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最终还是解除了。靠染拢美美地睡了一觉,大脑帮她整理了一番,说你一天到晚在瞎琢磨瞎操心什么呢。
毕竟那可是裘安啊,再怎么放肆,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值得报警的事来。她要真是什么偏执痴狂的恋爱脑,以她的谋略手段,袁成荫早该被她锁在家里了才对,哪能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还喜欢上别人?
早起化妆,剧本风韵成熟走到了青涩时期,从今天起到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得穿着校服度过了。
化妆老师帮染拢洗干净脸,往上喷了点爽肤水,捧着她脸蛋上下打量一番:“你年纪小,脸瓜子还显年轻,不用化什么妆,直接上阵都行。”
染拢贱兮兮地问她:“到裘安那儿是不是就得下一番功夫了?”
化妆老师自然是没胆回答这个问题,她只在心里发毒誓下次再也不要夸染拢了。
到了学校一碰头,染拢一看,裘安绑着松松的低马尾,要散不散地披在肩背上,很像中学时期喜欢霸凌人的小太妹,或者是装成熟爱化妆的那一卦。
裘安穿着白色校服和深蓝色及膝短裤,身高刚好,往染拢面前一站,到显得出水芙蓉花颜月貌,比她还嫩上几分。
不对!
染拢冲到工作人员堆里揪出她的化妆师:“你是不是没认真给我化妆?怎么看起来比裘安还老?”
化妆师小声嘀咕给她听:“裘安老师也没怎么化啊,可能是底子问题吧。”
气人侯姐帮腔:“就是!染拢你也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天天对着电脑辐射还熬夜,多伤皮肤啊!”
没等染拢发火,就听到袁成荫让演员各自就位。染拢只好留下一个“放学别走”的凶煞眼神,气鼓鼓地准备去了。
导演们选的场地在当地的少年宫,这少年宫没能如愿办红火,今天不是周末,学校里更是没什么人。袁成荫的剧组一来,反倒是增添了不少人气。
这所少年宫是当地一所学校的旧校区改成的,教室小,配套的课桌椅也充满了古早的气息。课桌是原始的木头制品,上面满是“xx爱xx”、“xx爱吃屁”的涂鸦划痕,而凳子则是两人一条的长凳。
裘安早在靠走道的那头就坐,见染拢来,起身给她让了道。
凳子的坐面并不平整,其上也有着上了年纪的裂痕。染拢看到,正琢磨着坐下去会不会夹屁股呢,裘安就已经坐回了凳子上。
染拢和她穿着一样的校服,从膝盖到小腿全都是光裸着的。课桌椅间的空隙狭窄,裘安这么一动作,两人的小腿就贴在一起,相互蹭了一下。
染拢看向裘安,她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也是,她应激什么,同性之间,就这么一点的肌肤相接,该有反应才是不正常的。
袁成荫在给摄影和群演讲戏,和染拢无关,她自然不想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裘安身上飘去。
她上学的时候,学校发的校服总是白色的。
白色很万能,能衬得学生们干净又精神;但白色也很不好,它总是透光。
染拢的个子长得高,坐后排。她小时候可讨厌穿校服,就是因为到了夏天一出汗,眼前每个女生穿什么样式的背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偏偏年轻气盛身体热,每次上体育课,一湿就湿一整件。也没地方可换,她读的公办中学,学校的设施马马虎虎,厕所的格挡只到腰部,别说换衣服,就连换个卫生巾都会惹得脸红耳赤。
染拢那时候脸皮还薄,青春期的孩子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又过于敏感,羞耻心作祟,最后只能在大夏天依旧把长袖校服披身上,难受得要命。
染拢忽然想到,裘安高中没读完就辍了学,但即便如此,她也该经历过这样一段青涩扭捏的时期。
好想知道那时的裘安是怎样处理这件事的。是不是也会穿着长袖遮一遮?还是依然大大方方地,冷脸面对不友善的目光?
再次偷看裘安的时候,染拢发现裘安又不自在地轻扯衣领,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染拢问她:“领子硌你吗?”
“嗯。有些痒。不太习惯。”
“校服领子不都是这样的,刚开始穿的时候刺挠刺挠的,等皮肤适应了,多洗几次软了就好了。”
“是么。”裘安淡淡一应。
染拢心生疑惑:“怎么,难道你没穿过校服吗?”
“没有。”裘安的眼神有些闪躲,“我们那里,有些家庭没钱多买一件衣服的。”
染拢听了,张了张嘴,有话说不出。
她没说,没有人买校服只买一件的。至少也得两件,换洗着穿。
她知道裘安小时候家境不好,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
刚见面的时候,裘安穷得舍不得多买一件羽绒服,她不觉得奇怪。毕竟羽绒服那么厚实,本来就不算便宜。
可校服,就只是薄薄的两片布啊。
“别担心,我家里没有那么穷。”好似看出了染拢的忧虑,裘安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这好像是染拢第一次听裘安提起自己的家庭。
可染拢听完她的补充,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染拢在北济上学,班上最穷的孩子,哪怕需要领补助,也不会穷到没钱买校服的地步。毕竟校服的初衷就是为了追求平等,为了虚造一个没有贫富差异的伊甸园。
可却有人没钱买校服。
裘安对外只说自己是从小乡镇里出来的,网上有诸多猜测,但说法不一,真假也难辨。
有人说她是从穷山恶水里逃出来的,染拢不信。她不信那样的地方能走出裘安这样温文尔雅、知书达礼、气质翩翩的人来。
可裘安话里话外,好像就藏着这样的意思。
裘安点到为止,不打算继续说了,染拢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别开脑袋看向窗外,教学楼紧邻着校外,绿油油的高大乔木下,错落一排破旧的矮楼。墙体因年久失修而泛黄泛黑,细钢铁搭建的外楼梯摇摇欲坠。
不少间阳台上挂满了洗得发白发软的衣服,许多人家还在那里头过着日子。
旧校区搬走了,少年宫没办成,临近的房子大概贬了一截又一截。
但房子没倒,就永远不缺人住。
她以前读的那所中学,厕所虽破,但好在教室人性化,前后各安了一台挂壁空调。而现在这里,只有风扇吱嘎吱嘎地在脑袋顶上转,吵吵嚷嚷还不凉快。
也不知道裘安念中学的时候,有没有风扇吹。
裘安见她心情低落,忽然问她:“你知道你上次弄脏的那条裙子,价值多少钱吗?”
染拢摇摇头:“不知道啊,几万块吗?什么意思,现在又要我赔了?”
“不,很便宜,只要一万二。”
“哦,那我还赔得起。”
“不用你赔,品牌方没有收我钱。相反,她们跳过了漫长的考察期,直接邀我签下了代言合同。”
“啊?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的热搜,你跟我的暧昧照。不止当即签下了我,代言费还涨了不少。一年的合同,将近八位数。”
“天呐,那热搜有这么值钱?”
裘安笑着点头:“所以,你还会因为我没穿过这硌人的校服而遗憾吗?何况我现在穿上了,脸还没老,也不算晚。”
“哼。”染拢傲娇,“你好自恋,我才没有替你遗憾。”
“那就好。”
-
午休时分,教室里懒懒散散。沈自心趴在课桌上,桌肚子里塞一本言情小说偷偷在看;余悠璇盯着她抵在课桌腿上的脚脖子,细细临摹。
拍这镜头的时候,裘安为了让出摄影机的位置,没在座位上。袁成荫则亲自扛起了摄影机,镜头几乎舔到染拢的脚上。
镜头一点一点向上,从脚脖子爬到小腿肚子,又继续向上怼着校裤底边与肌肤的交界处,拍了又拍。
风扇嘈杂,教室里没法收音;镜头拍不到,染拢的上半身是自由的。
染拢无语地看着袁成荫猫着身子,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忍不住吐槽:“导演,你猥琐的直男味冲到我了。”
“关我什么事,是余悠璇看的。”
“……”
拍完了小腿,袁成荫要拍她被汗水浸湿的腋下。
染拢的腋下是出了点汗,但没出那么多,袁成荫就让人拿了盆水来,沾点水透一透。
为了让袁成荫拍出个好看的镜头,染拢的肩膀持续着一个扭曲的状态直到结束。胳膊有点酸,她转了转肩膀,顺便大剌剌地把手伸进领口里,提了提肩带。
好巧不巧,被袁成荫看到了。
“这动作不错,你坐着再来一次我拍一下。你拉完之后领口扣子散开,肩带就一直露在外面。”
“……你真的不考虑拍三级片吗?听说来钱还挺快的。”
“呵,哪能有拍你和裘安搞蕾丝来得赚钱?”
“……”
染拢听话地坐回长凳上,按着袁成荫的要求伸手拉了肩带,收回手的时候,自然地带开了锁骨旁的纽扣。
“咔。沈自心你不要脸红,你这时不知道余悠璇在看你。”
“我脸红了?”
“像猴子屁股。”
染拢对着风扇吹了吹,脸上的红润慢慢退去。她再次坐回凳子上,抬手伸向肩带的时候,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袁成荫问她。
“呃……”染拢挠了挠头,“那你能不能让余悠璇先出去,我余光会看到她。”
“那余悠璇往后边站点。”袁成荫同裘安说。
裘安站到了后黑板处,一个无论染拢的眼角再怎么开,都不可能会看到的地方。
可染拢还是犹豫着不想拍,转头看了身后的裘安好多眼。
染拢懊恼,她就不该补充那句“余光会看到她”。
甭管她看不看得见,光是知道裘安在盯着她看,她就不自在。
可是,这么多人在这,为什么偏偏就裘安的视线,让她觉得不自在?
“我出去一下。”好在裘安善解人意,读懂了染拢眼神里的尴尬。
染拢的余光挺厉害的。她瞥见裘安笑了,笑得还挺灿烂,和昨晚从袁成荫房间里出来时的那个神态,一模一样。
怪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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