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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逐鹿

白玉鹿角断口处,盛湛的指尖磨出一道冷腻的汗痕。

“莎——莎、莎—”

窗外忽有簌簌声,他探身的动作比他的思绪还快,回过神之际,人已经贴身在窗沿旁。

雕海棠花纹窗棂的阴影斜斜切过盛湛眉骨,如戏台上武生掀帘的亮相。

内庭院空荡荡。

太湖石嶙峋影子里,蜷着半枝残柳。

再侧耳细听,那簌簌响动不过是外庭的仆役在帚落叶。

盛湛松一口气。

腕间剑柄的蓝宝石硌得掌心发潮,他忍不住讪讪笑了。

十一年前,前国舅文聿鳞怂恿晋王盛绚造反,发动政变。

皇帝震怒,血洗朝堂。

盛湛的父亲——太子盛瑜是先皇后文氏所出,太子妃文氏是文聿鳞嫡女,如何能辩白?

一夜间,他父亲、嫡母和生母均血溅天牢。

就在盛湛被人带进刑房之际,明世礼黑衣蒙面到来,趁禁军换防,偷偷带走他。

明府地窖深藏在假山下,石砖缝里嵌着郁郁青苔,三丈玄铁链锁住暗门。

此后三年,少年再未见天日。

长长短短的扫帚声,是他与明桂枝约好的暗语。

三长一短是安全,可以在气孔窥看。

两急三缓是小心,皇帝的鹰犬在角门窥探。

一长二短是危险,快快从地道逃走!

有一回,他饮了治风寒的药汤,错过了明桂枝的“一长二短”。

辑事厂的厂卫差一步就找到地牢的把手……

幸得她及时放了一把火。

回眸之际,他在暗室气孔瞥见她狡黠一笑。

熊熊火光火映着她的眸子,比北辰星还亮三分。

在地窖的第一夜,他缩在暗室角落发抖,忽见菱花砖缝里漏进一缕银光。

是他的小表弟。

不,是小表妹。

她翻下密道,怀里揣着这只莹润玉鹿。

“阿爹说,这是太子殿下的遗物。”

那羊脂玉制的小公鹿,其昂首之势,恰似欲奋蹄奔逐。

刹那间,盛湛喉头猛地一哽:“它应于山林之间畅饮清泉,自在驰骋,何苦困于囚笼之中……”

小表妹望着掌心里的白玉鹿许久,心有感触:“今日夫子讲授《汉书》,书里面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她抬眸看向他。

盛湛至今仍记得,那目光里就像有繁星。

她说:“我不明白,鹿明明最温驯和善,平日里只食青草,与世无争,究竟为何引得天下人竞相追逐,不得安宁?”

小表妹硬把他手拉过来,将白玉鹿叩进他的手掌中。

她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世间的纷繁,直抵人心最柔软处:“我觉得,只有愿意让鹿儿畅饮清泉、山林驰骋的人,才配拥有它。”

……

回忆如潮水般渐退。

外庭院的扫帚声忽地短促起来,大约是碰着太湖石根下的碎瓦。

晨光顺着窗棂漏进他衣袖,烙下深深浅浅光斑。

盛湛愣了愣。

猛一回神,玉鹿的角尖戳进指缝,凉得发痛。

……

城西,古府。

早春的雨丝斜斜扫过檐角,青瓦染成墨灰色。

回廊转角探出半枝红梅,凝着水露,像失手抖落的碎琉璃。

茶室建在水榭上,竹帘半卷着,漏进湿漉漉的天光。

湖里,石假山根儿底下漫着薄影。

池里的锦鲤似乎通灵性,见着人手的影儿就聚到水榭底下。

红鳞映碧水,活脱脱打翻胭脂匣。

方卯端起茶盏,是新蒸的桂花香片。

他数着檐角垂下的铜铃铛,数到第五颗时,窗外石径传来碎叶声。

那脚步应该踩惯青苔的,落得又轻又稳。

像只识途狸奴。

门帘掀动时带起一阵凝香御墨的清气。

方卯搁下茶盏的工夫,古长青已立在八仙韵竹茶案旁。

他袖口沾了墨色,想是方才在书房写公文,连官服都未及换下。

“原该备些新焙的龙井待客,”古长青撩袍坐下:“偏不巧,我早前得了个怪病——闻见茶青气就头疼。”

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眼尾细纹像池边春柳。

古长青的尖下颌上蓄着半寸花须,远看像是蘸秃了的狼毫笔头。

一对寿眉,顺着下垂的眼角往鬓边斜斜扫去,几绺白发在玉簪旁支棱着,像老梅枝上未化尽的霜。

方卯记得古长青年轻时也是丹凤眼的俊后生,眉目间颇有威仪。

如今皮肉松了,竟然显出三分菩萨相。

他垂眼盯着茶汤,舌尖顶住上颚才咽下轻叹。

——原以为要枯坐三五刻钟的。

枢密院的同僚提醒他,说古大人如今兼着织造局的烫手差事呢,便是晾着同级官员吃茶,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可那串脚步声来得太急,把他斟酌半日的开场白搅成乱麻。

半肚子官场话,此刻像揣着油纸伞却撞见天放晴。

白费心了。

案上《数书九章》翻在“钱谷”篇,被时雨润出丝丝水痕——到底是户部尚书,消遣读物都沾着账册气。

方卯低头抿了口茶,忽然觉得今早特意用桂花香熏足三遍的绸服,显得太刻意。

窗棂间漏下的光移了半寸,惊醒了蜷在藤椅影儿里的狸猫。

方卯喉头滚出两声笑:“说起来,晌午打朱雀街过——”

古长青不接话,只管将滚水绕着建盏边沿画圈。

方卯继续道:“我瞧见一样新出的茶,倒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话尾轻飘飘落在建盏腾起的一缕白烟里。

“半生茶?”

“正是!”

方卯莞尔。

檐下风铃转起南风调,叫他想起臻颐茶行门口悬的牌匾……

对联的那手字泼墨淋漓,活似腊月里竹扫帚扫霜痕,收笔处又带出两分春意。

刚柔得宜。

字好,对联更好——常恨半生多契阔,万幸回首有余甘。

饶是方卯见惯风雅,当时也不禁驻足长叹。

“其实就是苦丁。” 古长青也笑。

“嗯?”

“半生茶,就是苦丁茶。”

方卯顿时兴致更浓:“为何唤‘半生茶’?”

“因为苦,苦后回甘。”

“妙!”

方卯指尖一颤,茶汤泼在酸枝茶台上,映出竹帘筛下的碎金。

笑声惊得柳梢画眉鸟扑扑掠过池面。

“这苦后回甘——”话音在舌尖滚了半圈,化作一声轻叹。

茶气氤氲。

方卯想起那年春闱放榜,新科进士们的马蹄踏碎国子监的晨雾;

想起从前三伏天里在吏部值房抄录黄册,汗水漓透竹纸上的蝇头小楷;

想起在杭州、泉州时老友捎来的信笺在案头堆成雪,总也来不及回。

画眉鸟忽地噤了声。

方卯的摩挲着微凉的茶盏。

他忽然记起发妻临终前攥着的那串菩提子,一百零八颗念珠在昏黄的烛影里数了又数,终究没能数完整个秋天。

古长青冷不丁一句话,把方卯从走马灯一样的回忆中唤醒——

“方大人,你猜猜是谁写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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