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慈应声赶了过去。在下人带领下,兜兜转转来到了解老爷的院子,停在了最里处的屋子。
“这是解老爷的书房,请您进去吧。”下人客气道。
嵇慈谢过,推门而入。
“解老爷,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嵇慈望着坐在砚台的解老爷,却发现解母也在身边。
解老爷此刻手拿纸张,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张纸。而解母已泪流满面,双手撑着解老爷的胸腔,趴在怀中哭泣。
见是嵇慈来了,解老爷起身拉着嵇慈到砚台旁,指着桌面上的纸张道:“你看看,这是不是我儿的血,外面人丢进来的。”
解母哪见过这样恐吓的,本就为儿发愁,现看见信,更是差点晕了过去,便忙应和道:“道长,快看看!!”
解母一发声,嵇慈便皱起眉头,她声音实在虚弱极了,半死不活的。更何况在解老爷那雄厚音量对比下,解母更显得伤心欲绝。
嵇慈应声看向纸张,那纸是由血所写的,只有四个大字:解简已死。纸上血已发黑,隐隐约约还有股腥味。
嵇慈对于未经证实的陈述,认为是不具备事实效力的。更何况讨厌解老爷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搞怪的。所以安慰道:“论事必征于实,苟无实据,虽巧言不能惑。解老爷,切勿相信。”
听到这个回答,解老爷皱巴着脸,审视着嵇慈,像是打量着物品般。而解母直接拉着嵇慈的手颤道:“你们不是会那个什么感灵吗?你验下是不是我儿的血啊,他都消失五日了,我怕、我怕呀。”
嵇慈勉强移开解母的手,温声道;“实在抱歉,我使用不了符咒,这只能待师父回来再议。”
这话一出,解老爷随即沉下脸,他又想到陈道长没来,只来个半吊子打发他们,连个符咒都不会,只会讲学,便怒火中烧。啐道:“还等你师父回来。你们到底行不行!我儿要真死的话,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还得把我付得10两白银,和上等茶叶一罐通通还回来。”
话罢,直接拿摔手离开,道:“没用的废物!只会吃白饭!”也不管解母还在这里。
解母心系解简,可不管嵇慈会不会符咒,只得能知道解简在不在就好了,于是紧紧拉着嵇慈的衣袖,道:“那没有其他?我就他一个孩子呀!”她声音极其颤抖,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嵇慈。眼里充满不甘,害怕。
嵇慈觉得尴尬,又愧疚,一来被解老爷那样怒道,确实是他没得本事。二来他低估了解母爱子之心,收了钱却没办事。便望着解母,低声道“:我确实用不了符咒,但是我可以用现成画好的。”
嵇慈画不了符,这话可真不假。准确来说,是他画的符没用。他体质为至阴之体,画符需沾阳气,才能生效,但他竟一丝都没,全是阴气。
解母急道:“哪有现成的?”
嵇慈道:“可以买,集市有的卖。”
解母忙叫:“小翠,小翠,快来!”
一会儿,来了个丫鬟,解母吩咐丫鬟去买符咒。吩咐时不时问问嵇慈,具体哪儿买,买那个。嵇慈一一回复。
待丫鬟离去,嵇慈与解母就等她回来。解母却整个人摊在地上,手指抚摸着血信上那“解简”两字。嘴里念叨着:“简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嵇慈看得心隐隐作痛,刚想向前一步,开口安慰一番,反倒一脚踢倒了砚台……
解母惊得屏住呼吸,泪眼朦胧地望着散落的纸笔,几秒后肩膀开始轻轻颤抖,却没再哭出声,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血信。
解母:“?”
嵇慈见解母停止哭泣,一脸诧异地盯着他。他挠头乐道:“不好意思,不小心踢倒了。”说罢,急忙扶起砚台,捡起纸笔。却在捡笔架时,忽地感觉到了熟悉感……
他的动作没停,眼睛却紧盯着笔架,那笔架侧壁沾着一层盐霜,那外观很像老仆房里门栓那里的。嵇慈放好,偷偷沾了点放了起来。
嵇慈顺口问道:“解老爷昨日晚有在干些什么吗?”
解母此刻也在理着砚台的物品,道:“他昨晚一整晚就在这理账单呢,还叫了解霖一起。”
“解霖?那是谁?”
“二郎,他常年与老爷一起理账呢,解简是四郎。”解母道。
“那解宅盐业如此优秀,是有什么法宝吗?”嵇慈道。
解母倒眼含柔光,软道:“当然是老爷,三年前,老爷在盐井里发现了产盐高的地,于是一心专研着如何培育这种地,我与其他妹妹想帮忙,他体贴我们累啊,只让我们待在宅里。”
又道:“可这几年开始,这里就不太平了,频频失踪人,尤其是城北葛塘那!我的简儿也失踪了……明明家里越来越好啦……”解母又顿时感伤。
嵇慈点头,正想发问其他,就被推门声打断。那是丫鬟带着符咒回来了。
嵇慈拿过符咒,向解母要了解简的生辰八字便烧了,口道:““残气附物,余温未散,以符为引,追根溯源。东不指,西不看,气息来处符自颤——起!”
瞬间,符咒高高悬起,泛着红光在空中不断旋转。须臾,血信并无反应,符纸便成了灰烬。嵇慈道:“不用担心,这非解简的血。符纸有反应,他没死。”
这话无疑给了解母一粒强定心丸。她道谢,忙离去告知老爷这一好消息。
待解母离去,嵇慈便准备回客房,验下这盐有没有异常。他边走边想:水妖、解老爷与解霖、这奇盐分布于老仆,解老爷书房。这会和解老爷有关系吗?老仆与解简失踪会有关系吗?
按现在的情况,推测是城西盐商联合起来,反垄断,所以绑解简,杀老仆示威。可是为什么要联合妖杀老仆?难道这样更方便示威?毕竟偷走了盐仓分布图。
刚刚解母又道最近不太平,人失踪频繁,解简会是这一员吗?还是只是与盐业有关?
回到客房时,嵇慈坐在椅子上,面前摆在桌上的是老仆房内的冰晶体与老爷书房的盐霜,还有盐砖。
他取两份中的一点分别放入水中,在放入的刹那,冰晶体一碰水都便凝结成针尖状结晶,在眨眼的功夫,水竟被冰晶体吸完了!生成了一堆盐,而盐霜却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嵇慈大惊,验了这堆盐,竟真的是盐,甚至还是细盐!再重复第二遍时,盐就无结晶了。
嵇慈取了没过水的冰晶体,用手粘点盐霜,用火都烧了,就一烧,冰晶体便飘出了师父烧细丝时的臭味。而盐霜却燃不了。
这冰晶体绝对是妖物!可……就更奇怪了,如果是城西盐商来杀老仆示威,还怎么会沾到解老爷的书架上?总不能是盐商明知,解老爷和解霖在书房,还偷入拿笔架?太不现实了。
嵇慈又将心思放在了那盐砖上。他细细磨着盐砖上那‘断盐’二字,看了又看。确实是普通盐砖,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嵇慈将盐砖,冰晶体与盐霜放了起来。
接着是准备去调查下老仆的行踪,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入手获取些信息来。嵇慈想着想着就叹起气来,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妹何时能回来……
今夜玉轮朗照,整个越州都清晰明亮,嵇慈出门时甚至无需打灯。他先是拜访了管事,寻问最近老仆的采买和告假情况。管事直接拿出账簿与告假簿给了嵇慈。
嵇慈仔仔细细察看,发现老仆真为实干人,竟无假请过。但采买情况却不少,最近主要为书籍采购和三三两两的衣食类。
但属于老仆采买薄的最后一行被撕了。
“这一行怎么被撕了?”嵇慈问道。
“不知道,些许是老鼠啃得吧?”管事答道,管事房有许多类型的本本云云,且记录者非他,他只负责管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嵇慈点头,借来纸抄录了采购地点,谢过管事便走了。回到客房时,他从衣内摸出信纸,用手写着,念着咒语……完毕,便放回衣内。
次日早,嵇慈已洗漱好,他上次洗漱时用了师父给的金疮药,今日再看,伤口竟都快痊愈了,不得感慨,这药真是好药!心情都不由顺畅了。
嵇慈乐呵呵地先去了趟管事房,再走出解宅,上了解宅的马车。一路向南,即使路上颠簸,都挡不了嵇慈惬意心情。
他先是到金书坊——老仆固定买书店,询问了肆役最近老仆是否有异常?在知道无时,嵇慈谢过肆役后,立刻登上马车到下一地方。
至于到哪里?感灵符说的算!别以为撕了采买簿就可以天衣无缝。
嵇慈掏出一早在管事房要的老仆的生辰八字。以及解母多出的画好感灵符。口道:“残气附物,余温未散,以符为引,追根溯源。东不指,西不看,气息来处符自颤——起!”
感灵符高悬于上空,泛着红光,直至指向……
它指向城西方向,后泯灭成灰消散了。
嵇慈撇开前帘,唤道:“车夫,先往城西走。”
车夫乐喝应道:“好嘞!哪里还需要改,就早点告诉俺!”
嵇慈应好。
因为感灵符使用时间有限制,撑死五分钟。于是这一路上,嵇慈抽出一张张符纸,时不时就用着看位置。叫嵇慈还怪心疼的,虽然是从解母那顺的……
在用到第九张时,马车最终停在了商巷口,也不知是哪的。但嵇慈还在车舆内时,入耳便是沸沸扬扬的吆喝声。嵇慈下了车,车夫牵着马在旁等去了。
一下车,嵇慈便与喧嚣声撞了个满怀,卵石巷在日头下泛着光,彩石纹路分明,商铺密排两侧。人潮往来踏石沙沙,热闹里透着齐整。
顺着符纸走,嵇慈挤入人群,巷内摩肩接踵,脚尖挨着脚跟,往来行人的衣袂擦过他的胳膊,连想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这太挤了,嵇慈用不了符纸,只好找个空地。忽地,嵇慈觉得有人摸他,腰处痒痒的。手刚想摸去,这感觉顿时没了。嵇慈心疑,却只当是旁人无意触碰罢了。
又些许是运气好,就随着人群挤着,竟将嵇慈挤到个无人的商巷口。嵇慈顿然长吸口气,摸向腰处的符纸。
这一摸,人就傻了!别说符纸,就连腰牌与匕首全不见了!
嵇慈不愿相信,崩溃地左摸右摸,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才确定了一个事实——被盗了……
嵇慈跑到车夫那,诚恳地借了一两百文。车夫答应得特别爽快,得知嵇慈被窃了,还特意拿个布袋子给他装钱。
嵇慈这次备满警惕,紧攥钱袋,先寻到卖符纸的地,买了个感灵符,又在空地上使用。终于,他来到了个面铺狭小的香料店。
嵇慈踏入,随手摸了摸两侧的香料,礼问:“掌柜的,你这香料怎么卖的?”
那掌柜本坐板凳上,磕着瓜子,听到嵇慈便起身望道:“哪个噻?”
嵇慈道:“还不知道呢,但你知道霁虎吗?那我老子,他上次有没有来买东西吗?”霁虎便是老仆的姓名。
掌柜皱眉,疑道:“啥虎?我可不认识啥虎的,猫倒是知道嘞。”
嵇慈扶额,又道:“那知道解员外吗?他有来你这吗?”
这下掌柜抬眉,嘴角下拉,斜眼不屑道:“谁不知道解员外?越州第一富。”似乎嵇慈的问题和弱智般。
忽地,又顿道:“不过三日前,还真有人以解员外名义来买香嘞。”
嵇慈一喜,忙道:“啥人,是不是个年纪较大,衣着黑红,头戴白巾之人?他就是我老子,他买的啥?”
掌柜疑看嵇慈,身子向前伸伸:“还真是,你知道这个干嘛?”
嵇慈突地泄了气,道:“我老子帮解老爷做事,被害死了,那解老爷现叫我来替了老子位置,不让就不把我老子的月碌给我,还叫我买香,我哪知道买什么香啊,这不是害我吗!”
这一说,掌柜啧啧称奇,怜道:“你老子买的“凝神香”,说是解员外让备的,说是他最近总说‘看见影子在动’。”又道:“一说解员外,我印象可深了太多,那真不是东西。”
掌柜话罢,嵇慈忙转身离去。动作太快,连掌柜都没反应过来,嗔道:“这孩子,不买香了吗!也不怕解员外怪罪……”
嵇慈一下就到了车夫那,上了马,就叫车夫快马扬鞭,回解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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