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月的家离学校没多远,骑着温予的单车载着她,不到十分钟便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看起来比温予家还要老的小区,楼房上的墙皮已经被雨水侵蚀的发黄发黑,掉下来了不少,阳台上的铁栏杆也几乎家家都生了锈。
戚明月带着温予走上自家的单元楼,爬上楼梯后,来到家门前。
看着半开的门愣了一下。
温予皱了皱眉,正想问她要不要报警。
戚明月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关了些门,挡住屋里乱七八糟的酒瓶和摆设,和沙发上酣睡的中年男人。
“抱歉温予,家里有些不方便,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就出来!”
温予见她有些窘迫,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说道:
“好的,我在门外等你。”
戚明月走进去,关了门,抬脚就狠狠踹了沙发上的中年人。
“我特么刚打扫好的地方,你又给砸成这样!喝!怎么不喝死你!”
那人醉得厉害,被打也只是哼了两下,又睡死过去。
戚明月扶着额头,呼了口气,没再理会沙发上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走到自己房间,用钥匙打开房间,拿了个东西便离开了家。
下了楼,戚明月拉着温予坐在长椅上,拿出了一个小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予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它的名字。
“我知道这个,叫遮瑕!”
“唉!对了!没想到你居然认得这个!”
温予笑笑,从前妈妈也用过,只是,后来没再用过了。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可以用这个遮?
戚明月低下头,打开盒子开始给温予涂摸上去,她比温予高上不少,弯着腰低着头,才能趴到温予脖子的位置。
温予觉得戚明月整个人都快贴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呼吸打在她有些敏感的脖颈上,温热的手指还在不停地点点涂涂。
天色开始有些昏暗,温予低了低头,眼神中有些晦涩不明,转过身调整了下姿势,下巴恰好抵在了戚明月的头上,鼻尖满是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好了!”
戚明月抬起头,这个姿势可不太舒服,晃了晃酸涩的脖子,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温予的反常。
温予努力低下头,发现自己脖子上确实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痕迹。
“谢谢。”
“客气!把你的外套脱掉吧,看你的脸,都热红了!”
戚明月把剩下的遮瑕递给温予,看着她通红的脸说道。
温予惊了一下,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戚明月疑惑地看着她,她有些结巴道:
“我…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我…先走了!”
这是怎么了?
温予一路骑得很快,平时十来分钟的路,硬是让她骑了五分多钟便到了家。
回到家,她的心跳声仍是很快,不知是骑太快刺激的,还是怎么的。
妈妈还在睡,自从吃了医院开的药,就经常嗜睡,医生说精神方面疾病的药都是如此,她也放下了心。
温予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不停往自己脸上扑,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最后,满是水珠的镜子前,印出一个头发湿漉的人,水顺着脸庞流到脖子,冲洗掉了一些刚刚涂上去的遮瑕,显出青紫的痕迹,镜子模糊,看不清里面的自己。
她也看不清自己。
没错,温予和她那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父亲一样,也是个同性恋。
了解自己的取向前,温予觉得自己是上天派来温暖母亲的,可之后,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罪孽,呆在母亲身边,让母亲无时无刻想起那个让自己身陷地狱的恶人。
那日,母亲看见夏蕊乐和自己手挽手亲昵,上来就发狂伤害蕊乐的场景,一直印在温予内心最深处。
让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只有把自己那该死的想法隐匿在心中,不和任何人接触,才不会有人受伤。
温予叹了口气,振作了一下,拿毛巾擦干了脸,走出去,发现妈妈已经在厨房做饭。
她穿着一条藕粉色的素裙,腰间系了条围裙,同温予一样的浅棕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如果没有经历那种事,妈妈会有一个多么完美的人生,她会一直如此优雅,不会发疯,更不会歇斯底里。
温母听到动静,转过身,看见温予,那张没有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微笑。
温予长得有七分像她,三分不一样的是,温母不发疯时,气质像一株温柔而又优雅的兰花。
而温予则像株天山雪莲一样,淡漠,孤寂,难以接近。
“小予?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温予走进厨房,帮妈妈打下手。
“上了一天学很累了吧?你去玩吧,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不累。”
忙活了一会儿,把饭菜端上了餐桌,母女两个吃饭时不怎么喜欢聊天,餐桌上只有碗筷交碰的声音。
不久后,温予见吃的差不多了,把碗筷收拾收拾,放进洗碗池,三两个碗,一会儿就洗了出来,摆放进了橱柜里。
从厨房走出来,见妈妈还坐在餐桌,温予走上前,边擦着桌子边对她说道:
“妈,你洗洗回房间睡觉吧,我现在要出门了,去一趟便利店。”
母亲没有答复,见此,温予扔下抹布,拉起椅子坐到她旁边,问道:
“妈?你想什么呢?哪里又不舒服吗?”
温韶华笑了笑,她摸了摸温予的脸。
“我没事,你去吧。”
手顺着脸庞滑到了脖颈,她轻轻抹去了上面已经半遮不遮的粉膏,露出一小截青紫的掐痕,看着温予,怜惜地说道:
“小予啊,下次妈妈再发疯,你就跑出去,别再让我伤到你…”
“还有,妈妈和你说过,不要和你班里的同学接触,你还记得吗?”
温予瞳孔一缩,但潜意识告诉自己要保持镇静,于是她撇开眼神,目光盯着桌上的茶杯,淡淡地回道:
“我知道,我记得。”
“好孩子,去吧~”
温予起身,走到玄关处换了双鞋,只觉得背后的很是目光焦灼。
客厅的灯泡坏了,还没来得及更换,屋里的光线昏暗,温予此刻看不清妈妈脸上的表情。
她走出了家门,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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