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弥一个速度转身把自己嵌上卫生间墙面的同时，程遇抿着嘴憋着笑，安静地带上门离开，尽力给亲爱的同桌留了点体面。
未来就一个一起上下课的好兄弟，可别给玩急眼了。
换好衣服之后，一个宿舍的人打算结伴而行，到了操场再各去各班。
几人边走边聊，大概熟悉了一下彼此的情况。有点神神叨叨的眼镜男叫应施航，和夏仁安是发小。封弥觉得这搭配倒是怪好玩的。应施航有种天然的，能让场面变尴尬的能力。而夏仁安波澜不惊，能轻易接上话茬给他化解掉。
还有两个男生是同一个班的。珍藏全套查理九世的是个宅男，叫张明轩，他分享的照片里能看到他家巨大的手办展示柜——其中一排全是公主殿下。封弥当时把视线从他的手机屏幕挪开，放在张明轩的寸头上停留片刻，又默默收回。
倒是跟刻板印象中的宅男不太一样呢。
最后一个同学，看着是个有点高冷的男生，叫陈子烨。他话是真的少，一整天了都没见他怎么出声。只在中午午睡前提了下宿舍内务分配的事情。今天是集体搞卫生，明天开始轮流。封弥抽到了第一个。
下午军训开营仪式。封弥原先满怀好奇地左看右看，观察学校操场围栏外路过的行人。然而接下来，他就对探索外界失去了兴趣，转而充满怨念地盯着台上坐着的校领导。
此时校领导还在慷慨陈词。
“所以一个人的意志，啊，是很重要的。所以怎么去磨练意志呢？昂，这次的军训！就是很好的机会！”
一滴汗从刘海处坠下，滴在封弥的眼睫毛上，再慢慢往下挤，糊了他的眼睛。教官转了身，但是隔壁班的教官还能看见他的方向。
“无奋斗，不青春！我教的学生里，啊，就有一个，她是比你们大五届的学姐。昂，她就是毅然决然地，在大学的时候呢，报名参军了。也很争气，出过四次任务，圆满完成！甚至有一次非常凶险！她最后回来的时候啊，整个人都变了！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我啊，感慨万千呐。我问她，不后悔吗？”
那滴汗彻底融进眼睛里了，封弥难受得很，终于等到附近的教官都没朝着这边，抬手一抹。紧接着恢复光明的眼睛就和他们班教官对上了眼神。
封弥：“……”
校长：“我们老师也没有搭棚子的，我们也在陪着大家晒！啊，是吧。军训期间，同学们的班主任！也是跟同学们共进退的！今天太阳这么大！是吧。校领导，老师们也陪大家熬着！”
靠近中心位的一位老师换腿继续翘着二郎腿。台面下凸出来一个尖尖，是她的鞋尖在顶着这暗红色的桌布。
封弥双手贴紧裤缝，直视前方，一动不敢动。教官站在他身旁，盯着他的脸，也一动不动。
“最后！昂，希望大家通过这次军训，意志得到磨练！我，以及诸位老师！都很期待看到大家……”
周围有人松了口气，声音窸窸窣窣的。教官抬手，捏着封弥的帽檐满含威胁意味地替他正了正，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去了。
封弥内心发出如释重负的哭叫。
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吓死我了！
出汗量骤然增大，一般会有两种结果。化身饕餮，或者厌食。封弥就是后者。他坐在食堂里，盯着面前的饭，心里想着多吃点多吃点，实际塞进嘴里连咀嚼的**都没有。只能慢慢吞吞地能塞一点是一点，羡慕地看着程遇大口大口地吃饭。
这边程遇狠灌了两瓶运动饮料犹觉不够，艰难地带着封弥从打饭的迷彩人群中挤出来之后，坐下就开始炫饭。好不容易吃得半饱，突然察觉到封弥的视线，咀嚼的动作诡异地停顿了一秒，然后悄悄停止了背，尽量斯文一点地继续吃。
如坐针毡。
他忍住了调整位置的冲动。
军训期间的晚自习要持续到九点，学校给新生发了衔接资料。虽然老师说了可以看课外书，但是封弥觉得此课外书非彼课外书。不屑地拿出衔接资料装样子。班主任穿着高跟鞋在课桌之间的过道踱来踱去。但是看着看着，封弥不可避免地就走神了。单手撑着头，瞥见程遇一本正经地在看《红楼梦》。
月朗风清，开了道小口的窗户有风吹进来，带得窗帘微动。亏得某人一副好皮相，此情此景倒是有点赏心悦目。
他不太服气地把头扭回来继续看书学习。
班主任巡查的脚步挪到后门，然后渐行渐远。班内气氛明显松弛不少。与此同时，封弥的余光看见有什么在一直晃。他扭头看了眼，是程遇在转车。
“装得。”封弥不屑。
程遇手指翻飞，细长的笔在他指尖变成圆形残影，都被转出花来了。
封弥忍不住偷摸再看了好几眼。看到后面直接光明正大地歪着脑袋看了。嗤，转得还挺溜！诚心不让我学习是吧？
程遇眼珠子一转跟他对上视线，眼神里含着狡黠的嘲讽。
封弥直接理不直气也壮地瞪回去。
他才不是本来就不想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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