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余音也能刺破每一个人的耳膜。
宁为雨原本正在房中给自己包扎伤口,听见这个动静,也惊了一瞬。
等她回过神来时,尖叫声已被打斗声所代替,她也只好跟过去凑凑热闹。
却没想到这热闹还不简单。
————
地牢的大门微敞,守门侍卫不知所踪,昏暗斑驳的烛光从门缝从泄出来,摇曳错落,伴随着诡异。
此时早已入夜,方管家没有做出头鸟的打算,转身就想离开。
可惜敌人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夺命的兵刃早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弦,此刻正好穿肠破肚,命中靶心。
这一招毙命的杀招来的太过突然,除了一声本能的尖叫,方管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哪怕他真的很想回头,看看这个仇家。
方迟生带着侍卫赶来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的视线带过方管家的尸体,落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江臣,你我之间的杀父之仇尚未来得及算清,如今你还想在我府中大开杀戒吗?”
江客臣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也没有一丝愧疚,只是拎着刚从方管家背后抽出的剑,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护主的侍卫立刻上前与之交手,却无一不败下阵来。
眼见自己人一个个倒下,方迟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刚朝前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出声拦住了,“方公子,且慢。”
闻声回头,却只见宁为雨一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逃命?”方迟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但他那一刻确实只想说这个。
可惜宁为雨没空搭理他突如其来的小男儿心性,疾步上前“温和”地将他推开,“劳烦借一步。”
话音落,三根银针齐出,刚好扎在江客臣周身的三处穴位。
随后,只见原本正在反击的江客臣似乎转身朝她望了一眼,就突然闭眼倒地。
周围倒地的侍卫抓住这个机会,立刻上前想将他绑住,却被地牢中走出的一个虚弱人影给拦下了,“若是诸位还想活命,就不要轻举妄动。”
阮清璃形容狼狈、浑身虚弱地走出地牢,说完这句劝告,便已力竭,只能扶门而立。
方迟生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便示意人上前将她带回去休息。
至于倒地昏迷的江臣,他也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回头请教,却见宁为雨只是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等他开口,便说道:“别动我的针,小心把人扶到床上去。”
————
回到房中后,宁为雨并没有着急为江客臣把脉,而是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愿意救江客臣,也只是见他待人颇有情义一时心软而已;后面知道这两人又被抓回来了,她已经无心再搭理,之所以让方管家给她安排,不过是见他左右逢源,想给他一个教训,谁知这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反而还白白让他搭进去一条性命。
思绪尚未理清,便听到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宁为雨无奈地摇摇头,便让侍卫把人放进来。
阮清璃进门之后,直奔床边,想要去查看江客臣的伤势。
不过,手探到半空,却生生停下了。
她回头对宁为雨愧疚一笑,“我师兄今天闯了大祸,还要劳烦苏姑娘来照看,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我已好的差不多了,还是......”
“阮姑娘方才是在阻止江公子时,受了伤吗?”
许是一直习惯了宁为雨不声不响的模样,突然被她打断了话语,阮清璃还有片刻愣神。
宁为雨也不计较,只是笑着说:“若是重伤方醒,此刻还应该卧床休养才是,四处奔波不利于养病。”
阮清璃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话里有话。
她脸上的愧疚神色散了大半,适时咳嗽两声,仍是笑着:“我与师兄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此刻若是要我心安理得地卧床休养,怕是也强人所难了些。”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宁为雨回头确认了一番江客臣的情况,婉言道:“那我便先离开了,若是......”
“不要走”,被施针之后,就一直安分的江客臣,此刻突然出声,虽然人未清醒,但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不要走。”
宁为雨上前查看情况,却被他强硬地抓住了手腕,“不要走。”
一旁的阮清璃立刻上前解围,“大师兄,大师兄,快放手,她不是阿卿。”
可惜江客臣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抓着宁为雨的手腕不放。
最后,还是宁为雨来打破这份僵持,“阮姑娘,若是无事,你便先回去休息吧,我先试着给他施针试试,等他稳定了,我会遣人去找你。”
话已至此,即便阮清璃再不情愿,也不能不面对现实。
等人走远了之后,宁为雨才让侍卫把门关上。
伴随着房间门关上,她的手也被放开了,江客臣缓缓从床上坐起,“宁姑娘,冒犯了。”
宁为雨演完这场戏,才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从床边退开就直接走到桌前去喝茶,放下茶杯,她才有空接这句话,“江公子,做戏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取出新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之后,她才返回床边,替他把针取了,“你的处境太复杂了,喝杯茶慢慢想吧。”
江客臣道谢接过,却没有喝,而是注意到了其他的,“宁姑娘侧颈上的伤,还未曾处理过吗?”
经他这提醒,宁为雨才想起这件事,却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江客臣也不再追问,转而说回正题,“此番有劳宁姑娘出手相助。”
只可惜正题也没什么可聊的,两人萍水相逢,交情浅薄,并不是能交心之人。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窗外的夜早就化作一滩墨色,他们的戏也演足了,与其继续相顾无言,还不如回房休息。
目送宁为雨走到门前,江客臣突然开口,“江某冒昧提醒,宁姑娘回房,还请记得上药。”
宁为雨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
阮清璃回到房中时,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来人半张银面具,掩住了大半张烧伤的脸,只有嘴唇周围完好无损没有遮挡。
“暗夜使,你怎么来了?”
“属下见过圣女”,暗夜使向她行礼过后,才不急不慌地回答问题,“属下是奉堂主之命,来向圣女问责。”
“问责?”,阮清璃有过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询问,“我所犯何错?”
暗夜使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她,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拿出手中的寒骨鞭即刻行刑。
三鞭落下,除了刺骨寒冷,阮清璃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行刑结束之后,他才开始回答问题,“其一,堂主令圣女从中挑拨,致使晨雾峰与水里城互生嫌隙,圣女至今未曾达成使命;其二,圣女自作主张,诱发江臣体内毒素,致使身份暴露;其三,圣女知错不改,一心逞强,置大局于不顾,在外人手中留下把柄。”
“问责三条,圣女可有异议?”
阮清璃一边深受折磨,一边聆听质问,纵然内心有千般不满,最后也只剩一句,“谢堂主赐罚。”
“圣女若无异议,那便将功补过才是。堂主新令,命圣女伺机刺杀江湖游医宁为雨。”
“她是何人?现居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今这方府中的苏小姐,正是圣女要找的这个人。”
“那为何要杀她?”
“堂主深知圣女良善”,暗夜使上前把她扶起,缓缓道来,“可是圣女也该清楚,若无此人出手相助,江臣已死,圣女大计也成,又何需在此受罚。”
阮清璃莞尔一笑,“父亲圣明。”
————
宁为雨回房之后,接着给自己把药上完,然后就开始坐着品茶。
一炷香之后,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开门进屋,关门坐好,倒茶品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拘谨。
宁为雨轻弹手中的杯壁,随意给他这些动作定了调,“若是自在了,就开始你的正题。”
话虽如此,但在对方正要开口时,她又出言打断了,“时间不早了,那些搪塞我的话,就先收一收吧,我也不想耽误你这一夜良宵。”
扶苏柳摸摸眉毛,没有一丝尬尴,“难得看你这么生气,我还是先道歉好了。这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
嘴上说着话,行动上也没有落后,他站起来给宁为雨躬身赔罪。
如此两番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次我请你来救江臣,确实是对你有所隐瞒。我的本意也不是真的想救他,只是想借你跟黑白子的手,把他送进方府。”
宁为雨抬眼看他,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只能继续接下去,“然后顺便把你也引进方家,行使我的借刀杀人计划。”
何为借刀杀人计划呢?
大概就是,扶苏柳表面上是求宁为雨去救人,实际上是想借宁为雨的手挑起水里城跟晨雾峰的矛盾,然后他自己作为幕后操控者却可以完美隐身。
所以,他才会特意提点自己的内应方管家要配合宁为雨的安排。
但,这只是一步明棋。
他早些年安排在宁为雨身边的武卫翟紫苏,才是一枚暗棋。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方惟觉是翟紫苏杀的,如今我也安排她躲起来了,所以你依旧是安全的。”
宁为雨闻言却笑了,她搁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直视扶苏柳的目光,不骄不躁地反问,“说完了?”
见扶苏柳不答,她才从容不迫地继续,“方惟觉到底是谁杀的,这件事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一点,翟紫苏是奉谁的命令去杀他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奉我的命吧”,宁为雨单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笑道:“其实不是她没有被抓,我就安全,而是我还不是弃子,所以我才安全吧?”
“而我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切的呢?”宁为雨略显苦恼地皱了皱眉,似是回忆般开口道:“大概是在我发现翟紫苏给我下药,让我昏迷,然后不辞而别的时候吧。”
若非她当日及时清醒,选择自救,此刻还有命在这里听扶苏柳道歉吗?
这谁知道呢。
“所以,你还想说什么吗?”宁为雨看完他平静的神情,了然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不妨再答我一个问题,你做这件事,楼主知道吗?”
换而言之,到底是你想杀我,还是楼主想杀我?
嫌隙已生,此刻他的回答无论是什么,都很难再让宁为雨相信,所以他能做的,唯有沉默。
但沉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答案呢?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片刻之后,宁为雨率先移开视线,平静开口,“如今我既还没死,那这件事便就这样过去了,也不劳烦你在这费心费力地补救了。”
“哦,对了”,一阵沉默之后,她似又想到些什么,回过头来看着他,补充道:“劳烦你回去转告楼主,既然这里的事,用的是我的名义,那等这些事了结之后,我会亲自回去跟他请功。”
这场风波写到这里算是小小地揭开了一点谜底,但是还有一些伏笔没有被揭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前线记者司于北,将会持续为大家报道。
放个彩蛋——
江客臣:江某多嘴,宁姑娘回房,还请记得上药。
宁为雨内心os:他的礼貌,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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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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