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点滴快打完的时候记得喊我。”校医嘱咐李玮州。
他点了点头,纪泽清上课时告诉老师自己可能发烧了,但刚才校医说纪泽清体温正常,没有发烧,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睡,她给对方开了补充能量的点滴,但还是建议尽快前往更正规的医院进行深度的检查。
直到中午放学,水早就挂完了,纪泽清人还没醒。
李玮州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晃了晃他的肩膀。
他担心对方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内心默默祈祷纪泽清是爱熬夜导致的睡眠不足。
他想,纪泽清不会要一直睡到天黑吧。
李玮州的念头只是闪过一下,并没有实现,因为纪家得到消息后火速派人把纪泽清接走了,走的时候,他的视线还像被胶水糊了黏在人家身上,不情愿又没办法。
……
又是一块陌生的天花板,这次是纯白的,单调的颜色。
纪泽清的脑子还不清明,乱糟糟的想法先出现了,他又穿越了?
不对。
我还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思绪回拢几分,扫视了一圈,意识到自己进了医院。
按下呼叫铃后,护士很快出现在他眼前,体贴地询问他的感受,他回答,头有点晕,肚子很饿。
“那就是没事了,我们给你做了一些身体上的检查,你很健康,所以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护士轻柔地问。
纪泽清很是乖巧虚弱地摇头,“没有。”
护士没有深究,只是帮他掖了掖被子,“行,那我去跟你家属说,你先躺着。”
大夏天的,病房里开了空调,他觉得有点冷,忙把自己往被子里窝。
医生说的家属应该是纪荣。
他从被子里勉强伸出一只手,偏头去摸索床边柜子,没摸到手机,只有一杯放凉的水,纤细苍白的手指碰到微凉的杯壁,纪泽清手一抖,又钻回被窝。
纪荣过来坐过。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纪荣果然回来了。
一进来就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懒洋洋地问,“怎么了,我得的什么绝症你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很怨我。”纪荣抿了抿唇,“我是个混蛋,你母亲走了没多久,我就要娶一个新的女人进来,不管外人怎么想,也不考虑你的心情。”
“但你大了,我想告诉你,我和你妈至今从来不存在什么爱情,我不爱她,当然,她离世我也很难过,但我们不能把自己困在过去里,人总要向前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如果你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一直憋着不说,现在把自己憋出精……心理问题了,你就觉得舒坦吗?你多大了,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放弃你丁姨,放弃爱情,天天看着你吗?”
他严肃斥责地丢下一句话:“太胡闹!”
纪泽清像被钉在床板上一样僵硬,嘴唇紧闭着,他幽幽地看着纪父演话剧般从嘴巴里倒出一句一句话,他忍了一句,又忍了一句,最终没忍住,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纪父火了,“你什么意思,不想看见我是吧。”他冷笑。
是的。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瞥了纪荣一眼。
怒气值上升,纪荣连着说了几声好,他觉得纪泽清今天昏迷住院就是在无声表达自己的抵抗心理,很大的可能是在演戏,什么心理问题,他压根不信。
“我今天就会让你丁姨还有墨白搬进来,你回不回家自己看着办。”
“……爸,你不觉得自己太心急了吗?”
反派一进来他就要走情节了,他不想和反派见面。
但纪荣这吃了火药的架势让他头疼,他揉着眉心,“算了,我自己家当然会回。”
……
漆黑的天际从远方迫近,云层厚重,看不见一点星星月亮的痕迹,寂静得可怕。
纪荣打开了别墅的门,身后跟着纪泽清。
一位妇人立刻起身迎接他们,举止优雅,体态婀娜,望着纪荣的眼睛饱含深情,岁月在她的眼尾留下了几条淡淡的细纹,也让她更有成熟的韵味。
她忐忑不安地微笑,笑容十分温婉可人。
纪泽清心想,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
女人的目光很快移到纪泽清的身上。
“小清你好,我叫丁曼香,是、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可以喊我丁阿姨。”
在一个刚丧母的孩子面前,她实在说不出口什么“继母”之类的词眼。
“丁阿姨?”
纪泽清玩味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下一刻,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一道是他爸:“纪泽清你给我好好说话!”
一道是系统:“宿主记得保持人设啊加油!”
声音交叠在一块,吵得他脑子疼。
他鼓了鼓腮帮子,扫视了一圈客厅,“你那个儿子呢?”
迟晏白。
他的反派对象。
丁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极快地看了一眼纪荣,仿佛在寻找着安全感。
“他在房间里呢,在二楼,就在你房间下面,他很听话的,你想去看看他吗?”
“听话”二字一出来,纪泽清莫名觉得,不像是家里多了一位弟弟,反倒是像养了条宠物一样。
纪泽清挑眉,“他不能来看我?”
丁姨笑了笑:“当然可以,那我现在去喊他。”
说完便转身,步伐匆匆去喊迟晏白。
纪荣坐在沙发上,警告道:“你刚才是什么表情,把你的心思给我收起来,待会看到墨白对人家礼貌点,这毕竟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那你怎么不让他住我旁边的房间,我会对他更礼貌的。”
他和纪荣的卧室都在三楼,丁姨肯定是要和纪荣一块睡的,这么看就迟晏白一个人住在二楼,孤零零的小可怜。
“你别把人家欺负哭我都烧高香了,还住在旁边。”
丁姨很快带着迟晏白下来了。
听到脚步声,纪泽清下意识地抬头望,是一个看着很瘦弱的男孩,留着微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部分的眼瞳,裸露出来的肤色苍白到接近死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下楼——
站定在纪泽清的面前。
沉默。
纪泽清感到一言难尽,这个小孩瘦得跟能被风刮走一样,这身体发育,完全是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小小一个。
他突然觉得自己干不出欺负霸凌的事了。
微弱的道德扯着他的理智。
丁姨摸了摸迟晏白的头,说道:“这是你泽清哥哥,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男孩还是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黑润润的眸子盯着地面,木讷呆板。
像一个对外界没有感知的精致玩偶。
反派不可能是个傻子,或许是年纪太小,有些呆愣。
纪泽清没在他身上感觉到什么抗拒不满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不说话。
他此时才真的盛气凌人起来,扬眉,矜贵肆意的小少爷开了口。
“哑巴了,不会说话?”
好吧,偶尔也要抛掉一点道德感。
不过他也只是无伤大雅地嘲讽几句,不至于把小孩搞出什么问题吧。
至于后面剧情怎么发展,那他就不管了。
想到今天主系统的惩罚,纪泽清有些嫌恶地皱起鼻子,那种意识直接被禁锢的不适感很强烈。
受不了一点。
他决定尽量少受惩罚。
顺着剧情走,潇潇洒洒的玩一段时间,不用等主系统动手,他直接自己了结了。
稳赚不赔。
这孩子。
纪荣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对着迟晏白放轻语气说,“没事,你别理他。”
他有意结束这场重大会晤,赶人一样:“小清,回去睡觉去。”
纪泽清还没等到人家的回应,自然不甘心,“我还没吃晚饭,中饭都没吃,饿死了,睡什么觉。”
“我让人给你送上去。”
“阿荣,孩子在医院里呆半天了,先吃饭吧。”
“他身体好着呢,一顿饭饿不死他。”
“阿荣……”
纪泽清听不下去这种你来我往,情意绵绵的话,利索地起身,“好好好,我现在就走。”
经过迟晏白身边时,他还撞了人一下,力道不重,故意玩笑的态度。
只是他那个爹眼里又冒火了:“纪泽清!”
不理不理。
他步伐轻快地上楼梯,没走几步,一道拙涩生疏的声音倏地在他耳边炸开:“哥哥。”
真的开口了。
这位性格内向的弟弟盯着他。
简短的两个字,却像粘皮带骨的从迟晏白嘴里喊出,充斥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纪泽清敛起表情,他立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没动,转头,视线落在迟晏白稚嫩的面孔上。
之前的呆板木讷全然不见,像换了一个人。
纪泽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穿了。
迟晏白昂首凝视着纪泽清,声调怪异,语气急促,“哥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谁都不给一个眼神的人,现在这么眼巴巴地盯着纪泽清,眼眸深黑透亮,里面的渴望直白粗暴。
像是极力想要留下个好印象,不管不顾的喊着他。
纪泽清给他递了个不解又鄙夷的眼神,暗想这孩子反应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他也懒得应,摆摆手就走了。
留下了面面相觑,都有困惑的他爹和丁姨,以及眼神幽幽,略微失神的迟晏白。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纪泽清还是搞不明白那个傻小孩,不过对方的好感确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有什么用,他可是要欺负人家的,最好还是不要对他有好感。
纪泽清拿出手机,一只手指节分明,在手机上捣来捣去。
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要熟悉一下原主的生活,知道他之前还得罪谁过。
别再被寻仇了。
还得找机会转变人设,不引起系统的注意。
好麻烦。
好麻烦!
他叹气。
门口有人敲门,应该是来送晚饭的。
纪泽清掀起被子下床,开了门。
迟晏白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换了身衣服。
他垂下眼帘,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来给哥哥送饭。”
迟晏白很温顺地回答他,顺便举起手里的托盘示意。
这小孩真的傻了吧。
纪泽清唇角勾起弧度,放低了声音,言语沁蜜般细柔,“我可不是你哥哥,少恶心人。”
他接过托盘,毫不犹豫地关上房门。
直接的语言往往最伤人。
门外人精心扯出的笑容被无视后荡然无存,影子在灯光的拂射下洇出模糊的轮廓。
迟晏白静静地站了一会,离开了。
房间里,纪泽清把系统喊了出来。
他没去动食物,“把你所知道所有关于迟晏白的消息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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