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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 始终言

(一)

孤月夜的传讯灵蝶穿过书房、落在他指尖的时候。薛蒙正点着灯,愁眉苦脸的批阅着死生之巅那一堆仿佛永远批不完的文书。

墨迹未干的笔尖一顿,薛蒙凭着直觉认出它大概出自孤月夜、但并非姜曦本人之手,一时不免有些疑惑。

孤月夜…除了姜曦,还能有什么人找他?

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到确切的人,最终放弃思考,指尖涌出灵力,然后那只灵蝶扑簌簌的就那么扇动翅膀,逸散在空中。

属于姜曦义子的、焦急的声音便在空中炸响——

“薛尊主,义父病危,恐…恐时日无多。他本不欲惊动您,但您若得空,能否来一趟孤月夜?”

薛蒙一僵,直接愣在原地,只有刚刚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放,耳边嗡鸣。他刚刚在说什么?谁怎么了?

病危、时日无多几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心口,一股荒谬感在几个瞬间就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出神的坐在那儿想了一会,有些没听懂。

姜曦。

那个永远挺拔清冷、上个月还中气十足的和他吵架、仿佛能与天地同寿的姜夜沉…突然病危了?

怎么可能?

猛地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檀木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门外值守的弟子不明所以、有些慌忙的探头:“尊主?”

薛蒙却已一阵风似的掠出书房,声音抛在身后,冷硬得不像他自己:“我有急事去趟扬州孤月夜,宗门事务暂时交由长老代理,替我转告璇玑长老。”

值守的弟子有些发懵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

孤月夜?急事?璇玑长老?

啊?

难道那个…那个传闻是真的?

(二)

御剑疾行,夜风刮过耳畔,如刀如割。

薛蒙却觉不出冷,胸腔里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他与姜曦的关系,复杂得难以言说。

是血脉相连却疏离多年的父子,是争执不休互不相让的冤家,是……

是某些夜深人静时,会借着酒意或怒意,纠缠出几分越界暧昧、却又心照不宣从未挑明的…痴妄。

他想起上一次见面,他为查一桩妖物伤人案前去扬州,偶遇姜曦。

那人依旧是一身玉青色广袖袍,银线杜若暗纹在灯下流转,衬得面容愈发冷白剔透。

照例针锋相对了几句,为案情的处置方式争得面红耳赤。大抵是觉得这么吵了太幼稚,他拂袖便走,却还不忘记丢一个冷冰冰的玉瓶。

“抑灵丹。那妖物擅惑人心智,你心浮气躁,易受其扰。每日一粒,莫要逞强。”

薛蒙当时还嗤笑:“你真的有这么好心?莫不是药里下了毒?”

姜曦只冷冷睨他一眼,转身便走,留给他一个清绝又孤高的背影:“不要便扔了。”

他自然没扔。那丹药此刻还在乾坤袋里放着,瓷瓶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指尖淡淡的杜若冷香。

怎会突然就…病危了?

抵达孤月夜时就能察觉到异常的氛围,药香浓郁得令人窒息,往来弟子皆垂首屏息,面色凝重。

义子早已候在门前,眼下乌青,声音还算是冷静:“薛尊主…您来了。”

“他怎么了?”薛蒙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的厉害。

义子看着他,欲言又止几番,最后低声道,“医修用了针,勉强护住心脉,魔气侵入灵核、经络侵蚀严重,已回天乏术。”

“…估算,还有七日可活。”

薛蒙抿紧唇,走向内殿。

推门前,他强下不断翻涌的恐慌,换上一副惯常的、略带不耐的神情。

室内烛火昏黄,药味苦重。

姜曦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墨发披散,衬得眉目愈发漆黑。

他竟醒着,闻声抬眼望来,目光依旧清冽,却似蒙了一层薄灰。

“…你怎么在这?”声音低哑,却仍然带着冷意。

薛蒙心口一闷,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扯出个笑:“你以为我想来?你的好义子说你快死了,我总得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吧。”

姜曦静静看着他,仿佛能够看穿他强出的铠甲。良久,才极轻地叹:“多事。”

薛蒙走到榻边,俯视着他。离得近了,方能看清他唇上毫无血色,眼下泛着青黑,呼吸轻得几乎难以察觉。

一股酸涩猛冲上鼻腔,薛蒙别开眼,硬邦邦的说:“说说,怎么回事?上月见你还…怎么突然就…?”

“旧疾。”姜曦合上眼,不愿多言,“魔气躁动,压不住而已。”

“压不住?”薛蒙音调扬起,“姜夜沉,你孤月夜珍奇堆山填海,你医术冠绝天下,你告诉我压不住?”

姜曦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是疲惫:“薛尊主,生老病死,天道常伦。纵是医者,亦难自医。”

薛蒙哽住了。

他看着这人平静得近乎漠然,无名火窜起,无处发泄,只能一拳砸在柱子上:“……你放屁!”

姜曦睁眼,蹙眉:“想撒野,滚回你的死生之巅去。 ”

“我偏不!”薛蒙梗着脖子,“你这孤月夜,我难道来不得?”他说着,竟直接在一旁的坐下,一副赖定不走的模样,“你这样,谁知道你那义子能不能撑住场面?我便在此住几日,免得横生枝节。”

姜曦凝视他片刻,眼底掠过波动,终是再次阖眼:“……随你。”

(三)

薛蒙最后住在紧邻的偏殿。

洗漱后却毫无睡意,夜深人静,唯有廊下风灯摇曳,投下斑驳孤寂的光影。

他站在院中,姜曦房内烛火已熄,一片死寂。

风吹来断续的咳嗽声,压抑而痛苦,像一把钝刀磨在薛蒙心口,痛楚不曾断绝。

义子端着药盏走近,见状低声道:“薛尊主还未歇息?”

“……他时常如此?”薛蒙出神的望着那扇窗。

“近日夜里…总是难捱些。”义子垂眸,“魔气蚀骨,痛楚非常人所能忍,义父从不示于人前。”

薛蒙攥紧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受伤,总要闹得人尽皆知,恨不得全天下都来哄着。

而这人,永远这般沉默地承受一切。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义父严令禁止。”义子苦笑,“他说死生之巅事务繁忙,不必拿这些琐事扰您心烦。”

琐事?薛蒙几乎要笑出声。

这人总是如此,将他远远推开,用冷言冷语划清界限,仿佛那些若有似无的关切、那些深夜对酌、那些危急时刻毫不迟疑的回护,从未存在过。

“薛尊主,”义子迟疑一下,“明日还需您帮忙劝一劝。义父他不肯再用止痛的丹药,说是恐昏睡误事,要保持清醒处理后续……”

薛蒙猛地转头:“他疯了?!都这种时候了还处理什么后续?!”

“孤月夜义父总放心不下。”义子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强行忍住,“请您务必劝他少思少虑,哪怕…哪怕只是这七日…”

薛蒙胸口剧烈起伏,从牙缝挤出声音:“…知道了。”

(四)

第一日清晨,天刚泛起光亮,薛蒙便径自踏入姜曦寝殿。

姜曦竟已起身,披着件玉青色外袍坐于案前,正执笔批阅文书。

侧脸在晨光中单薄的恐怖,却依旧挺直脊背,维持着向来被他刻入骨血的体面。

听见脚步声,他只淡淡道:“死生之巅如今这般清闲?”

薛蒙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抽走他手中的笔:“姜夜沉,都要去见阎王了,还惦记着你这点账本?”

姜曦抬眼,目光冷冽:“薛子明。”

“我怎么?”薛蒙将笔往案上一掷,“你这副鬼样子,还要继续处理事务?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与你无关。”

“我偏要管!”薛蒙抱着胳膊,“从今日起,这些文书,我来替你处理。”

那个义子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姜曦深深地蹙眉:“荒谬。”

“你若不肯,那就一个字都别想再看了。”薛蒙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大马金刀坐下,瞪着他,“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自己选。”

四目相对,空气有几分凝滞。

姜曦眼底俱是疲色与抗拒。

薛蒙寸步不让,眼神坚定,只有长袖下发颤的手泄露了情绪。

最终,姜曦败下阵来,合了合眼,虽然还是怀疑薛蒙到底能不能看懂,但还是将手边的一叠账簿推过去:“…若有疑处,拿来问我。”

薛蒙暗自松了口气,拿起最上面一本,强迫自己凝神看去。室内一时只闻纸页翻动声与姜曦偶尔压抑的轻咳。

阳光渐移,透过窗棂,将二人身影拉长。

薛蒙偶尔抬眼,见姜曦专注侧脸,长睫垂落,在苍白面容上投下浅淡阴影,像个易碎的琉璃盏。

他牢记义子所托,一丝不苟的盯着姜曦将黑浓药汁喝下去,药中有安神成分,于是姜曦很快便面露倦色。

“你去歇着。”薛蒙命令道。

姜曦抬眼看他想反驳,却终是抵不过药力与疲惫、也实在无力应付薛蒙写满难过的眼睛,还是依言起身,身体还无力的晃了晃。

薛蒙下意识伸手想扶一下他,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

手僵在半空,薛蒙看着那人清瘦的背影,心脏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直至姜曦躺下,薛蒙仍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

鬼使神差地,薛蒙极轻地走过去,在榻边蹲下。

他仔细看着这张脸,细细的、痴痴的、描摹过眉眼鼻梁,仿佛要把他的面容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七日。

他只有七日了。

眼眶灼热,他慌忙仰头,硬生生将泪意逼回。

不能哭。姜曦不许。他自己也不许。

许久,他才极轻、极轻地开口,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惶然和无措。

“姜夜沉…我该拿你怎么办?”

(四)

姜曦和薛蒙两个人之间好像总有什么东西要差点。

恨差一点,针锋相对、面红耳赤,却也没到此生不复相见的地步。

爱差一点,血脉至亲、暧昧不清,却也没到能够坦诚相待的程度。

前行无路、退无可退,就不清不楚、不偏不倚的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让他们彼此之间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拼命靠近,一个不断推开。

一个满腔炽热,一个冷若冰霜。

恨不能彻底,爱不敢分明。

甚至让他也以为总该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如果日子能那么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见不到的时候相安无事,见到了因为一些琐事大吵一架、再别别扭扭的根据修真界的传闻关心几句对方,知晓对方安好,就这样也好…就这样没关系。

是天不遂人愿。

他以前只觉得姜曦刻薄、虚伪,可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人,从来不会说软话。

关切藏在锋利的言语背后,藏在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里,蚌壳里的珍珠,得用最痛的方式剥开,才能窥见一丝温润的光。

窗外传来响动,是有人又来送药了

薛蒙敛起杂乱的思绪,发觉姜曦已经醒了,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薛蒙走过去,端着手中的药碗,在榻边坐下。

药汁乌黑,散发着浓郁的苦味,闻着就让人舌根发麻。

他迟疑了一下,依稀记得姜曦似乎喜欢是甜的,又觉得,他身为医修,一大把年纪了,应当说不会怕苦的。

姜曦瞥了一眼,没动:“放着吧。”

薛蒙的火气又上来了:“姜夜沉,你——”

“太烫。”姜曦淡淡打断他,“晾一会。”

薛蒙一噎,低头看着碗里冒出的热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确实烫手。

他有些尴尬地抿抿唇,却还是硬撑着架势,强调道:“…那你待会必须喝。”

姜曦没应声,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问:“死生之巅近日如何?”

“好得很。”薛蒙硬邦邦地回答,“没你在背后使绊子,一切都顺利。”

这话说得违心。这些年来,姜曦在暗中没少帮助死生之巅,在各种方面上、在他后知后觉的各种琐事上。

但他不想让这人知道——仿佛承认了,就输掉了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

姜曦似乎看穿了他的嘴硬,有些无奈,最后只说:“那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薛蒙鼻尖一酸。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算计,是这人别扭的关心方式。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姜曦一直在默默看着他,护着他。

就像现在,明明自己命悬一线,却还要强撑着问他一句近况。

“姜夜沉,”薛蒙低下头,声音有些哑,“你其实…没必要这样。”

没必要总是推开他,没必要独自承受一切,没必要到这种时候还在逞强,他已经长大了,你也可以试试…依靠一下。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也不会嘲笑你。

姜曦沉默片刻,缓缓道:“薛蒙,我们之间,从来如此。”

仿佛成了习惯,成了注定。谁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怕一旦挑明,连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虚无

薛蒙忽然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总是清冷过分的眼睛,眼底带着固执:“如果我说…我不想再这样了呢?”

姜曦怔住了。

窗外晨曦渐明,光透过窗纸,温柔地落在两人之间。药汁的热气氤氲升腾,模糊了彼此的神情。

许久,姜曦很轻地叹了一声。

“别说胡话,先把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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