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白日时燕椿和才醒，他先是全身绷紧，接着闻了闻，又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松了一口气，重新摊回她身上。
光看他这样，赵元青就忍不住微笑。
他和墨卿看起来不像兄弟，但和尺玉真的很像。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紧张地抬头问道：“你还生我气吗？”
赵元青实在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这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得紧紧抱住他。
燕椿和被她勒得有些痛，可与这种痛带来的欢喜比较，痛意反而不值一提，他也搂着她低声说道：“元青，你别怕，我计算好的，一点血没事的。”
他说得有些心虚，其实当时哪里顾得上算，若真能算就不会朝腕上割了。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燕椿和疑惑侧脸望她，被她含住下唇细细地亲吻，他胸膛急促起伏两三下后逐渐绵软地回应。
他眼眸逐渐由清醒染上几分醉意时二人才分开，燕椿和心想她应该是不气了，讨好地继续啄吻她，黏黏糊糊地看着她，以求这件事能过去。
“我生你气，但你现在这样我气不起来。”她取水囊喂了些水给他。
他闻言立刻停下喝水，更加努力地啄吻她脸颊，他唇上还带了些水渍，弄的赵元青只想笑。
“……好了，不气了。”她不得不和他额头互相抵着才制止他这种无赖行为。
他一听她不气了，立刻起身冰冷说道：“那你解释解释，你为何推开我。”
赵元青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你若是不说清楚，咱们还不如就此算了，我立刻就去死，早些死总比晚死好，我晕倒时都梦到你不要我了。”他委屈地说。
“……”还不如自己多气一会了，赵元青暗想。
“你先说说你身体如何，你体内真气全无。我待会解释。”她绷着脸。
燕椿和一顿，立刻软下来，重新讨好地伏在她身上抱着她乖巧说道：“没事，我多喝些外面的那些木精乳就好了，真气用灵石也可以补充，只是没那个效果好。”
她忍住叹气的冲动，现在只要她一叹气燕椿和就会怕，他只是更怕她生气，但很脆弱的。
“我是直觉，当时太快了，我来不及。人在下意识的选择很难改变，我说过的，我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你自己想，若是当时你能推开我，你会不会。”
这话把燕椿和也的哑口无言，别看他平时总喊着一起死什么的，但二人若只能存一，他肯定让她活着。
他都那样大了，元青还小呢。
但他嘴硬说道：“我才不会，我选一起死。”
赵元青冷冷一笑。
“那要不咱们出去就直接去你那个外海的墓中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他听她提起这件事一哽，连忙讨好重新亲她道：“好元青，我说错了，我忘记不能骗你了，你别说气话，咱们都好好活着。”
她心灰意冷推开他道：“你心中清楚，下次，下下次，千百次我都会如此。这是人的本能。若哪次我没如此，你才该生气，因那时就证明我骗你，我不再喜欢你了，不过也没差别，反正你不信我。”
这话如利剑剜心般让燕椿和胸口一痛，立刻慌乱重新抱着她道：“我没不信，我信的，元青，我信的。你别推开我，求你了，你别推开我。”
他含着泪，眼中惧怕惊忧皆有。
她抚摸他的眼尾，拭去他的泪低声问道：“你为何……为何不开心呢？为何会怕呢？是我的错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你教教我，好不好？”
燕椿和的心几乎都快碎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摇头抱住她。
“我……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会怕，我怕你突然觉得我们相识时是我骗你的，怕你不要我，怕你觉得我也没什么特别，到处都有有千百个比燕椿和还好的人值得去喜欢。我实在没办法，我就是无法放心。我也不知道了，我一开始只想求你爱我，后来又想你只看着我，现在又怕这样的日子不长久，怕你抛下我，我什么都怕。”
赵元青拉下他，抱着他轻轻哄道：“我会陪着你的。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好不好？你闭上眼。”
他眼睫上还沾着一些晶莹的泪，神情天真信赖地阖上双眼。
她静静看他两息，也阖眼，神魂出窍引导他的神魂。
不多时，燕椿和身躯一震，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她问道：“那是什么？”
“红线啊。你喜欢吗？被我拽断了，拴在你手上。”
“……为何打了七个节？”
赵元青其实也有些无语，她含糊地说：“……唔，可能我本来可能会有七个男夫人？我昨夜闲着没事全给拽断拴你手上了。”
他眼中划过一丝警惕问道：“有韩沅、张之蘅？还有谁？”
这就有些恶心了，她不是很想说，不管谁安排的，她都很想砍人。
燕椿和冷笑一声干脆自己数：“沈机，我，你徒弟应该也有吧？令狐邈？还有一个是谁？你……你自己说。”
她叹了口气道：“没有沈机和令狐邈，还有三个不在这边，太远了，感知不到。”
“……”他倏地睁大眼。
“好了，我昨天说好了，你以后随便说，它不敢劈你了。这事太恶心了，你别再提。”她皱着眉说道。
“……你知道你要去西边吗？”他试探地问，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天色。
她被逗笑。
“说罢，没事。你前几天一味暗示我去西边要先去阳木麒麟处，我又不傻。”
“……两件事？”他继续试探地问道。
“大概吧，不知道，想不起来啊，什么都想不起来。”赵元青叹气，拉长音道。
燕椿和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后不后悔，你聪明，应该料得到之后的一些艰难和取舍。你后悔我也会庇护你的。”她定定地看着他。
他眼眸若春花绽放含笑摇头：“不悔，元青，我绝不悔。”
“……你再想想，你在这里是天之骄子，可若一切重来就全变了。你家人，朋友，江州，你再想想。或者只要这一世，你仔细想好，不急。”她苦着脸劝道。
他怔怔观察她的神色，道：“你不会，我就不会。我已经逐渐脱手江、胥州的事情了。也很勤奋地在修炼。”
她含笑轻戳他头。
“骗你的，我不走。就在这里。你记得，若是勉强自己去成全别人，时间久了，别人就不会记得了，你也会生怨。”
“可……可你不是别人。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这话的重点不是在“别”字，而是在人。我也是人，茂茂，人也好，修者也好，神也罢，仙也好，都如此。这是人的性。我现在同你如此讲，但等我去过西大陆可能就不同了。去完西大陆我可能会说善恶一体，无论善恶。人本混沌，清浊交杂，自然随他。”
他无赖地抱住她道：“我不信，你为何能舍？偏偏我不能？倒显得我不如你。”
赵元青略笑了笑，道：“舍得一体，我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性命双修，内观存思。从前观众生相是众生，如今观众生相非众生。咱们的道不同，你别学我。我只是怕你吃亏。去吧，把你的事情做完。”
燕椿和不甘心，又缠了她好一会才起身，刚要掐诀布阵才想起真气全无，可怜巴巴地含泪望着她。
她无奈起身问道：“怎么做？”
他含娇道：“我先布阵，你帮我最后输入真气即可，我喊你停时你一定要停。”
赵元青犹豫一瞬，坚定摇头：“你自己来，我去给你再弄些那个木精乳。从前你做没用，现在你做有用的。”
他恨恨拉起她手道：“我一刻都不想分开，一起去。”
二人又沿宽路变窄径一路返回取了些木精乳让他饮下，他拉着她的手摸腹部天真问道：“那我能有子吗？”
她吓得缩回手瞪他：“你以为我是什么，都说了是人。你一个都够折磨我了，少说胡话。”再来一个她真的会死，就算是猫狗都不行。
他咬唇笑道：“我吓你的，我不想要。元青，我要打坐。”
她随意望了一下四周，最后指了指那通往地下湖的洞穴道：“还得去那，刚好，我也得打坐内观。”
赵元青监督他喝完木精乳后又接了整两水囊后二人又原路返回，这回她铺上油布纸和软垫，望向湖中一顿问道：“鱼群在食蛟，没事吗？”
“无事。很正常的，这蛟通身灵气所化，我知道它会化龙失败，但我不明白它为何会化龙失败。云州的灵气足以它化龙才对。”
赵元青拉他坐好后才说道：“表象原因很多，比如它从前见过我，它吃血食，种种皆是，但根本原因是这蛟没有天命，它应该死在海上。而不是这里。仁、义是人发明出来的，天道只讲规律。”
外面一声惊雷。
赵元青皱眉仰望心中暗道有本事你劈死我算了，但凡会些别的也不需要她来。
“别管，它不敢劈你。”
她也坐下，深深吐纳后见他入定，自己亦打坐内观。
那不是红线哈。他也不想生，他就是试探赵元青到底是什么。
气死了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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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云州的蛟肠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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