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那情况,能好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孟宁书在心里替陈飞洋补全了那句没说完的话。
是啊,短短一年,天塌地陷,母亲逝世,弟弟意外身亡,甚至在母亲的葬礼上,还撞见了疑似孟建民的情妇……接二连三的打击,没垮掉已是万幸。
电话那头,陈飞洋久久没再吭声,指不定正懊恼地抽自己嘴巴子呢。
“你确定……张传奇的信息,真没问题?”孟宁书朝张传奇消失的山路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哎呀,放一百个心!”陈飞洋的声音立刻恢复元气,信誓旦旦,“我自己查了三遍,不放心还让我爸托关系又查了一遍,确有其人,所有信息都对得上,身份证号,户籍地,统统没问题。”
说着说着,他突然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他人呢?跑路了?”
“那倒没有。”孟宁书赶紧否认。
平心而论,张传奇目前为止表现正常,甚至算得上人畜无害。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这人一开始自称作家,转眼又摆出一副电子产品绝缘体的姿态。
孟宁书虽然配合演出,压根没信,但始终想不通,隐瞒职业图什么?
更关键的是,刚才捏他鼻子,除了恶作剧,主要目的是试探,用那么大力道捏下去,要是假体,早该歪了吧?那触感,分明是……真的?
“那是还有别的要查?”陈飞洋追问,“要我说,你这房东当得也忒憋屈,实在不行,赔他双倍房租让他走人呗,省心。”
“不,”孟宁书打断他,努力理清思路,“你帮我查查,有没有那种……特别经造,特别扛捏的鼻假体?就是用力捏下去,完全不变形,不移位的那种。”
“啥玩意?”陈飞洋的尖叫快要刺穿听筒,“你要整容?!”
孟宁书耳朵嗡地一声,手机瞬间被甩开半米远。
“大哥!就你这张脸,这身材,这气质,”陈飞洋还在那头痛心疾首地嚷嚷,“你都去整容?还给不给广大男同胞留活路了?你这是人为制造容貌内卷!是破坏社会和谐稳定的大毒草!是……”
“动动你的脑子!”孟宁书忍无可忍,冲着手机咆哮,成功掐断了对方的“道德审判”。
世界瞬间清净了。
太清净了。
陈飞洋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三分钟,屏幕上只有陈飞洋那张沾着灰,汗珠滚落的脸,眼皮还在规律地眨巴,嘴巴却像被缝死了。
“一!二!三!”孟宁书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狂吼。
“木头人!”陈飞洋那二货条件反射般地吼了回来,安全帽都震歪了。
孟宁书对着屏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感觉血压都在飙升,“我是让你动动你那不锈钢铸的脑瓜子,把里面没用的废料清一清,给有用的脑细胞腾点地。”
“哦!查张传奇是吧?包在我身上。”陈飞洋恍然大悟,拍着胸脯保证。多么感人的画面……就是这脑回路依旧没拐到正道上。
“不,是,张,传,奇,”孟宁书一字一顿,感觉最后一丝耐心正在蒸发,“是,假体!鼻!假体!懂了吗?”
他无数次庆幸陈飞洋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然早被气得心梗八百回了。
“懂懂懂,明白明白,假体嘛。”陈飞洋猛点头。
屏幕上那双“睿智”无比的眼睛,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孟宁书,这货,绝对,肯定,百分百,还是没整明白。
程延序刚接过老太太递来的小竹筐,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听着还有点耳熟。他下意识扭头朝来路张望,却不见孟宁书的踪影。
“别操心那小子,”老太太抿嘴笑了笑,“他来茶园啊,也就起个稻草人吓唬吓唬鸟的用场。”
“刚才那动静……”程延序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那么大嗓门,别是摔哪儿了吧?
“嗐~”老太太摆摆手,一脸了然,“跟他那个发小打电话呢!那孩子瘦得像根豆芽,嗓门倒比村头的大喇叭还敞亮!甭管他们,随他们闹去。”
“哦。”程延序应了一声。
看老太太这习以为常的架势,自己确实有点儿瞎操心了。他抱着竹筐,站在一丛丛青翠的茶树前,却有点儿无从下手。
这茶……应该不能乱摘吧?万一糟蹋了好叶子可不行。
“陪奶奶说说话就成啦!”老太太手脚麻利得很,几下就摘了好几片嫩叶,轻轻放进他臂弯里的竹筐。
来了不干活?哪有这道理。程延序骨子里就带着股执拗,他笃信世上没有学不会的事,只有不肯下功夫的人。
“我要学,”他语气认真,“奶奶,您教我。”
“哎哟!孟宁书那懒蛋要是有你一半勤快,我做梦都能笑醒!”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
程延序心里那点儿小得意悄悄冒了头,也是,像我这么勤快又好学的小孩儿,谁不喜欢呢?
不!脑子里猛地炸开另一个冰冷的声音,还有你父亲,他永远把你关在门外,永远否定你的一切,你永远,永远也得不到他的认可。
“谁稀罕了!”
他猛地回神,抬头望去,只见孟宁书正举着手机,拨开茶树枝桠往这边钻,看样子的确还在通话中。
“传奇啊,来,奶奶教你。”老太太对这突兀的插曲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要不是孟宁书那声咆哮确实响亮,程延序真要怀疑老太太是不是耳背了。
“看好咯,”老太太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一根嫩芽的根部,“就这样,捏住这一芽一叶,”
她指尖发力,轻轻往上一提,一片完整的嫩叶便脱离了枝条,“往上提,就成啦。记住,是提,可不能用指甲掐断。”
“嗯,我记住了。”程延序点头应下。
他看老太太摘茶那动作,行云流水的,技巧似乎也不复杂,想来应该不难上手。
他学着样,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嫩芽的根部。
要往上提,不能掐,力道也得轻柔。
程延序指尖捏住,手腕轻轻往上一带,完整的嫩芽成功落入掌心,一股小小的,纯粹的成就感瞬间涌了上来。
“诶嘿!”程延序没忍住,欢呼了一声。
这声欢呼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还在“静音通话”状态的孟宁书耳朵里。
“陈工,”孟宁书捂着话筒,声音压得极低,“刚才是你鬼叫?”
屏幕那头的陈飞洋使劲晃脑袋,两只手还死死捂在嘴上,眼睛瞪得溜圆。刚才被勒令闭嘴后,他可是拿出了毕生功力在扮演失语者。
这家伙神经是粗了点,但孟宁书让他闭嘴时,他绝对能把自己焊成一座沉默的雕塑。
不是陈飞洋。孟宁书疑惑地抬头,朝下方茶垄望去。
那声音分明是个年轻男人发出的。茶园里除了张传奇,就剩几位阿姨和老太太了……总不至于是哪位阿姨突然返老还童了吧?难道……真是张传奇?
孟宁书心里的小雷达嘀嘀作响,有点难以置信。
“呀呼。”
又是一声压低的,带着雀跃的欢呼传来,伴随着嫩叶被轻轻放入竹筐的细微声响。
这下没跑了。
孟宁书立马掐了视频,手机往兜里一揣,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溜到张传奇身后那垄茶树旁,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蹲下身把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他竖起耳朵:
“哒哒。”
“哟嚯。”
“嗯哼~”
每成功摘下一片嫩芽,张传奇嘴里就蹦出个不同的,短促又满足的音节,像一只发现丰收谷仓的小布谷鸟,自己给自己配着乐。
噗……原来你是这样的张传奇啊!孟宁书拼命捂住嘴,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就在这时,程延序听到身后茶垄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蛇?这个念头瞬间窜进脑海。老太太年纪大了,会不会害怕?而且……那声音的位置,离孟宁书刚才钻进来的地方好像不远。
万一真是蛇,猛地蹿到他脚边……程延序脑子里瞬间闪过孟宁书可能被吓晕过去的画面。
他轻手轻脚放下竹筐,缓慢地挪到发出声响的茶树旁。然后,极其小心地弯下腰,伸出双手,轻轻拨开眼前的茶树枝叶,想一探究竟……
“哇哦!”
一张放大的,带着恶作剧得逞笑容的脸猛地从枝叶后面蹦了出来。
“卧槽!!”
程延序魂儿都吓飞了,向后蹦出好几步远,那句被吓出来的国骂在茶园里荡出了回音。
“孟宁书!你个鬼崽子!又在这吓唬人!” 老太太的怒吼声先到,紧接着,她老人家就扛着根木棍,追了过来。
更下面茶垄里的阿姨们显然习以为常,笑着扬声问:“宁书啊,这回又吓着哪个倒霉蛋啦?”
这反应,这熟练度……程延序瞬间了然,孟宁书这绝对是惯犯,难怪刚才连自己都被惊得灵魂出窍。
他努力绷住表情,弯腰重新端起地上的竹筐,走回茶树旁,继续摘他的嫩芽。只是这回,心里头那点儿想欢呼的小火苗被死死摁了下去。
“啊哈哈哈!” 罪魁祸首孟宁书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灵活地绕着茶树东躲西藏,躲避老太太象征性的追打。
凌晨三点,作者又失眠了,码完六千字,脑子是乱的,手是麻的,人是无聊的 [化了]
请允许我在这里,自言自语,碎碎念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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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谁在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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