祁遐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学习伙伴计划要求我们每周共同学习两小时，既然今晚大家都有活动，不如现在午休时间先讨论一下课题分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许清夏。这完全不像魏祁遐一贯的风格——他从来不会主动要求立刻完成任务，通常都是按最低限度合作。
“现在？”许清夏确认道。
“图书馆现在人少，效率高。”魏祁遐已经向图书馆方向走去，示意许清夏跟上。
梁程想说什么，但被陈浩拉住了：“让他们去吧，学习伙伴计划是李老师特别重视的，完不成两人都要挨批。”
许清夏只好跟上魏祁遐，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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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图书馆确实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自习。
魏祁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关于人工智能在医学中的应用，我昨晚已经整理了一些基础资料。”他推过一个U盘，“这里有一些最新论文和案例研究，你可以参考。”
许清夏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开始了？”
“效率是成功的关键。”魏祁遐说，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你通常什么时间有空讨论学习？我看你的...日程似乎很满。”
许清夏警惕起来：“晚上和周末基本都有兼职，但午休和放学后到六点前通常可以。”
“你在知味咖啡馆工作？”魏祁遐直接问。
许清夏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的兼职表夹在计划表里了。”魏祁遐语气平静，“我没有窥探的意思，只是不小心看到的。”
许清夏抿紧嘴唇，似乎有些不悦：“哦，是的。我在那里工作。”
“那家店...”魏祁遐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听说过，环境不错。老板人好吗？”
许清夏更加疑惑了，魏祁遐突然关心他的兼职情况显得非常反常。“林姐人很好，很照顾我。”他简短回答，然后把话题拉回学习，“关于这个课题，我觉得可以重点研究AI在诊断方面的应用，最近有很多相关突破...”
两人讨论了大约二十分钟，基本确定了研究方向和工作分配。让许清夏惊讶的是，魏祁遐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急于结束讨论，反而仔细听取了他的几个建议，甚至做了笔记。
“那就这样，”最终魏祁遐总结道，“下周三前完成各自部分，见面整合。”
许清夏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咖啡馆林姐打来的。
“清夏，不好意思啊，今天小刘突然请假了，你下午放学后能早点来吗？四点左右可以吗？”林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许清夏犹豫了一下：“四点可能有点赶，我尽量四点十五分到可以吗？”
“太好了！谢谢你了！”林姐感激地说。
挂断电话，许清夏发现魏祁遐正看着自己。
“你需要提前离校？”魏祁遐问。
“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得请假早退。”许清夏计算着时间，“应该能赶上。”
魏祁遐没再说什么，但眼神若有所思。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许清夏正准备向老师请假早退，却惊讶地发现魏祁遐也不在教室。
“奇怪，魏祁遐从来不会早退的啊。”沈欣小声嘀咕。
许清夏没多想，请完假后匆匆赶往咖啡馆。知味咖啡馆离学校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他通常步行，既能省钱又能锻炼身体。
今天他走得比平时快，却在距离咖啡馆还有一个路口时，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祁遐站在街角，似乎在看手机。当他抬头看到许清夏时，脸上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许清夏惊讶地问。这个区域完全不是魏祁遐这种富家子弟会来的地方。
魏祁遐镇定自若地回答：“有个家族朋友在附近开店，过来看看。”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艺术画廊，“那就是。”
许清夏望了一眼那家装修精美的画廊，与周围略显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确实是魏祁遐会接触的场所。
“哦，那我先去上班了。”许清夏点点头，继续向咖啡馆走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祁遐也跟了上来：“我也正好想喝杯咖啡。”
许清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魏祁遐，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祁遐表情不变：“喝杯咖啡，不行吗？”
“那家画廊旁边就有一家高级咖啡厅，你应该会更喜欢那种。”许清夏直言不讳，“知味只是家普通小店，没什么特别的。”
“换个口味也不错。”魏祁遐说着，已经推开了知味咖啡馆的门。
许清夏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清夏来啦！太好了...”林姐从柜台后抬头，看到魏祁遐时愣了一下，“哦，还带了朋友来？”
“他不是...”许清夏刚要解释，魏祁遐已经开口了。
“您好，我是许清夏的同学。”他礼貌地点头致意，目光扫过店内环境。咖啡馆不大，但布置得温馨雅致，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刚出炉的面包香气。
“欢迎欢迎！”林姐笑道，“清夏快去换衣服吧，前面我来招呼。”
许清夏看了魏祁遐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去了后台。
魏祁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美式咖啡。他注意到菜单上有很多手工酸味点心和饮品，特意标注着“自制天然发酵”。
当许清夏换好工作服出来时，看到魏祁遐正在品尝一杯淡黄色的饮料，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这是什么？”魏祁遐问刚走过来的林姐。
“那是我们自制的柠檬发酵苏打，用的是天然发酵的柠檬原浆，不是市面上那种加香精的糖浆。”林姐自豪地解释，“清夏给的配方呢，他奶奶的祖传方法，特别受欢迎！”
许清夏没想到林姐会提到这个，顿时有些尴尬：“林姐，三号桌客人要结账了。”
林姐会意地笑笑，去忙别的了。
魏祁遐看向许清夏：“这是你家的配方？”
“只是普通的发酵柠檬饮料而已。”许清夏简短回答，开始擦拭旁边的桌子。
魏祁遐慢慢喝着那杯饮料，眼神若有所思。这时咖啡馆门再次被推开，梁程和陈浩走了进来。
“清夏，我们想来支持一下你的工作...”梁程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坐在窗边的魏祁遐，“你怎么在这里？”
魏祁遐平静地回视：“喝咖啡，不明显吗？”
陈浩也一脸惊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正好，我们也来尝尝这里的咖啡。清夏，有什么推荐的吗？”
许清夏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感到一阵头痛。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聚集到他工作的地方来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沈欣也出现了，还带着几个班上的女生。
“我们本来要去吃酸菜鱼的，但梁程说他们来这里了，我们就跟过来看看！”沈欣兴奋地说，“原来清夏你在这里工作啊！环境真不错！”
一下子，小小的咖啡馆里坐满了重川三中的学生，热闹非凡。林姐又惊又喜，忙得团团转，许清夏也不得不全力投入工作。
魏祁遐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许清夏熟练地接待客人、调制饮料、收拾餐桌。他注意到许清夏在工作时整个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更加自信、从容，脸上甚至偶尔会露出微笑。
“没想到吧？”梁程不知何时坐到了魏祁遐对面，“清夏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强大得多。”
魏祁遐没有回答，但眼神微微闪动。
这时，咖啡馆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老奶奶走了进来。许清夏立刻迎上去：“奶奶！您怎么来了？不是让您在家休息吗？”
“躺了一天闷得慌，出来走走。”奶奶慈爱地看着孙子，然后注意到满屋的学生，“今天生意这么好啊？”
林姐赶忙过来：“许奶奶来啦！快坐快坐。今天多亏了清夏的朋友们来捧场呢！”
奶奶高兴地笑了：“好啊好啊，夏夏在学校交到这么多朋友，奶奶就放心了。”
许清夏扶着奶奶坐下，轻声问：“真的没事吗？头还晕吗？”
“早没事了。”奶奶拍拍他的手，然后目光落在魏祁遐身上，微微愣了一下，“那位同学是...”
魏祁遐起身走过来，礼貌地鞠躬：“奶奶您好，我是许清夏的同学，魏祁遐。”
奶奶打量着魏祁遐，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魏同学...请问你父亲是不是魏明远先生？”
这次轮到魏祁遐惊讶了：“您认识家父？”
奶奶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你长得很像他年轻时。”
许清夏看看奶奶，又看看魏祁遐，完全困惑了。奶奶怎么会认识魏祁遐的父亲？
就在这时，魏祁遐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表情变得严肃：“抱歉，我得接个电话。”
他走到角落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许清夏隐约听到“医院”、“检查”之类的词。
接完电话，魏祁遐脸色不太好看，他对众人简短地道别：“家里有事，先走了。”经过许清夏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你奶奶的柠檬饮料，很好喝。”
然后他匆匆离开，留下满屋的疑惑。
梁程凑到许清夏身边：“什么情况？他刚才跟你奶奶说了什么？”
许清夏摇摇头，同样困惑不解。他看向奶奶，发现老人正望着魏祁遐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奶奶，你怎么会认识他爸爸？”许清夏终于问出口。
奶奶收回目光，拍拍孙子的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个世界真小啊，是不是？”
许清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预感——他和魏祁遐之间，似乎还有更多未知的联系。
而此时匆匆赶往医院的魏祁遐，心中同样波澜起伏。许清夏奶奶看他的那个眼神，以及她竟然认识自己的父亲...这一切都暗示着某些被尘封的往事。
或许，他对许清夏的了解，真的太过表面了。魏祁遐匆匆赶到医院时，母亲赵医生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办公室整理病历。
“妈，你电话里说爸爸检查结果有问题？”魏祁遐开门见山，语气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急切。
赵医生示意他关门坐下：“放松点，不是大问题。你爸爸的胃镜检查显示有些溃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她打量着儿子，“你刚才在哪？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魏祁遐平复了一下呼吸：“在学林路那边。有个同学在那里打工，顺便去看看。”
赵医生挑眉：“同学？很少见你对同学的事情这么上心。”她顿了顿，像是随口问道，“是那个叫许清夏的孩子吗？”
魏祁遐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许清夏？”
赵医生微微一笑：“你李老师昨天跟我通电话，提到把你和一个叫许清夏的同学组成了学习伙伴。她说那孩子很不容易，奶奶身体不好，自己一边学习一边打工照顾老人。”她观察着儿子的表情，“你去他工作的地方了？”
魏祁遐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妈，你认识许清夏的奶奶吗？她今天见到我，居然说出了爸爸的名字。”
赵医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许奶奶...她还好吗？”
“您真的认识她？”魏祁遐惊讶地追问。
赵医生叹了口气：“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和你爸刚结婚不久，他生意刚起步，压力很大...”她似乎不打算细说，转移了话题，“许奶奶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孙子肯定也很优秀。既然你们是学习伙伴，你就多帮帮人家。”
魏祁遐还想再问，但赵医生已经起身：“我去看看你爸爸，你先回家陪妹妹吧。告诉他不用担心，只是小问题。”
带着满腹疑问，魏祁遐离开了医院。许清夏奶奶认识他父亲这件事，比他预想的还要让他心神不宁。
——————
与此同时，知味咖啡馆里，许清夏也在询问奶奶同样的问题。
“奶奶，你怎么会认识魏祁遐的爸爸？”趁着客人少了一些，许清夏坐到奶奶身边小声问道。
奶奶轻轻搅拌着面前的柠檬饮料，眼神飘向远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魏明远——就是魏同学的父亲，年轻时曾经租住在我们老房子一段时间。”
许清夏惊讶地睁大眼睛：“魏家那么有钱，怎么会租我们家的老房子？”
“那时候他还没发迹呢。”奶奶笑了笑，“刚创业的年轻人，没什么钱，但很有抱负。我记得他总是在房间里算账到很晚，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就让当时还在世的爷爷给他送点吃的。”
许清夏难以想象那个场景。在他印象中，魏祁遐的父亲是重川市有名的企业家，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里，总是西装革履，前呼后拥。
“那...后来呢？”他忍不住追问。
奶奶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就搬走了。再后来...”她停顿了一下，摇摇头，“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许清夏察觉到奶奶似乎隐瞒了什么，但看她不愿多谈，也不好再逼问。
这时梁程凑了过来：“清夏，我们要不打烊后一起去吃宵夜？我知道有家粥店开到很晚，对胃好，适合奶奶。”
奶奶慈祥地笑了：“谢谢梁同学，不过我该回去了。人老了，熬不得夜。夏夏你陪同学们去吧，别担心我，张阿姨说好了来接我。”
许清夏犹豫了一下，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终于点点头：“那好吧。我送您上车。”
送走奶奶后，咖啡馆也到了打烊时间。林姐看着一群学生，笑着说：“今天多亏你们来捧场，这样吧，我请客，咱们就在这儿吃点东西怎么样？我让厨房准备些简单的。”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沈欣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我们可以来个咖啡馆夜话会！”
陈浩帮忙搬桌椅，梁程则主动到厨房帮忙准备食物。许清夏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朋友环绕的感觉了。
“清夏，来坐这儿！”沈欣拍拍身边的座位，“跟我们讲讲你怎么学会调饮料的？那个柠檬苏打真好喝！”
许清夏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奶奶教的传统方法。把柠檬切片后用蜂蜜和少许盐腌制发酵，过程需要点耐心而已。”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陈浩感叹道，“我就从来没成功腌制过任何东西。”
梁程端着几盘小吃过来：“清夏手艺可多了，他还会做各种糕点和...”他突然停住，似乎意识到说多了。
许清夏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下去。但沈欣已经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哦？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才能？快从实招来！”
梁程讪笑：“没什么，就是他会修东西。上次我自行车坏了，他三两下就修好了。”
这个话题被勉强糊弄过去，但许清夏注意到梁程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别的东西，让他不太自在。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许清夏慢慢放松下来，甚至偶尔会笑出声。他注意到大家都刻意避免提到魏祁遐，仿佛那是个不该触碰的话题。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咖啡馆的门突然被推开，魏祁遐站在门口，表情略显犹豫。
“呃...我手机可能落在这里了。”他解释道，目光扫过围坐在一起的众人，最后落在许清夏身上。
许清夏站起来：“我帮你找找。是什么样子的？”
“黑色，金属边框，有个深蓝色的保护套。”魏祁遐描述道。
大家在座位附近寻找，最终梁程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手机：“在这里。”
魏祁遐接过手机：“谢谢。”他站在原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沈欣试图打破僵局：“魏祁遐，要不要一起吃点？林姐做了很多小吃。”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魏祁遐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在许清夏对面的空位坐下，气氛顿时又变得微妙起来。
陈浩试图找话题：“呃...魏祁遐，你爸爸没事吧？下午看你急匆匆走了。”
“胃溃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魏祁遐简短回答，然后突然转向许清夏，“你奶奶安全到家了吗？”
许清夏愣了一下才回答：“嗯，张阿姨接她回去了。谢谢关心。”
又是一阵沉默。
魏祁遐似乎下定了决心，直视许清夏说：“关于学习伙伴计划，我 reconsider 了一下。既然我们必须合作，或许可以更有效率地利用时间。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推过去，“这是我拟定的学习时间表，可以根据你的日程调整。”
许清惊讶地接过时间表，发现上面详细列出了几种可能的学习时间安排，都巧妙避开了他的工作时段，甚至考虑到了他照顾奶奶的需要。
“你怎么知道我的...”许清夏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想起魏祁遐看到过他的兼职表。
“我查看了你的工作时间和学习习惯，”魏祁遐语气平静，“这些时间段是我们共同有空且效率最高的。如果你有其他安排，可以再调整。”
梁程凑过来看了一眼时间表，皱起眉头：“周三下午清夏通常要提前去进货，这个时间不行。”
魏祁遐点点头，拿出笔：“那么改到周四中午如何？图书馆那个时间段人少。”
许清夏看着两人就这样讨论起自己的日程，感到既好笑又无奈：“嘿，我人就在这里，可以直接问我。”
魏祁遐抬眼看他：“那么你的意见是？”
许清夏仔细看了看时间表，不得不承认魏祁遐的安排确实合理高效：“周四中午可以，但周五晚上不行，那天我通常要陪奶奶去医院复查。”
“明白了。”魏祁遐在表上做了标记，“那就调整到周六上午，如果你不介意早点开始的话。”
“周六上午清夏要休息的，”梁程又插嘴，“他一周工作学习那么累，总得有个时间睡懒觉吧？”
魏祁遐看着许清夏：“这是你的意思吗？”
许清夏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一方面惊讶于魏祁遐的细心和务实，另一方面又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更讨厌梁程代他发言的行为。
“我可以自己决定，谢谢。”他对梁程说，然后转向魏祁遐，“周六上午可以，但九点开始，不是八点。”
魏祁遐点头：“合理。那么我们就按这个计划进行。”
沈欣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对陈浩说：“哇，这俩人讨论日程怎么跟谈判似的，气氛好紧张。”
陈浩偷笑：“像不像离婚夫妻讨论孩子抚养权归属？”
沈欣捶了他一下：“小声点！不过确实有点像...”
许清夏听到了他们的嘀咕，耳根微微发红。他瞥了魏祁遐一眼，发现对方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最终的学习计划确定下来，魏祁遐收起副本：“那就这样。下周开始执行。”他站起身，“谢谢款待，我先走了。”
他离开后，咖啡馆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梁程凑近许清夏：“你真的要跟他单独学习？要不我也...”
“梁程，”许清夏打断他，语气温和但坚定，“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谢谢你的关心，但真的不需要担心。”
梁程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不过有任何需要记得找我。”
回家路上，许清夏思绪纷乱。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奶奶突然出现在咖啡馆，竟然认识魏祁遐的父亲；同学们意外聚集；魏祁蹊的态度转变；还有那份细致入微的学习计划...
最让他困惑的是魏祁遐。那个曾经毫不留情拒绝他、羞辱他的人，现在却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关注和细心。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是因为发现奶奶认识他父亲？还是单纯出于学习伙伴的责任感？
许清夏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无论魏祁遐怎么想，他都有自己的目标和道路要走。这段意外的重逢或许尴尬，但不会改变他的计划。
回到家中，奶奶已经睡下，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夏夏，锅里有热汤，记得喝。奶奶没事，别担心。 PS. 魏同学和他父亲不太一样，给他个机会。」
许清夏拿着字条，久久伫立。奶奶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他参不透其中的含义。
洗漱完毕后，他躺在床上，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魏祁遐。这是电话号码，方便联系学习事宜。晚安。」
许清夏盯着那条短信，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一年前他多么渴望能得到魏祁遐的联系方式，如今却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他最终没有回复，只是把号码存了下来，备注简单明了：「学习伙伴-魏」。
窗外月光如水，许清夏闭上眼，告诉自己：无论过去如何，从现在开始，他和魏祁遐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最多加上学习伙伴这一层。那些不该有的情感和回忆，就让它们随时间淡去吧。
然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魏祁遐站在卧室窗前，看着手机上已发送的短信，同样思绪万千。许清夏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和有趣，而两家之间似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这种发现让他对这段被迫建立的关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第一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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