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听望着眼前的女子不合时宜的笑容，蹙了蹙眉头。
“云溪晚，孤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云溪晚猛地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垂了垂眸，将勾起的唇角扯平，抬手行礼。
“殿下身子重要。”
听着她回答的话与自己方才说的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江清听默了默，而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孤方才说，明日清晨你同孤一道，去一趟城外的峪安山。”
“待到回来之后再处理郡守一事。”
说到此处，他面上神色愈发疲惫，揉着眉心的手一直未放下。
“咳咳。”
他揉着眉心的手终于放下，锦帕掩着唇轻咳，随后似是倦极了般，理了理衣摆便直起身。
“孤的人去看过了，郡守府中明面上并未有何异常，且府中戒备森严，若要混入其中怕是要……”
“我们无需去那郡守府中。”
还未等江清听说完，云溪晚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男子艳丽的面容。
江清听微顿，将将直起的身子再次倚靠回去，垂眸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与其混入那郡守府中，我们不如去那百花楼。”
“郡守既与那百花楼中的春山姑娘交好，又能拿出大量的金银财宝赠与那春山姑娘，想必那百花楼中能寻到的线索不比郡守府里的少。”
“这可比混入郡守府中轻松多了，不是吗？”
她将姬清与她所说的信息掩去，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江清听垂眸，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锦帕，思索此举的可行性。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一人进那百花楼中，怕是不妥。”
云溪晚勾勾唇角，“我一个人进去的确不便，但如若殿下同我一道呢？”
倚靠着门框的男子微怔，不解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看着眼前女子唇角越加浓烈的笑容，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身子孱弱，扮作客人怕是会引人猜疑，但若是殿下扮作女儿身，同臣女一道入了那百花楼……”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云溪晚接着说道。
“殿下容貌艳丽，貌比潘安，纵使穿上女子的衣裳，想必也难以辨别男儿身。”
果然。
听罢，江清听眉头蹙起，被她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语惊住。
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并未言语，只紧锁着眉头，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云溪晚不禁轻勾唇角，随后快速压下面上神色，转而故作难为般劝道：
“此事至关重大，那郡守与京中官吏结党营私，更是有勾结南蛮叛国之嫌。”
“臣女只身进那百花楼中，探查多有不便，且百花楼既有嫌疑在身，郡守与那京中之人想必会派人暗中看守，届时臣女虽能保证自己安然身退，可终究是会打草惊蛇。”
“但若是殿下同臣女一道，你我二人也好有个接应，想来此行必会更加轻松。”
云溪晚顿了顿，抬眸观察着他的神色。
见他垂眸摩挲着帕子，隐有动摇之色，云溪晚再次开口说道：
“如今形势严峻，若是再耽搁下去，引得京城中的幕后之人起了疑心，再欲探查此事怕是只会难上加难。”
“再者，如今大旱无收，如若放任贪官污吏通敌叛国，皆会使得百姓负担加重，殿下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江清听摩挲着帕子的手一顿，眼皮微抬，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女子。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中倦怠之色已然褪去，只余下探究与凌厉。
“你在试探孤？”
“臣女说的皆是心里话。”
云溪晚依旧直直望着他，并未因他的目光感到慌张。
“好，那孤便同你一起。”
说罢，也不等女子的后文，他便转身离去。
云溪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回到屋中，唇边浅浅地勾起一抹得逞后的笑意。
她紧绷许久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翌日清晨。
因着江清听昨夜所说，云溪晚今日起得比平日要早些。
商陆在她洗漱之时便从客栈大堂将膳食端上来放在桌上。
待她吃完，方才将手中木箸搁置在一旁，房门便被叩响。
“云小姐，殿下说您若收拾完了便该出发了。”
云溪晚将房门拉开，对门外的破军微微颔首，领着商陆便要向外走去。
方才迈出一步，主仆二人却被一只手拦下。
破军垂着头，伸手拦在二人身前。
“云小姐，殿下说了，此行只您一人前往。”
站在她身侧的商陆眉头一横，“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云溪晚拉住手腕臂，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小姐！”
商陆跺脚，焦急地侧头看向她。
云溪晚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臂，“无妨，不必担忧我。”
她看向破军微微颔首，便先行迈步离去。
虽然还是担忧，但自家小姐既然已经这般说，商陆也只得愤愤地看着破军离去的背影。
客栈清晨没什么人，仅有几个小二在擦拭着桌椅。
云溪晚经过他们身旁之时恰好听到他们的闲谈。
“那说书的昨日又开始讲西边那山上的事了。”
“怕是没东西说了吧，这事都反反复复拿出来说了好几回了。”
“什么红衣女鬼的，不是早有人去看过了吗，根本什么都没有。”
“就是啊，无趣，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鬼神神之说……”
云溪晚回想一下，他们口中所说的应是她初到客栈那天听见的故事。
不过她对这段对话只是过了个耳，并未将他们的谈话放在心上。
此行跟随她与江清听的仅破军一人。
江清听并未说明此行所为何事，但见他如此匆忙，身子方才安稳便要前往，大抵不是小事。
她掀开马车帘子，就见江清听手执书卷坐在里面。
云溪晚朝书卷中的内容睨了一眼，才发现他看的竟是兵书。
“破军，走罢。”
听见车帘传来响动，男子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去。
见云溪晚进来坐下，他命车外的破军驾车后便垂下眸子。
马车渐行渐远，一旁的江清听早已阖眼小憩。
出了城门后不久，马车便一阵摇晃，纵使破军驾车稳当，云溪晚还是感到身下传来阵阵颠簸。
她伸出手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道路崎岖，散落着些碎石。
这条路并非官道……
她头微仰，朝天上望去，环视四周，才看清他们所行方向。
他们此行是向着西边而去。
“此地只有峪安山这一座山吗？”
“回禀小姐，徐州四面皆有山，但西面仅峪安这一座山。”
在外面驾车的破军回道。
云溪晚听罢，掀开帘子的手松下。
上车前在客栈大堂听见的交谈与先前说书人所说的故事再次浮现在她心中。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小憩的人。
莫非殿下也对鬼神之说感兴趣？
……
峪安山与徐州城池隔着几十里远，待到他们行至山脚下时已过半个时辰。
“殿下，云小姐，峪安山到了。”
身侧一直小憩的人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眸，此时正低眸理着衣裳。
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江清听抬眸望过来。
云溪晚微微颔首示意，而后便见他起身掀开帘子。
“殿下，此处荒芜，马车难以上山，只能步行。”
下了马车，破军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山路虽然崎岖，但云溪晚与破军皆是习武之人，这点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江清听身子孱弱，三人速度便放缓了些。
云溪晚向上走着，目光不断环视着四周的树木。
今年大旱，此地人烟稀少，山下草木皆已荒芜，可越往上走，草木长势越好，越发茂盛。
她眼尖地注意到草木根部的土壤颜色不同。
这座山并没有水源，那便只能是人为浇灌。
三人走了许久，直至走到山顶之时，四周树木转变为一处开阔的场地。
待看清眼前景象之后，云溪晚眉头狠狠一皱。
江清听拦下他们行进的步伐，带着他们走至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场地被树木围起，四周以树木做围栏，穿戴着甲胄的士兵四处巡逻。
中间场地一半支起营帐，另一半空着，周围摆放着各种武器，而一群士兵穿戴整齐，训练有素地站在空地上操练。
这简直是小型的边关军营……
云溪晚眸光微凝，扫视着这一切。
什么人会在此地豢养私兵……
“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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