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得了宝藏就能得天下,那前朝还怎么可能覆灭,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谣言。
所以说,就是夸张的说法了。
虽是夸大了宝藏的重要性,但从开国以来,历代皇帝都有明里暗里派人寻找四方机关盒的行为来看,那宝藏应当价值不菲。
“青龙令!真的是青龙令,看来传言说得没错,罪相时鸿私藏了青龙令。”
“啧,那时相十项罪名里,“莫须有”的三项,有一项已经可以证实是真的了。”
“时鸿死的不亏。”有人“心直口快”地骂起了逝者,骂完了才做出一幅不好意思的举动。毕竟,正主的血脉亲缘还在这里呢。
德馨郡主慢慢走到青龙令面前,她一过来,所有的声音都下意识止住了,人们好奇地看着她的反应。
身为罪相时鸿之女,德馨郡主昔年亦是极受父母宠爱,即使因为当时年幼,时相可能没有跟她说那些天大的事情。但是家破之后,时相在自身绝无活路的情况下,难道不会将自身秘密悉数告知有一定生存几率的儿女吗。既如此,德馨郡主,知不知道青龙令一事。
又是否知道,打开青龙令的方法……
不过半个时辰,宫里就来人带走了装着青龙令的宝盒,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德馨郡主时卿笙。
面对着旻帝的询问,德馨郡主坦言:“陛下,家父在世时,的确与臣女提过青龙令。当年,他受命寻得青龙令。然青龙令与其他四方令不同的是,铸造青龙令的匠人,为此令打上了机关盒的禁锢。”
其他的三方神兽令,找到了就是找到了唯独这青龙令,找到还不算完事,还得找到开启机关盒的钥匙。
德馨郡主垂下的眸子浮现一丝嘲讽。当年家破人亡,整个时府都被查抄地鸡犬不留,看看如今的明义侯府就知道了,某些地方连砖瓦都明显是后来添上去的。
当真是掘地三尺。
而那可防水的机关盒,查抄的官兵又如何查不到莲池。
偏在今日于众目睽睽下被发现。
旻帝龙颜大悦,随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德馨郡主设法打开宝盒。
德馨郡主低下头,非常歉疚的样子:“陛下,此机关盒臣女第一次见到,并不知晓如何开启。”
“大胆!”用不着旻帝说,已有臣子跳起来怒斥德馨郡主,“天下谁不知道青龙令是被罪相时鸿藏了起来。如今这青龙令又是在你们时家被发现,证据确凿。你是时鸿的女儿,怎可能不知开启机关盒的方法,分明是刻意隐瞒。”
德馨郡主冷冷看他一眼,不卑不亢地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时府易主已经多年。谁知道青龙盒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莲池中被发现,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她这个“前小主人”时隔十六年,第一次回去的时候。
她是如此振振,连跳脚的臣子也觉得油盐不进说不下去了。旻帝乐得看了一场好戏,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制住臣子们的互相攻讦。郑重其事地问德馨郡主,当真没见过此机关盒?
德馨郡主一声“是”刚落音,就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商王求见。”
“哦?薛卿回来了,快请人进来。”旻帝挑眉,意外与惊喜同时浮出眉眼。
商王薛明临七月初返邺城,算算路程,到达的日子也就是这两天。只是按理,使臣归来,首先要到鸿胪寺复命,然后再受帝旨宣进宫。
这次薛明临一回来,就立即直奔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迫不及待想要复命呢。
在等待薛明临进来的间隙,德馨郡主抬眼不经意与旻帝对视了片刻,旻帝似笑非笑,让人完全无法琢磨透这位帝王此时的心态。
时隔数月,德馨郡主见到了比之上次消瘦了些许的薛明临,此番来往西域匆匆,必是舟车劳顿。只她刚升起心疼的念头,转眼间又想到这般路途劳累,他身边却依然带着其他女人,不免暗自唏嘘,觉得男人这种东西,果然不能真心实意地去心疼。
“薛卿,”旻帝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一路辛苦了,改日朕定设宴好好款待你,以慰你此番出使西域之功。”
“多谢陛下悯恤,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薛明临将和谈的大致经过以及结果讲了,得知那由商王薛明临带头起草的和谈条约,已被西域诸国一一接纳,那之前被朝中部分势力坚决抵制的商税改革政策将再也无法阻止推行,有人欢喜有人愁。
所谓忧愁,大抵是因为商税改革的政策一旦推行,必定会损伤朝中一部分权贵的利益。昔年旻帝起用薛明临,不顾他商人之身,给予无上的信任和权势,为的不就是今日朝中新旧势力的分庭抗礼,待他日新法施行,必是国富民强,君权大握的局面。
而薛明临,他以一介卑贱之身立于太平之世,无军功之才,亦无科举之能,想要出人头地,唯有以宠臣身份获权。
宠臣的极致,是至高的权势,可若踏错一步,必将是万劫不复的粉身碎骨。
待西域和谈的事情说完后,旻帝忽然轻轻一叹,薛明临眼观鼻,道:“微臣见陛下似有心事,方才进来前也听闻陛下正与朝臣们议事,不知是何要事,微臣可否分忧。”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到德馨郡主身上,唇角微微扯起,“德馨郡主也在此,莫不是今日之重事与郡主相关?”
德馨郡主福了福身:“商王明毫,却是臣女之错,让陛下与诸位大臣忧心。”
“安吉,你跟商王说说吧。”旻帝也没由着这二人在他的殿中车轱辘,大手一挥,让他的贴身侍从重复一下事情的始末。
闻得是青龙令现世,薛明临目光中流露出惊诧。
“青龙令?便是那传说中,开启前朝皇陵的四方神兽令?”
“正是。”
薛明临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等宝物,竟是在明义侯府中被发现。”
“商王这句话就不太准确了,”与他向来分庭抗礼的右相笑眯眯地开口,“商王莫不是忘了,如今的明义侯府,在十六年前,是赫赫有名的时府。也就是,德馨郡主幼时居住的地方。而这机关盒,已经有专人鉴定了,它至少沉在湖底十五年之久。”
“莫相,请你慎言,家父绝不可能私藏青龙令。”德馨郡主淡淡道。
被一个小女子出言打断,莫相顿觉失了面子的脸色极其难看,原本总是笑眯眯的脸阴沉了三分,但顾忌着旻帝还在此处,他压住了怒气,淡淡道:“便是贪污谋反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德馨郡主,你是时鸿唯一的女儿,满府抄斩前,他唯独为你谋了一份生机,青龙令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知晓?”
德馨郡主面色越发苍白,当真是被冤枉无措的模样,重重叩首,也不再火急火燎地辩解,只是一句肺腑言:“求陛下明鉴。”
“好了,郡主不必着急,朕心中自有定论,”旻帝亲自将德馨郡主扶了起来,“我大旻南境和西境的安稳,皆有你一份功劳。不论上一代如何行事,朕相信你定会凡事以大局为重,不会知之而作不知。只是前朝宝藏一事事关重大,如今青龙令好容易现世,德馨,朕想将开启它的任务交给你,如何?”
“这,”德馨郡主流露出一丝为难之意,但见旻帝的神色,她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圣旨,遂干脆道:“既承陛下信任,臣女当全力以赴。”
“善,”旻帝抚掌一笑。
这时莫相上前一步:“陛下,青龙令事关重大,臣以为郡主一人之身过于艰难。听闻商王与郡主乃是旧交,关系匪浅,不若让商王协助郡主,寻得开启机关盒的钥匙。”
旧交……
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字愣了一下,当年德馨郡主被薛府老太太接到薛家,为薛明临婢妾一事,知者极少。莫相能查到这一点,倒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旻帝眸色极深地看了一会莫相,墨色的瞳孔像是沉寂住了一般,明明没有半分情绪的透露,一眼望过去却都有一种寒冽的压迫感。
帝王说:“薛卿,你意下如何?”
“微臣,愿为君分忧。”薛明临平淡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一场夏日里举办的赏莲会。却因当朝炙手可热的文状元魏载恩与荥阳郑氏孤女郑十七姑娘的意外落水,让沉寂在湖底十多年的青龙令再现。矛头直指明义侯府前主人之女,德馨郡主时卿笙。而在德馨郡主与帝王朝臣周旋口舌之时,本该迟几日归京的商王薛明临提前归京,并且“阴差阳错”,和德馨郡主共担了寻找机关盒钥匙的重任。
至此,由赏莲会的一场意外而引发的事件,暂时落下了帷幕。
从皇宫回府的路上,德馨郡主怀里抱着机关盒,经过特殊处理的机关盒,具有绝对的防水防腐能力。即使此刻是仅关闭的状态,却也不难想象,若是这盒中哪怕是有帛纸之物,必然也是完好如新。
“桑叶,你怎么了,怎么自上马车起,就是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邺城的道路很平稳,尤其是从皇宫到坊市的这一段路,浑然没有半分颠簸之感。
若不是桑叶略显紧张的喘息声,她觉得自己都能昏昏入睡下去。
桑叶的眼睛一直落在宝盒上,闻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郡主,奴婢其实,是有点害怕。”
“何惧之有?”
“奴婢,奴婢不才,但也听过有关四方神兽令的故事。听说,四方神兽令可开启前朝皇陵,那里的宝藏富可敌国。很多人都想找到四方神兽令,开启寻得宝藏。如今青龙令在郡主这里,还不是个秘密,若是惹来了觊觎,岂非永无宁日。”桑叶怯怯地说完。
德馨郡主笑了一下,“桑叶,你在为奴为婢前,是哪家的姑娘。”
“郡主怎知奴婢……”桑叶诧异的声音戛然而止,二十出头的女子眼里已经是被世事打磨后的谨慎,她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的确,即使如今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行为举止或许仍有几分“士女”之风。回答道:“回郡主,奴婢的父亲,十年前官拜户部官员,掌国库调度。”
“桑文苑桑侍郎?”她轻声问道,
“是的。”桑叶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桑叶,是你的本名?”
桑叶沉默了片刻,“不是,奴婢原本姓桑,名心莹。”
入了奴籍后被改名的人不少,桑叶的名字虽然改了,但能保留原本的姓氏,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敢问郡主,是要为奴婢赐名吗。由士入奴者,虽不可改姓但可以改名,还请郡主赐教。”
桑叶并不觉得她一介婢子的名字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郡主不喜桑叶这个名字,想要为她赐上新的名字罢了。
德馨郡主却被她的话惊到了,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不可思议地问:“方才你说什么,由士入奴者,不可更改姓氏?”
和历朝历代一样,大旻也是一个尊卑、阶级分明的朝代。但上位者很少关心下位者的规矩,有不少人都是在想给自家下人改名字时,才知道由士入奴不可改姓这一规矩的。桑叶也已经习惯了,在新的主子要给她改名时,顺嘴提一句此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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