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降落,将青秀湾裹进一片静谧里。
晚饭结束后,立柏康和乔榆回了沁楼。
乔榆许久未回来,楼下花园里晚香玉已然开得甜腻。
佣人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回来,恭敬地弯了弯腰,为首的张嫂开口道:“三少爷,三少奶奶,房间都收拾好了。”
“张嫂,你先带柏康上去吧,我先去清点下行李。”乔榆温声道。
张嫂应过声后,随后便打算领着男人上楼去。
期间,妇人有意无意地暗暗看了几眼身旁的男人,听宅子里的人说三少爷受伤失忆了,此前她也不知真假,主家的事,下人不敢乱打听,只是此时此刻她竟也有几分确信了。
“三少爷,到了。”
主卧在二楼,房间很大,推开门时暖黄色的壁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铺满整个房间。
男人快速扫了一眼,视线很快就被墙上的相框牵住了。
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挽着的立柏康虽然表情不算热烈,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旁边的矮柜上,还零散放着几张他们旅行时的合照,有在海边的,有在雪地里的,每一张里,他们都靠得很近。
立柏康的视线也扫过那些照片,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照片里那个笑得温和的男人与他毫无关系。
“三少爷,那您先休息······”张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插声:“我不睡这儿,再收拾一间房。”
张嫂听完,一时愣了愣,脸色为难,“可是少奶奶她······”
“怎么了张嫂?”乔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会儿没等张嫂解释,立柏康就直接道:“我去隔壁房间。”他语气平淡地对乔榆说,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说着,男人就转身要走。
乔榆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
她看着他熟悉的侧脸,那线条依旧俊朗,可眼神里的疏离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被拉住的地方,又抬眼看向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壁灯发出的微弱嗡鸣,还有两人之间那片沉甸甸的、无人打破的沉默。
乔榆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急,撞得胸腔生疼。
她想说些什么劝他,可话到嘴边,却都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人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拉着他衣袖的力道也在一点点减弱。她知道,她再挽留,在他眼里或许只是莫名其妙的纠缠。
最终,乔榆慢慢松开了手。
指尖离开的瞬间,像是有一阵冷风钻了进来,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她看着立柏康转身走出房间,关门声轻轻响起,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暖黄的灯光依旧,只是照在那些合照上,显得有些刺眼。
······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静里滑过。
立柏康按时起居,偶尔立世德会按老爷子的要求给他送些文件过来熟悉熟悉,但他多数时间待在沁楼里,看看书,或者对着窗外发呆。
乔榆像从前一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话不多,眼神却总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份平静,总被不远处那栋楼的人时不时打破。
李碧兰来得很勤,几乎隔个一两天就会过来。
她带来的下人手里总端着碗炖好的汤,女人脸上堆着亲热周到的笑,嘘寒问暖,句句不离他的身体状况。
“柏康啊,今天看着气色又好了些。”她坐在一旁,装模做样地说:“医生说你这恢复得慢慢来,可不能急着累着。公司里的事,能放就先放放,有你堂哥在,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帮衬着,你放心。”
“嗯。”立柏康应得淡淡的,视线落在手里的书页上,没什么波澜。
李碧兰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往下说,说着说着,就会绕到从前的事上,语气像是随口一提:“说起来,前阵子你还跟俊谦念叨着要拓展南边的业务呢,现在他出差在外,还总惦记着问你意见,你······还记得这回事吗?”
话里的试探藏得不算深,立柏康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忘了。”
李碧兰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笑起来:“忘了也正常,医生说了,你这情况,记不得才是该好好休养的。”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声轻嗤。
立嘉仪抱着手臂站在那儿,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点凉丝丝的嘲弄:“哟,这是谁在我哥这儿念经’呢?”她一眼就瞥见了李碧兰,声音清亮,“大伯母倒是清闲,哥哥这儿又不是茶馆,您天天跑过来,是觉得我们家缺人伺候,还是觉得我哥病得不清,离了您就不行了?”
李碧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换上长辈的口吻:“嘉仪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柏康才好不久,我来看看他难道不应该?”
“应该,怎么不应该呢。”立嘉仪唇角的弧度越深,“就是怕大伯母太辛苦,毕竟俊谦哥不在家,家里的事都得您操心,哪还有空总往沁楼跑。”
“俊谦那孩子懂事,出差前都安排好了,家里也没什么事。”李碧兰莞笑道,“倒是柏康,刚恢复,我多来看看放心。”
“我哥好得很,嫂嫂对哥什么样大伯母该是清楚的呀。”立嘉仪语气里针锋相对明显至极,“再说了,您总提俊谦哥,是怕哥哥忘了他这个堂哥?还是怕哥哥忘了别的什么?”
李碧兰脸色沉了沉:“嘉仪,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我是你长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是实话实说啊。”立嘉仪挑眉,“大伯母每次来,三句话不离过去,十句话里八句带着俊谦哥,不知道的还以为……” 她故意顿了顿,“以为您是来替俊谦哥探什么口风呢。”
“我不过是关心小辈身体,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李碧兰拉下了脸。
立柏康听着两人在那儿唱戏似的斗嘴,只觉得吵得脑疼。
“关心?”立嘉仪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将包顺手就扔给给了一旁的下人,女人话里话外,那股子娇纵又泼辣的劲儿显露无疑。
“关心就该让哥哥好好歇着,不是天天过来叨叨叨,扰得人不得安宁。我哥刚醒没多久,经得起您这么关心?”
立嘉仪特意把“关心”两个字咬得重点,眼神扫过去,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要是真闲得慌,不如给俊谦哥多打几个电话,这一趟他出去得可够久呢,也不知道阿爷吩咐的事有没有顺利完成。”
李碧兰被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对上立嘉仪那毫不客气的眼神,忍了又忍。
这丫头嘴皮子利索,嫁了人后更是无法无天,自知自己讨不到好,于是李碧兰悻悻地站起身:“行,行,你们兄妹俩说话,我先走了。柏康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等人走了,立嘉仪才对着门口的方向轻笑一声,转身她走到立柏康对面的坐下,忍不住说了句,“哥,你也真是好性子,就任由她在这儿试探到底?”
旁边伺候的下人连忙上前来,给她倒水。
立嘉仪自顾自地继续说:“她那点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呢?不就是想趁着你现在记不清事,替她儿子多占点便宜吗?”
立柏康放下书,看向她,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你一天到晚这么有空?”
“这不是担心你嘛。”立嘉仪脸上的锐气收了收,语气软了些,“我听家里人说大伯母天天往你这儿钻,就知道没好事。你现在这情况,哪经得起这些弯弯绕绕。”
她顿了顿,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修齐回去了,他阿爸最近生了点病,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那阿婆恨不得他儿子碑上长俩翅膀飞回去······”
说着说着,立嘉仪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角落,那里摆着个装饰架,最上层放着个相框,是乔榆和立柏康在新西兰旅行的合照。
她的视线在照片上停了几秒,才转向立柏康,语气比刚才随意了些:“对了哥,这些天······嫂嫂她把你照顾得还行吧?”
立柏康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提乔榆,顿了顿应声:“嗯。”
“哦。”立嘉仪应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水杯浅尝一口,过了几秒才又开口,声音低了点,“那······你现在看着她,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这个问题让立柏康皱了下眉。
他看了立嘉仪片刻,她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立嘉仪像是被问住了,随后放下水杯,脸上挤出点随意的笑:“没什么啊,就是······就是随便问问呗。毕竟你是我哥,我这做妹妹的,关心一下也正常嘛。”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没敢和立柏康对上,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像是在掩饰什么。
立柏康没再追问,目光却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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