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雨川不想提，北陆便不追问。他留了个心眼，跟小元打听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元动作很快，直接发过来两段话。首先是《久违》空降音源榜13，目前数据涨势良好。之后便是张婧导演回复了，她先是夸了白雨川的能力，但重点是后面，她觉得白雨川的音色不是她想要的。
张婧的高要求在业界是出名的，虽然白雨川一直嘴上说着有尝试的机会就好，但内心总归是期待的。
白雨川心态调整的很快，没一会就缓了过来，毕竟也算是在娱乐圈大起大落过，这点事还不会让他伤神。
这几天大家连吃了好几顿海鲜，今天都想着简单吃点，再加上今晚还有沙滩音乐会，点了一份菜粥，要了盘海银鱼煎蛋和清蒸八角螺，倒是也有滋有味。
还剩九百多，安排起来富裕了不少。
到了中午，天完全放晴，整个小岛放眼望去皆是明媚。
杨卉真和宁远主动提出去采购音乐会的水果饮料，昨天她俩一路找小吃，算是把小岛上的餐饮体系摸透了。
周知白和Eve去小卖部寻找场景布置的道具。
白雨川和北陆慢悠悠地往山顶上溜达——岛上唯一一家可以租音乐器械的店在上面。
越往上走，海岛的全貌便一览无遗。澄澈的海水带着韵律一遍又一遍冲刷着沙滩，礁石和海浪相遇，激起灿烂的白花。阳光甚好，万里无云，偶尔有船穿行于无尽的蓝色之中。
那家店立在草坪的中央，旁边有一只彩绳织成的秋千在微风中摇曳。
店家正倚着窗台调试吉他，似曾相识的旋律一瞬间拉近了他与客人之间的距离。
那是个年轻人，看见客人来只是一扬下巴，示意他们先自己逛逛。
像个艺术家。
艺术家总是难懂的。
白雨川回以微笑，扫视了一圈屋子，见到一块支在前台的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的粉笔洋洋洒洒列了价格清单。
“咦？”小黑板上明明白白写着租一套影像设备的价格是一百元，比老板娘提前告诉他们的便宜了将近一半。
白雨川刚想跟北陆说，结果一回头发现北陆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老板，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吉他。
年轻人感受到北陆的视线，不再忙自己的事情，爽朗地点了点怀里的吉他，“喜欢我这吉他？”
“可以租一天吗？”
白雨川忙拉住北陆，在他耳边说道：“我们可能租不起。”
在刚学吉他的时候，白雨川兴致勃勃的把市面上的吉他品牌认了一遍，虽然许久没再碰，但光一眼就对那支吉他有了大概的判断。
马丁D45？
就算不是这款，也不是他们现在能租得起的价格。
“这位老板眼光不错，但是这只不行哦。”
北陆有点遗憾，但没有强租的道理，只好作罢。
“老板，我们想要租一套音响，明天还。”
“你们倒是来得巧，今天刚打折呢。登记一下留个信息结成。”年轻人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本子，上面不过寥寥几条记录，他瞄了眼跟在白雨川他们身后的摄像，“录节目？”
“是的，我们晚上想办一个小型的音乐会，老板有兴趣来参加吗？”看起来这老板也是个玩音乐的，白雨川发出邀请。
“我？哈哈哈我就算了，今晚有约，祝你们玩得开心点。”
老板将白雨川租的音响搬出来，放在一个小推车上，付完钱他们就可以走了。
但……“租金一百，押金四千。”
虽然北陆和白雨川都不懂音响，但这一整套设备一看就低调中透着昂贵，还被主人养护得很好。收押金是合理。
但他们哪拿得出这么多钱。
两人尴尬地站在这，白雨川手里还拿着薄薄的一个装钱的信封。
老板眼神流转，心下了然，开口解围：“或者有什么证件让我留个底也成？”
白雨川打开手机就开始找自己的身份证，但相册随便一滑就见了底，他恍然，证件的照片都在以前那手机里呢。
“学生证行吗？”
白雨川循着声音抬头看北陆，北陆扬起手，向白雨川展示了手机里学生证。
都忘了身边还有个研究生。
学生证上的北陆穿着浅棕色马甲，打着蓝绿色块的领带，少见的青春洋溢——除了面无表情带来微妙的压迫感。
“你在洛国读上学呀？我妈妈就是洛国人。”
“这么巧？”
“你们人多吗，再免费借你们两支话筒吧，缘分来的不容易。”
“多谢。”
“客气。”
老板热心地教了一遍使用方法，最后告诉他们明天中午之前把设备给隔壁做工艺品的小姐姐那就行。
“刚刚怎么突然想租吉他了？”回去的路上白雨川好奇地问道。
“我记得你以前也会弹。你是不是有一把很像的？”
推车的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发出钝钝的噪音。
摄影老师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侧是大片的草地。岛上的鸟儿也不怕人，就算被白雨川他们惊扰了，也不过歪头注视。
“是啊，那时候还会自己弹，后来许久没练都生疏了。”白雨川陷入了回忆里，连带着每句话的尾调都变得悠长。
白雨川问：“北陆，你怀念从前吗？”
北陆沉默，黑色的瞳孔映出此刻白雨川的身影，良久，“从前很好，我会回忆，但不怀念。”
带着永不回头的心态离开故土，离开所有的故人，斩断曾经拥有的情感羁绊。
青春期的敏感心思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退潮，反而扎根、蔓延，将他困在陌生的国度整整五年。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和家人置气而一去不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失望，对任何长久的关系悲观又无望。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和父亲斗法决定回国，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那只手，终于被悸动的情潮压倒，再也难收。
此刻正好。
摄制组的无人机在天上“嗡嗡”地响着，两人并肩走在海岛的公路上，周边偶有白鸟飞过。从山腰到沙滩，弯弯曲曲的康庄大道好像很长很长，永远也不会走完。
周知白和Eve已经备好了十几条编织花毯，也不知道是从哪搜集来的鲜花，在沙滩上围了个圈。
前方立着一块kt板，上面缠着密密的小灯泡。
旁边还有一个帆布袋，鼓鼓囊囊的，白雨川揭开一看，竟然是小烟花和仙女棒，还有几根荧光棒。
“一百五搞定的，怎么样？”
“这么便宜？”
Eve很傲娇地配合周知白给了个手势，周知白在一旁解说：“Eve在中国生活了两年，把砍价的能力学了个十成十。”
白雨川赞叹了一番，也加入到了布置的工作中。
和周知白聊着才知道，杨卉真她们回来得更早，现在已经又出去邀请邻居们了。
预计三点开场。
白雨川正清点着物件，北陆从身后贴近，声音中是藏不住的高兴，“看微博。”
白雨川照做，发现《久违》已经挂在了热搜上，现在在音源网站上冲到了第三。
算不上爆红，但是口碑很好。
白雨川看着刷新出来的一条条评价，这么多年的艺人生涯能让他分辨出哪些是水军，哪些是真实的声音。
全身血液都向大脑勇气，白雨川的手指突然失去了力气，仙女棒落在沙子上。北陆俯身捡起，感受到白雨川的激动的心情。
从曾经的空降一位到现在爬上榜三，命运兜兜转转，让白雨川又体会了一把热血的滋味。
“北陆，谢谢你。”
“恭喜，”终于送出了多年前未能送出的夸奖，“真的很好听。”
世界上好听的声音那么多，偏偏只有你进入了我的心里。
三点，开场。
辽阔的大海孕育出悠扬的渔歌，柏林的阳光在海滩上复现，简陋的设备也能奏出好友之间的情谊。
有十数年密友的娓娓道来。
有互为伯乐的相互成就。
两组嘉宾或独唱、或合作，都尽显美妙与默契。
只是北陆那暗藏在心里就要被剖出的爱意却找不着调，将气氛推向一个**。
“……离开你，我安静的抽离，不忍揭晓的剧情，我的泪流在心里……”①
上帝为人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会为他关上一扇窗，白雨川这下知道北陆被关上的窗是什么了。
严肃认真的俊脸上展现了“艰难”二字。除了第一天，节目组都没有提供妆造，白雨川偷懒没化妆，北陆自然更是不会化妆的。
没被粉掩盖的北陆露出原来的凌厉，跟他竭尽全力跟上调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还别说，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
白雨川拿起了话筒，拯救了这首曲子。
还差一把吉他。
爱溢出来个三四分，就足以让人动容。
两人的声线意外得合拍，将这首歌的后半程带上正轨。
海鸥、落日、晚风、火烧云。
满山遍野的橙色将他们包裹。
“啪——”的一声，谁打开了悬挂着的串灯，暖黄色的灯光补足了失落的光线。
北陆趁机靠近，突破一道道防线。
就像歌词里唱的。
“你的呼吸像雨滴渗入我的爱里。”
①杨丞琳的《雨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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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的呼吸像雨滴渗入我的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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