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不是别人，正是宋荔第一场游戏里的伙伴——张博。
“你怎么也在？！”宋荔惊喜道，显然张有为与张博也彼此认识，甚至他们在此之前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
“这确实值得疑惑，游戏正式开始时有十万玩家进入，不同游戏有不同的难易程度和人数，我们假设通过一个游戏的玩家失败几率30%，通过一个游戏后就会剩下7万人。
而一场游戏的人数往往在十人到几百人不等，如果每场游戏平均百人参加，也至少有700场同时进行的游戏，我们能进入同一场游戏的概率微乎其微。”张博分析道。
“所以，我怀疑元海的这款‘游戏’的入场机制很可能受到某些约束条件，比如玩家的物理位置相近、或者IP地址区域相近，再或者有什么其他规律存在。”张有为继续说，”就像诈骗活动总是活跃在某一片聚集区域，或者总是面向某些拥有相同特质的受害者。”
“但这个规律到底是什么，还没有摸清。”
张有为和张博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却很有默契，彼此跟得上对方的思路。
宋荔将二人的分析听了进去，细细思考着。
“不过，游戏入场机制的规则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眼下如何通关这一场游戏，或者说竞赛，才是最值得商讨的事情。”张有为话锋一转，把话题拉回到了酒庄本身。
三人没有站在原地，而是像普通游客一般信步闲庭慢慢走在葡萄林里。
“今晚这场秋季品酒会最少有106人参加，其中大部分在昨天已经入住客房，少部分今天到达。而庄园内部，厨师、仆人、园丁等等加起来也有68人，而常住在这座庄园的主要是查尔斯和他夫人安娜，还有刚留学回来接管庄园的我露易丝。”宋荔将这两天打听到的信息全盘托出，面对朋友，她没什么需要保留的。
“这么多人？”饶是社会学家张博也有些惊讶。
“虽然人数众多，但客人中最核心的只有那么几位。”宋荔回忆着，昨天下午她翻阅了桌上的资料，继承人露易丝其实为这场秋季品酒会做足了功课。
“布兰登·沃尔顿，沃尔顿集团董事长，是酒庄合作最久的采购商，从伊凡·颂泊——也就是露易丝的父亲年轻时就已开始合作，伊凡和他不仅仅是商业合作，他们曾经还是同学朋友，交情颇深，哪怕伊凡去世后的这几年，布兰登仍然选择从颂泊采购葡萄酒，直到现在。”
“第二位，昨天坐在我右手边的格雷斯·希尔，她不仅仅是女明星、颂泊品牌的代言人，同时也是酒庄的股东，有5%股份。她给酒庄带来名声和威望，酒庄回报她可观的分红。”
“再然后就是安氏集团，最大的零售采购商集团，原本计划邀请的是约瑟夫的姑姑薇薇安参加酒会，毕竟她才是安氏集团采购部总裁，下一年的订单完全掌握在她手里，但管家几天前收到了回函，说由约瑟夫先生代为参加。”
张有为皱眉思索，开口道，“昨晚你醉倒后，布兰登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来事出有因。布兰登和薇薇安认识，甚至可能关系匪浅，他问我薇薇安怎么看酒庄的事。”
“我怎么知道薇薇安怎么看，我进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在客房里了。”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张博安静听着，适时出声提醒，“宋荔你先继续。”
遇到张博，宋荔有种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安全感，之前每一步都要靠自己走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现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其他就是一些与查尔斯·颂泊私交不错的股东，我记得有……威尔逊、艾登……好多个。”
“那查尔斯和安娜呢？”
“查尔斯和安娜是露易丝的亲叔婶，露易丝自然不会特地搜集他们的信息。”宋荔顿了顿，“不用接触太多，就能看清查尔斯的真面目——表面上他好像是为露易丝接班庄园尽心尽力，实际上在给露易丝招黑这方面他也下了不少功夫。”
宋荔结束了分享，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我是记者，就在庄园所在城市的市中心，按照每年颂泊庄园秋季品酒会的安排，都会邀请当地和外地媒体大肆报道，从而扩大知名度。刚好，今天来采访的这个名额在我手中。”张博自然而然接过了话茬。
“从昨天进入游戏到今天上午出发前，我一直在报社查阅往年关于颂泊酒庄的信息，大概有两个重要信息，我觉得你们应该知晓。
第一，颂泊酒庄其实从伊凡活着的最后几年开始，葡萄酒的产量和销量就已经有了下滑趋势，查尔斯的代管期间没有扭转局面，反而销量愈发下降。根据财报来看，酒庄已经是入不敷出，使用历年存款周转经营，你接管酒庄，是接了个烫手山芋，查尔斯乐见其成。”
张博对着宋荔说。
这一点，宋荔其实也早有预感，从昨晚查尔斯说露易丝接班管理庄园事务时，他那副真心实意高兴的嘴脸就能想到。
“第二，查尔斯·颂泊和安娜·坎贝尔·加西亚于12年前商业联姻，安娜的家族也很富有，当年这场婚礼在本地报纸刊登。重点是，加西亚家族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其实只要查尔斯想，利用安娜的人脉，他是有可能让颂泊葡萄酒远销出海的。
但是，他没有。”
张有为回想起昨天他在三楼和餐厅看到的，查尔斯和安娜虽形影不离，但交流并不多，大部分时间查尔斯都在喋喋不休与人交际，安娜则是心不在焉随口附和。
“或许，因为是商业联姻，所以他们的感情并不好，安娜也没有真心实意想帮丈夫分担压力呢？”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接下来，是我这边的信息”，张有为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我在席上顺着布兰登的话，试探了他对酒庄的看法。他的说法和张博在报纸上查到的信息一致，酒庄已经在亏损，且他不看好露易丝这个继承人。
他和薇薇安似乎曾经认识但多年未见，所以他对我说的这番话，恐怕也是想让我转述给薇薇安，我不明白他的用意，难道是提醒薇薇安不要插手颂泊庄园的事情？”张有为有些摸不清头脑。
最关键的还是布兰登·沃尔顿和薇薇安·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对手？盟友？
“除了宋荔刚刚提到的主要人物，我仔细观察了昨天已经到场的客人，其中至少有两个人很明显是玩家。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黑色披肩长发的中年女人，她神色惶惶，高度紧张，游戏经验应该不多。
一个是穿着宝蓝色晚礼服的眼镜男，他倒是很适应这个环境，大快朵颐的同时，拉着周围的人问东问西，还时不时用左手记下来。”
“左撇子？”张博很快抓到了重点。
“没错。”
这很有个人特色了。
如此算来，在这个游戏里已经出现了六个玩家：以上两人，宋荔、张有为、张博……还有，廉炽。
然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从“沧海寻珠”游戏体量来说，还有更多玩家将自己隐藏起来，在某一个角落安静观望着。
说起廉炽，张博尚未见过此人，于是询问起来。
宋荔尽量不带个人感受，尽可能客观地描述了关于这一天与廉炽接触发生的一切。
——包括他敏捷迅速的身手、演员级别变脸能力和笑容催眠术。
“……但只凭借这些，我们也无法确定他的游戏任务是否与我们相同。”张博沉吟道，“再接触接触吧，如果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如果是朋友，我们就拿出好酒招待他。”
三人会心一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他们也走了很久。
***
别墅三楼，露易丝房间的客厅里。
廉炽倚靠在拱形八分格玻璃落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葡萄园。
灿烂的阳光反射在玻璃窗上，他藏在阴影里，户外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廉炽站在高处看得很清楚，葡萄园里的三只螳螂应该不太聪明，他们沿着赤霞珠葡萄产区的边缘绕了一圈又一圈。
方才他分明听到的是：宋荔要带张有为去尝尝琼瑶浆——赤霞珠是紫葡萄，琼瑶浆是绿葡萄！
连敷衍都不敷衍了。
任谁被摆明了排除在外，心里都会不高兴的吧。
廉炽的嘴角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笑不达心底。
他挥手打开只有他可见的互动面板，左上角的等级已经达到36级，观众互动的功能早已为他开放。
「好帅的小哥！他一笑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所以这个游戏副本到底要干嘛？有人知道吗？求解答！」
「同问，在线等，很急」
「上面的，别犯花痴了，我掐指一算，他是迷人的反派角色（星星眼）」
「数你最会抖机灵！」
……
一条条评论弹幕映入眼帘，虽然大部分没什么价值，但万一站在上帝视角的观众透露了些许关键信息呢。
他并不认为这是作弊，既然元海系统开发了这个功能，那么这就是在规则之内允许的投机操作。
果不其然。
——「我刚从张博士的频道过来，这场游戏的任务就是帮助酒庄渡过经济危机！」
“多谢了。”廉炽勾起嘴角，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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