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桂兰攥着那个装着她和丈夫省吃俭用、加上大女儿谢雪琳寄回来的一部分钱的信封,手心微微出汗。信封里的厚度,是她为小女儿谢雪凤准备的“大学装备基金”。她知道学计算机需要一台好电脑,这是投资的必需品,不能省。
母女俩走进冷气充足的的大型购物中心,直奔三楼的数码区。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和闪烁的屏幕让人眼花缭乱。各种品牌的Logo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新电子产品特有的、略带塑料和金属的气息。叶桂兰有些局促,目光在各个专卖店间游移,最终走向了看起来规模较大的华硕专区。
刚走进专区,叶桂兰的脚步就不自觉地顿住了。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秦宇晨和秦语曦正站在一台外观炫酷、屏幕巨大的笔记本电脑前。秦宇晨穿着简单的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身姿挺拔,正微微俯身看着屏幕。秦语曦则是一身清爽的T恤短裤,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指随意地划过电脑的金属外壳。
视线稍稍偏移,叶桂兰又看到了在前台结账的梁清树和梁清嘉。梁清树依旧是那副略带疲惫但难掩帅气的模样,正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递给店员。
梁清嘉则开心地抱着一个印有华硕Logo的崭新电脑包,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叶桂兰听到梁清嘉对哥哥说:“哥,省下来的这五百块,够我买两条新裙子啦!” 梁清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你精打细算。”
谢雪凤眯起眼睛,看清了梁清嘉怀里那台电脑的型号标签,以及旁边展台上同款机型的价签——?10,999。她的心猛地一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再转向秦语曦那边,他们正在看的那台银色超薄本,价格同样令人咋舌:?12,800。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她家小半年的生活费。
这时,她听到秦宇晨温和地对妹妹说:“曦宝,这台性能不错,散热也好,你看这台黑色的怎么样?”
秦语曦嘟了嘟嘴,嫌弃地说:“不要黑色,太沉闷了,换个银色的嘛。”
秦宇晨好脾气地笑了笑,转向旁边耐心等待的导购小哥:“麻烦您,拿一台同配置的银色款给我们看看。”
导购小哥连忙点头:“好的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去仓库取。”
不一会儿,银色款的电脑拿来,秦语曦试了试键盘,满意地点点头。秦宇晨便径直走向前台刷卡买单,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犹豫。秦语曦则开心地接过了装着新电脑的袋子。
梁清树和梁清嘉这时也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叶桂兰和谢雪凤。梁清嘉性格开朗,立刻笑着挥手打招呼:“阿姨!雪凤!好巧呀,你们也来买电脑吗?”
叶桂兰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是啊,嘉嘉,你们买好了?”
“嗯嗯!”梁清嘉晃了晃手里的电脑包,“我哥给我买的!”
梁清树也礼貌地点头致意:“阿姨,雪凤。”他听到叶桂兰正小声和谢雪凤商量:“凤儿,妈是想着,是直接给你买台好的游戏本,能用到你研究生毕业,还是先买个轻薄本凑合着用,等你考上研究生再换好的?”
谢雪凤冷静地回答:“妈,不用那么好的,游戏本太重了,我买个轻薄本就够用了。”
梁清树闻言,插话道:“阿姨,雪凤说得对。现在好的轻薄本性能也很强,足够支撑本科学习,甚至读到研究生都没问题。关键是轻便,适合女生带着去图书馆、教室。”
这时,秦宇晨和秦语曦也结完账走了过来。秦宇晨听到了后半截对话,他目光扫过华硕专区内的机型,然后指向另一侧展台上一台设计简约、看起来轻薄不少的笔记本,对叶桂兰说:“阿姨,那台也不错,是今年新款的主流轻薄本,性价比很高,应该能满足雪凤的学习需求。”他指的那台标签价格是?5,699。
叶桂兰顺着秦宇晨指的方向看去,价格确实亲民了许多,她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哎,好,谢谢宇晨啊。”她转向店员:“姑娘,麻烦拿一下这台……要顶配的。”
店员小姐姐热情地拿来电脑,开机演示。叶桂兰仔细看了看,又问了问保修政策,觉得确实合适,便决定买下。在她准备付钱的时候,秦宇晨四人因为已经买完,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刚走出华硕专区大门,秦宇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听,语气瞬间变得专业而沉稳,流利悦耳的英式英语脱口而出
谢雪凤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着秦宇晨一边讲电话一边快步走向电梯的背影,又想起上次在地库见到梁清树时,他也是用类似的英式英语在沟通工作。一种无形的差距感再次袭来。她默默地想:上了大学,一定要拼命练习英语口语,不能在这方面落后。
回家的公交车上,车厢闷热而拥挤。叶桂兰却因为终于为女儿办成了一件大事而心情舒畅了许多。她看着窗外掠过的繁华街景,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秦宇晨和梁清树毫不犹豫刷卡的情景,心中不禁对女儿的未来充满了期待:“雪凤,你看秦家哥哥和梁家哥哥,刚研究生毕业一年,就能这么轻松地给妹妹买上万块的电脑了。你以后研究生毕业,肯定也能挣大钱。”她的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笑容。
谢雪凤靠在窗边,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却异常清醒和冷静。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母亲看到的只是光鲜的结果,却未必了解他们背后的家庭资源、教育积累以及起点的高度。
秦语曦和梁清嘉从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谢雪凤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甚至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完全企及。
谢雪凤的终点,或许真的只是她们的起点。但这种清醒并没有让她沮丧,反而更加激发了她内心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即使起点不同,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奋力奔向那个更广阔的世界。她握紧了母亲的手,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向后飞逝的街景,眼神坚定而执着。
八月的阳光依旧炽烈,但对于秦语曦和梁清嘉而言,这个夏天的尾声充满了告别与启程的复杂滋味。十二年寒窗苦读,终于迎来了奔赴梦想学府的时刻。
8月16日,两家人正式开始了忙碌的行前准备。
在秦语曦家宽敞的卧室里,地上摊开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林婉仪细心地将一件件叠好的夏秋衣物放入箱中,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北京秋天凉得快,长袖外套得多带两件……睡衣、毛巾、浴巾都给你准备了新的……”
秦国栋则负责检查电子产品:笔记本电脑、平板、手机、充电器、充电宝,一一确认无误。秦宇晨虽然工作忙,也特意抽空回来,给妹妹塞了一个崭新的降噪耳机:“宿舍里看书睡觉用得着。”
秦语曦本人则有点心不在焉,一边往箱子里塞她心爱的玩偶和零食,一边跟手机那头的梁清嘉视频连线:“清嘉!你防晒霜带够没?听说北京军训太阳可毒了!”“带啦带啦!我还带了三大瓶!你的大熊玩偶记得压缩好,别占地方!”
隔壁栋的梁清嘉家情况类似。刘敏敏和梁建宏也在为女儿打点行装。梁清嘉的东西更多,除了衣物,还有一堆她喜欢的漫画书、装饰品。
“妈!这个也要带!”
“嘉嘉,箱子要超重了!”
“不管嘛,我都要带!”
梁清树在一旁笑着摇头,负责把妹妹那些“非必需品”巧妙地塞进箱子的边边角角,同时提醒她别忘了必备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
整个收拾过程充满了絮叨、笑闹和不舍。行李箱里装的不仅是物品,更是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
8月17日清晨,两家人分别驾车前往机场。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北方的干燥空气和开阔的天空让人精神一振。两家人提前预定了离北大仅几百米的一家舒适酒店。
安顿好行李后,一起吃了顿地道的北京烤鸭,算是为孩子们接风洗尘,也缓解一下旅途的疲惫。
晚饭后,林婉仪和秦国栋带着秦语曦去了附近的超市,精心挑选了宿舍床上用品:一张适合夏天用的清凉席子、一张轻薄柔软的空调被、一个蓬松的白色枕头,还有一张铺在床板上的薄床垫。
林婉仪规划着:“这些先应急,洗漱用品和洗衣液明天去学校买,厚被子等天冷了再从网上买,直接寄到学校,方便。”
8月18日,报到日。北大校园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满脸朝气的新生和陪同的家长。在学长学姐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找到了秦语曦所在的宿舍楼。
秦语曦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位舍友在了,是个看起来文静的女孩,叫陆雅轩,来自江南水乡。双方家长友好地打了招呼。
林婉仪和秦国栋立刻忙碌起来。秦国栋负责爬上去擦床板、铺床垫、挂窗帘;林婉仪则细致地铺好席子、套上被套和枕套,动作利落。
然后他们又带着秦语曦去校内教育超市,买了脸盆、水桶、衣架、洗漱用品、洗衣液等一大堆生活必需品,将她的桌面和柜子填充得满满当当。
期间,另外两位舍友也陆续到了。杨语娇,一个活泼开朗的东北姑娘,一来就热络地跟大家聊天;何静宇,则是个有点酷酷的、来自川渝地区的女孩,话不多但很有主见。四个女孩初步相识,宿舍里充满了新鲜和友好的气氛。
安顿好一切,林婉仪和秦国栋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秦语曦站在宿舍门口,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独立的开始。
8月19日,谢雪凤在谢建华和叶桂兰的陪同下,也来到了北京。与秦语曦、梁清嘉轻车熟路不同,他们三口是坐了很久的火车,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风尘仆仆。
清华园同样热闹非凡。谢建华和叶桂兰看着气派的校门、优美的校园环境和来来往往的优秀学子,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骄傲。
虽然大女儿二女儿也很优秀,但小女儿考上清华,是家里真正意义上的“破天荒”,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大事。
他们仔细地帮谢雪凤收拾好宿舍。一切安排妥当后,一家三口在清华园里慢慢逛着,朱自清笔下的荷塘月色、古朴的二校门、现代化的图书馆……每一处都让谢建华和叶桂兰感到无比自豪。
他们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接下来两天,打算在北京城简单逛逛,看看**、故宫,对于他们来说,这趟北京之行,既是送女儿上学,也是一次难得的旅行。
开学前的军训如期而至。九月的北京,秋老虎势头正猛。训练是辛苦的,站军姿、踢正步、练队列,汗水浸透了迷彩服。但秦语曦身体素质不错,心态也好,觉得这种集体生活挺新奇,和舍友、同学们很快熟络起来,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军训结束那天,大家欢呼着解放。秦语曦兴冲冲地去快递点取回了她早就网购好的、几乎有半人高的大熊玩偶,心满意足地抱回宿舍,给它找了个专属位置。
另一边,谢雪凤也顺利完成了军训。她仔细地将一套还算完好的军训服洗干净叠好,准备放假时带回家给父亲干活穿。她想起秦语曦,觉得她肯定不会要这衣服,便发了条微信问:「语曦,你的军训服还要吗?如果不要的话,可以给我吗?」
秦语曦很快回复:「不要啦!你拿去呗!正好我明天没事,给你送过去,顺便逛逛清华!」
第二天,秦语曦果然抱着那套军训服去了清华园。两个好友在顶尖学府里碰头,散步聊天,感受着不同校园的氛围,别有一番趣味。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学前,课本发了下来。
看着厚厚一摞法学专业书籍——《法学导论》、《宪法学》、《中国法制史》……秦语曦顿时感到“任重而道远”。她拍下这堆沉甸甸的课本,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我的人生,将在悲惨中度过……[苦涩]」
很快,梁清嘉在下面评论:「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经济学原理和微积分也厚得能砸死人!抱抱~」
谢雪凤也评论了几个「[笑哭][笑哭][笑哭]」的表情,她的计算机专业书籍同样不轻松。
就连林婉仪和秦国栋看到女儿的朋友圈,也忍不住笑了。林婉仪评论道:「加油吧少女!悲惨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后面跟着一个偷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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