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染拢醒来的时候,摸到了眼角残留着冰凉的液体。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看,枕头被她哭湿了一片。
明明喝酒的不是她,可脑子却疼得厉害。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心脏生疼,像是长满了倒刺,又一把揪住撕了下来。染拢第一次知道,心痛是这样真实的感受,不比皮肉之苦来得柔缓。
时间还很早,身边的被褥已经发凉,裘安大概已经离开很久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明明还宿醉了。
她醒了也不会拿裘安怎么样,最多尴尬几个照面,然后离开就是了。
动了动胳膊,她发现自己的手臂连着指头一起微微发酸,更不用说裘安昨晚受了多大的罪。
她昨天下手没轻没重的,一次接一次像是发泄,偏偏裘安也不喊停,全都受着。
昨夜随意丢在床头地上的指套包装和纸巾都被收拾干净,床单和被套也被换了新的,甚至她平日里随手丢在椅子飘窗上的衣物也被一件件捡起,整齐地叠放着。
裘安到底哪来的精力?
又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不是又让她想起,昨天难得对自己坦诚一次,承认对裘安动心了吗。
染拢扭了扭胳膊,下床洗漱。对着镜子里眼底乌青憔悴不堪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你说,她是不是天生的贱骨头。
没在裘安对她一忍再忍,包容她所有的无理取闹时动心;没在得知是裘安让她进了《打叶声》剧组时动心;没在裘安在工作的间隙赶来解救醉酒的她时动心;甚至没在裘安拒绝了最后一晚的欢爱,为的是来日方长时动心。
偏偏在裘安告诉她,她们之间不该有关系的时候,动心了,承认了。
多好笑啊。
她宁愿昨夜发生的事是一场梦。
她就不该痴心妄想,向裘安索取多余的东西。明明知道人家就把她当个工具人,还自己往枪口上撞。
她就该在裘安第一次提出要和她试吻戏的时候,就拒绝她。
都是专业演员,普普通通一场吻戏而已,有什么演不好的?
这事要传出去,她这影后还要不要当了?
说什么从来没有利用过她,裘安这一步步走来,哪步没在利用她了?
别管细节如何,好处难道不都是她得到了?
唉。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么一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人。
染拢打开卧室门,多希望裘安还在外边。她还抱着和酒醒后的她再聊聊的希冀。
哪怕裘安装一下呢?既然需要她这个床伴,偶尔也满足她些别的情感需求,把她牢牢锁在身边呢?
可惜客厅空空荡荡,连昨晚的剩菜都被打包好收进了冰箱。
她在厨房里见到了一盒眼生的保鲜膜。她家里没这样的东西,裘安为了收拾,还特意给她买来了。
真是的。
怎么有人一边不要她,一边又让她的喜欢,一次又一次地加码。
-
侯姐发现了染拢的不对劲。
原本那个有主见有心眼,会和她一起筛选商务和剧本,会想方设法地逃一次健身课,贪嘴偷吃一串羊肉串的人变得无比乖巧:给什么工作就接什么工作,不让吃什么就不吃什么,甚至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被安排了夜跑锻炼也毫无怨言。
坏孩子变乖总让人毛骨悚然。
侯姐刚想找染拢聊聊,就见染拢抱着平板看什么东西看得入迷。
“在看什么呢?”侯姐索性坐到了染拢身边和她一起看。
她有预感,染拢正在看的东西,和她这几天以来的萎靡有很大的关系。
“我看到热搜说,有记者拍到裘安和常余情私会频繁。”
她把“举止暧昧”几个字吞回了肚子。媒体为了博眼球总爱夸张行文,视频她也看了,不过就是姓常的给裘安拨了两下头发。
啧。
“常余情?常顺集团、驰野娱乐的那个常余情?”
侯姐这些天来恶补了不少行业知识,圈子里一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哪怕结识不上,也单方面认识了不少。
“对,就是她。”
染拢之前没能把她和余乐对上号,是因为常余情为了做她那些腌臜事,几乎没有在公众视野前露过面。
直到这次的新闻,公众才将她的名字和脸面合二为一。
媒体知道大众对常余情这个人物不甚熟悉,还特意在小文章里花了很长的篇幅来介绍她。说什么作为常氏的继承人之一,几年前正式接管了驰野娱乐,做事雷厉风行,但为人低调务实。
扯个鸡的鸭的淡!
染拢翻了一圈评论,发现媒体网友纷纷猜测裘安和驰野有了合作项目,也有人猜测裘安工作室的收入不足以覆盖日常的运营、新晋艺人的培养及慈善项目的支出,在寻求驰野的资金和资源庇护。而常余情则想要吃下裘安工作室这块蛋糕。
当然,更多人并不在意这两人手上身后的资本,更在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有网友说,裘安有“同性恋前科”,常余情长得又漂亮,这两人很有可能在谈恋爱。这看似是一则行业商务新闻,实则是一条恋情曝光的八卦。
也有网友说,常余情私底下玩得很花,她想吃的蛋糕,不是工作室,是裘安本人。
不过很快地,染拢就刷不到这些路人的评论了。
裘安的粉丝涌入微博广场进行清洗控评,一边谴责着偷拍行为,一边把大家的关注转移到事业合作上。
但看过的那些评论残留在染拢的思绪中,迟迟没被清洗去。
自从那天她们不欢而散后,她和裘安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所以,裘安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抛弃她这个动了心的替身了?
还是她真的移情别恋了?毕竟视频里的裘安并没有拒绝常余情那些刻意制造的身体接触。
正烦恼着,侯姐忽然说:“她们两个认识吗?我听茜茜说,这个姓常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知道。”染拢敷衍回答。
但侯姐的话启发了她。
是啊,常余情何止不是个好人,她就是最下贱的那类孬种。
裘安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人。
染拢没有把被常余情灌醉的事,和常余情想要包养她而做过的那些事告诉别人,但既然茜茜警告过侯姐,说明裘安也知道这人是怎样的货色。
说不定已经猜到那天意图侵犯她的人就是常余情。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毕竟裘安那么聪明。
她还记得裘安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严词告诉她不要去和这种人见面。
那为什么裘安还要去招惹常余情呢?
裘安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她遇到了什么事?
染拢坐在前去应酬的车上揉着脑袋,思索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细节。
快点。快想啊。
她狠狠敲打了两下脑门,侯姐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忙问她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太忙了,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染拢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别这样了啊!等会儿把自己敲傻了怎么办?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你协调的!”侯姐捞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敲傻了。
-你比裘安笨一点。
她突然想起那天和宋宋一起吃饭时,宋宋在某个时刻说出的话。
没头没尾的,宋宋怎么会突然提到裘安?
难道是她和裘安见了面,还是她看见裘安和常余情见了面?
难道,那么早就和常余情接触过了吗?
“喂,喂!发什么呆啊,你别吓我!”侯姐看染拢突然出神,伸出胳膊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侯姐手腕上的香水钻进了染拢的鼻腔。侯姐现在也赚到钱了,并且学会喷香水了。甜橙味道的,放在别的经纪人身上显得很恶心,放在她身上就还好。
香水。
香水——
想起来了。
裘安醉酒到她家的那天,身上残留的那股进攻性的香水味,她在宋宋身上闻到过,也在常余情的身上闻到过。
那是常余情的香水!裘安那晚所谓的应酬,是去和常余情见了面!
回想起来,裘安那天的状态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好像被什么情绪裹挟着,重压之下演化成了对亲密接触的饥渴。
裘安那天好像真的很需要她。
偏偏……那天的她也很需要裘安。
她们那晚没能坐下来聊聊天,也许不是裘安不想,也许是她不能。
“侯姐,侯姐!你帮我把晚上的聚餐推了,我要去找裘安!”染拢握着侯姐的手,急切地说。
“都这个点了还能叫‘推’啊?这就是放人家鸽子爽约,你可想清楚了啊!人家陈姐要是计较一点,你以后就别想接她的任何项目了。”
侯姐只让她“想清楚”,并没有禁止她这么做。
跟在染拢身边这么久,侯姐也算看清了一件事。
对于染拢来说,天大地大,裘安最大。
染拢心地善良,只是对别人的好都是静悄悄的,不仔细想,还真琢磨不出门道。
她讨厌人的办法非常健康,就是从来不把人家放心上。
所以她越爱对谁嚷嚷,越爱嚼谁的舌根,就越是喜欢谁。
前两天侯姐抽空浏览娱乐论坛,一眼就在众多的评论里发现了染拢的小号。
说什么裘安最近的状态跟顿顿吃饭吃到苍蝇似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你们还抱着照片说好看,真不要良心又眼瞎。
然后又自己评论自己,说赚那么多钱都不知道吃点好的吗?瘦得都脱相了还整天惦记那点破工作,钱有命重要?
怎么说呢,爱到深处自然黑吧。
“爽约就爽约吧,我不管,马上掉头,带我去见裘安。”
多亏了染拢这几天活死人似的牛马状态,侯姐在公司上下的话语权一下就大过了染拢的。没有她的同意,司机不敢改道。
“师傅,先别上桥,我问问裘安在哪。”
侯姐给茜茜打微信电话之余,听到染拢在一旁沉着嗓子碎碎念:
“如果这次也是自作多情的话,那就认了吧。”
哎呀,怎么搞得这么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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