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对,我已经到这边山脚了…什么?山里边信号不太好…是,没车上去,得走路…嗯,有点陡…没事,好,我早点回来。”
黑发青年挂断电话,站在山脚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前山峰高耸,自山脚望去,好像遮蔽了天日,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暑热的炙气被山阴面的潮湿中和,青年站在水泥马路正中央,马路自南向北将群山劈成两半。山阳山阴的交界线刚好是马路中央、青年人站的地方。
一条几近枯竭的河流沿着马路的方向流淌,水声潺潺,与不远处树上知了的叫声相得益彰,组成了独属于夏天的酷热曲。
青年翻身约过马路牙子边用作护栏的石墩子,皱着某头走到河流边去了。他脱下鞋袜,将黑色运动鞋拎在手里,又挽起裤脚,臂弯夹着手机,右手拎着皮鞋,皱着眉头从并不清澈的溪水里趟过去。期间不小心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踩了一下差点滑倒,好在运气好没真滑倒。
“嘟嘟——嘟嘟——”
青年艰难拧转左手,手掌摊开在腋窝下,正好接住掉落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面无表情,“你最好是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哈哈笑了两声,语气无比嘲讽:“闵清颂啊闵清颂,谁叫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去趟那浑水?”
青年依然面无表情,回应道:“承你吉言,”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在岸边石头上踩出来脚印,“刚趟完浑水就接到你电话,真是巧合。”
电话那头又是几声爆笑,笑着笑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咳好几声。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闵清颂很想按按太阳穴捏捏鼻根,碍于此刻没有空余的手,他又不是八爪鱼能无故多出一双触手,只能等电话挂断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那头道:“行了不逗你。我呢打电话来是专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说完那边拖长了声音:“是什么好消息呢——”
闵清颂咬牙切齿道:“苏小淮!信不信我回头拉黑你!”
苏淮这回没敢放声大笑,把电话拿远之后才痛快笑出来,又清清嗓子,道,“这次行动你有个小伙伴呢,怎么样,开不开心?”
“小伙伴?”闵清颂反问,“谁啊?我认识吗?别是哪家公子哥来添乱的吧?”
“害,哪能啊!”苏淮在电话那边连连摆手,“有心思参加这种活动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除此之外就剩一个不傻不疯却又傻又疯的你。我不认识他,我看看报名表啊——这名字还挺好听,叫齐闻语。”
苏淮神神叨叨将那名字反复念了几遍,吧唧吧唧嘴啧啧两声,“别是个报错名的小姑娘吧?这下要遭罪了!你可多关照点人家!”
闵清颂嗯嗯啊啊表示朕已阅,站在河道中央没心思跟苏淮闲聊,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上岸后他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来,从黑色背包里抽出纸巾和临走前苏淮给他的矿泉水,扭开瓶盖沾了点水,一点一点擦干净脚,又把手机扔在包里,双手撑地,两脚抬高在空气里甩甩甩,试图让暑气尽早把脚烤干。
一切准备就绪,他便朝送他来的黑色轿车挥挥手,比了个四(四小时后来接),随后起身准备出发。
小河边全是沙土与鹅卵石。闵清颂掏出一个口罩戴上,试探着往上山的路上踩去——
!OMG!
灰尘,无数灰尘,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令人不适极了。这条路分明是沙尘暴制造器!
只消一脚便叫这天地骤然色变。沙石占比大,每次落脚都要小心又小心,一不留神便会踩滑,招来个人仰马翻的下场。或者更过分,直接摔下来变成河流里的一团碎肉。
闵清颂每次落脚前都用脚尖使劲踩踏地面,用简单的摩擦去除表面的沙土,露出其下潮湿又干燥的泥,好让自己站得更稳些。
途中有从路边伸展出来的野草野藤蔓,闵清颂试探性拉了拉,确认其拥有良好的承重能力后便抽出一把小刀将藤蔓砍断,团吧团吧收到背包里放好。
目测这段山路倾斜角小,即使踩滑也能及时站稳脚跟。
闵清颂抬头朝前望去,随着海拔增长,山路也越来越崎岖陡峭,路边堆积着原木佯装安全护栏,可见到的人都知道,倘若真不小心摔倒落到原木上,只会落得一个人随木亡的结果。说不定还会被原木砸死。
闵清颂慢吞吞往上爬,刚开始还能保持身体前倾两脚着地的正常直立人行走姿势,后来却变成了手脚并用:抓藤蔓的抓藤蔓,拉树干的拉树干。
实在难走了,还得用他提前取出叼在嘴里的小刀凿出一个简陋的落脚小坑来。
正午十二点,夏季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闵清颂额发沾湿贴在太阳穴附近,身上的灰体恤也被打湿。不过不是汗水,而是树林间浓厚的湿气。
植被面积增加,闵清颂放弃寻常路改走林间小道,一脚一棵树,专往扎根深的树底下踩,确保有东西垫脚。
原本两小时的路程他抄近路竟然只用了一小时不到便来到顶峰,瞧见目标红房子。
闵清颂决定暂时歇脚,摸出水杯咕咚咕咚灌几口,拿出手机伸直手臂寻找信号、给母亲发消息报备行程,再给苏淮发送定位。
他在四周找了找,仔细辨认片刻,薅了一棵长着红绿色外皮、布满尖刺的笔直的木本植物,小心避开尖刺剥皮,让尖刺随外皮掉落,露出内里水嫩多汁、苍翠欲滴的茎来。
“呲溜”一声,闵清颂喉结上下滚动。记忆里食用手中茎干带来的酸味口感重新丰盈口腔,诱导唾液分泌。
“咔嚓”,咬一口,是记忆力酸酸的味道。
茎干爆汁,忽略味道,口感跟甘蔗、玉米杆、高粱杆一样脆,是林间最佳的补水神器。
闵清颂补充完体力,寻了处宽阔的山坡,背上背包带好护目镜绑好护腕护膝,大跨步往下冲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到达目的地的方法。与其畏手畏脚小心为上,不如学那些林间野鹿,莽撞地往前冲,说不定还更安全些。
闵清颂顶着一头草叶跌跌撞撞往下冲,偶尔被蜘蛛网糊了一脸,不知那只无家可归的可怜蜘蛛是不是跟网一起挂他身上了。到目的地后还得花时间收拾自己,想想就头疼。
离开丛林重新来到路上,农家屋子一家挨着一家,互相却隔得不近。闵清颂站在山头北边一家人户的院子上朝下望,隐约见到一个白色人影在目标红房子里进进出出。
难道是阿婆家大儿子回来了?
闵清颂惊讶不已,跟这边坐在院中藤椅上的老爷爷道声你好,得到允许后借用院子边上的水龙头简单把自己打理干净,这才快步朝下面的红房子走。
红房子不大也不高,在这个农家人户家家修起三层小楼的时代,一层高的楼房显得那么不够看。
红房子有三间房屋,紧紧挨在一起,最中间的是主屋,尺寸也最大,腐朽的木门朝两侧打开,露出里面打扫干净的水泥地。
北边的小屋子是猪圈,也是农人的卫生间。排泄物的气味混杂着腐烂的红薯味,流淌在空气里叫人不适。
闵清颂却摘下了口罩,面不改色走过,来到最南边堆满木柴的房间面前。
这间屋子没有门。整个屋子呈长条形,目测宽约两米,不过墙壁一侧堆着木材,发出阵阵松木香气,因此整间屋子便显得更加狭窄,两人并肩而行都觉得勉强。
入口处挂着几根灰黑色的香肠,还有一根烟熏猪大腿。
香肠和猪大腿底下用红砖简单堆了一块正方形的小灶,里面放着已脱粒的玉米棒子。还有一方红砖小灶里放着红薯白薯紫薯,有的已经发芽,还有的凹陷下去,已然腐烂。
中间拉了一层布帘,从材质和图案上看,应该是换下来的窗帘布,半空中系了一根绳,这窗帘布就这样简单挂在绳上,充当门帘。
过堂风起,布帘撩动,闵清颂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木板小床,目测只有大学宿舍学生床位那样大。
床头抵在一直黑木柜子上。那柜子侧放着,一面靠着墙一面抵着床。若是想打开柜子,需得走到墙角弯腰。
“阿婆?”闵清颂唤道,“阿婆你在吗?我是跟您约了今天来玩的清颂!”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齐闻语
“隐士休歌紫芝曲,词人解撰河清颂”——闵清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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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词人解撰河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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