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色沉黑如墨。
星光公寓A栋1402室的门，被无声地从外部打开。
数名身着便衣的特警队员，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室内。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影正蜷缩着，似乎在沉睡。
“行动！”
随着陆卫国一声低喝，灯光大亮，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沙发上的人。
预想中的惊慌、抵抗、甚至是呼喊，全都没有发生。
沙发上的男人缓缓坐起身，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仿佛只是被闹钟吵醒。他看了看周围全副武装的警察，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一种“你们终于来了”的释然。
他就是钱斌。
“钱斌？”陆卫国皱着眉，亲自上前一步。
“是我。”钱斌平静地回答，甚至主动伸出了双手，“要戴手铐吗？我配合。”
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让在场所有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感到了强烈的不适。这不像是一个被揭穿的杀人犯，更像是一个等待登台的演员。
搜查随即展开，而结果更是让陆卫国心底的疑云越来越重。
太顺利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
在钱斌的书桌上，那个“树莓派”的包装盒被随意地放在一边，里面是全新的主板。旁边，就是“BUG”公布的那家国外网站的购物订单截图，被打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着。
在他的电脑里，技术人员轻易就找到了几段用于网络攻击的测试代码，虽然与入侵林晨家的手法不完全相同，但技术原理高度相似。
更夸张的是，在他的床头柜里，甚至还放着一本打印出来的、关于林晨的负面新闻合集，其中，林晨那句“外行别指导内行”的微博截图被用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
动机、工具、技术能力……所有证据链都完美闭环，清晰得像是教科书案例。
可正是这种“完美”，让陆卫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不像是警方在寻找证据，更像是有人提前把标准答案摆好，等着他们来抄。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陆卫国将一叠证据照片摔在钱斌面前：“钱斌，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钱斌低头看了一眼，笑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自嘲和怜悯的笑。
“陆队长，你们找到的，不就是你们想找到的吗？”
“你什么意思？”陆卫国的瞳孔骤然一缩。
“我的意思是，”钱斌抬起头，直视着陆卫国的眼睛，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躲闪，“我是凶手，我认罪。你们可以结案了。”
陆卫国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一个真正的凶手，在被捕后可能会崩溃，可能会狡辩，可能会顽抗到底，但绝不会是这种“我帮你们走流程”的态度。
他在说谎。
他在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他想让这个案子以自己被定罪为了结。
为什么？
——
【钱斌视角】
半小时前，星光公寓A栋1402室。
钱斌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BUG”发布的第三条动态，轻轻敲下了一行字。
【舟，警察应该快到了。所有东西都按计划摆好了。】
一秒后，一个加密对话框弹出回复。
【辛苦了，阿斌。】
【没什么。】钱斌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们还会用这种方式并肩作战。林晨他……会希望我们这么做吗？】
对话框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会的。他最恨的，不是被误解，而是真相被掩埋。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把他从坟墓里，重新挖出来。】
【这个案子，不能以‘辉煌员工激情杀人’结案。这个结论太简单，太安全了。它会让真正的魔鬼，笑出声来。】
【所以，阿斌，你的‘被捕’，不是结束。而是要用最完美、最不容置疑的证据，把这个案子钉死。然后，再由我，亲手把它从内部炸开。】
【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那条真正的大鱼，才会因为安全而放松警惕，才会露出水面。】
【我明白了。】钱斌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舞台已经搭好，诱饵……就位。】
他关掉电脑，走到沙发上躺下，静静地等待着敲门声。
不，不是敲门声。
是破门声。
——
审讯室内，陆卫国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钱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自己抓住的不是凶手。
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由“BUG”亲手递给他，用来打开一扇更黑暗大门的钥匙。
而此刻，远处的奢华公寓里。
谢沉舟正看着电视新闻里，关于“516坠楼案真凶落网”的滚动播报。
王姐在一旁喜极而泣，激动地感谢着漫天神佛。
谢沉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拿起手机，调出了一个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股票交易软件的界面。在钱斌被捕的消息传出的瞬间，辉煌娱乐的股价应声跌停。
但与此同时，一个毫不起眼的、注册在海外的投资账户，却悄无声息地，开始以极低的价格，疯狂地吸纳着另一支看似毫不相关的科技股。
谢沉舟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鱼饵已经吞下。
那条藏在深水中的鲨鱼，终于因为贪婪，露出了它的背鳍。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空气中的某个人宣告：
“第一幕，落幕了。”
“现在，轮到你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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