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冲进山洞的人直奔石床上的老祭司。
“祭司！是黑林部落的人！”最前面人绕过山洞中央的火堆跪在老人面前。
“站起来！不要靠近祭司！”朵大声呵斥跪下的人，眼睛不住地往山洞外瞥，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瞳孔微缩，收回目光。
“啊啊啊！”“不要挤！”“啊啊啊！”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新的混乱又发生，裹在人流里的人毫无准备地被挤进山洞，来不及站稳身体就摔进了火堆里，无意识拽了身边好几个人。
山洞立马传出凄厉的惨叫，旁边人连连躲闪，好像见了火的蚊虫，唯恐避之不及。
还在山洞外的人听见这叫声，不敢继续往里挤，紧紧蹭在一起，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一切。
祭司的山洞一般在部落的下方最中心的位置，黑岩几人不是不知道大山部落的人在往哪里跑，等将所有人逼在一起后，他们朝两方山坡上的漏网之鱼看了看。
高处的哨声不停地往下旋转，和之前在大湖附近听见的那两声如出一辙，几人遥遥对视，默契地朝山脚汇聚。
“够了吗？”把肩上的女人丢在地上，其中一个猎人问道。
“有没有搜到其他东西？”黑岩反问。
“没有。”猎人表情凝固，“所有山洞都是空的，没有祭司想要的东西。”
闻言，黑岩眯起眼，看向不远处的祭司山洞，眼神晦暗不明。
他们该走了，山顶山的哨声是危险的信号，即使他们从没有听过类似的声音，见过类似的东西，但野兽般对危险天然的警惕让他们察觉到这一点。
可是任务还没有完成，没有找到祭司所说的一端嵌着羽毛的锋利树枝。
该死！
事情超出预料，黑岩愤恨地瞪了地上的大山部落的女人几眼，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队伍里有人动了。
是先前和他对着干的那个猎人，对方扛起地上的一个女人，径直朝着大山部落祭司山洞的反方向走，丝毫没有理会还在原地的众人。
黑岩本就心烦意乱，被猎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忤逆，一次次遏制住的情绪即将喷薄而出，他握紧了手中的骨刀，不等发作，被一旁的人制止。
“没时间了。”说话的猎人挡住黑岩注视着离开猎人的视线，“抓紧时间完成了任务。”
“……”闻言，黑岩愤恨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情绪已经恢复了平常，“你留在这儿，其余人跟我来。”
他看了眼队伍里的某个猎人，拎着骨刀朝祭司山洞去，其他人没有犹豫，紧跟其后。
“呜呜…”
“阿达……”
几人靠得越来越近，原本安静的人群逐渐焦躁，又开始不住地往里山洞里涌，结果又有人跌进火塘。
“啊啊啊！”“祭司！祭司！”那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双手捂着被火焰灼烧着的脸，直到身上的火焰被自己胡乱扑灭都没有人碰他一下。
他爬起来，无论是手还是脸看起来都还正常，他转动眼珠子，找到最开始烧到的人，茫然地靠过去。
被砸得四散开的火堆依旧顽强的燃烧，没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摔进火塘，一个接一个，山洞内外都是痛苦的哀嚎，绝望的人群四处逃窜，水泄不通的山洞口骤然开朗，几个身材魁梧的猎人宛如死神一般钻进山洞。
场面彻底失控，之前好不容易挤进山洞的人继续往山洞深处挤，求生的本能占据了绝对上峰，他们再也顾不得自己在哪里，脚下踩着的可能是什么人。
火塘被践踏开，火子遍布大半个山洞，石床上的老人被滑稽的挤下床，一直维护他朵已经躲进了人群最深处。
眼前的一幕让黑岩烦躁，又让他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诡异的兴奋，他静静注视着相互踩踏的人群，旁边人提醒才开始动作。
山洞人太多了，把山洞的原貌遮得严严实实，他走进山洞，随手抓住一个人就往身后扯，被扯开的人摔在地上，险些砸倒后来的猎人，他不敢抬眼，窜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
男人的行为众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有人顿时又往山洞口挤，而洞口早已等候好两排猎人，他们看着涌出的人群，见到合适的女人就一把抓过，掏出绳子困住双手。
女人刚开始还会挣扎，被猎人一巴掌下去打得头晕眼花，险些干呕，只能乖顺地站在他们身后。
为什么不把人全部杀了？
杀死这些人毫无意义。
大山部落的猎人都还在外捕猎，如果他们回来，看见的是被洗劫一空的部落，族人全部变成了尸体，说不定不用暖季到来就会朝黑林部落发起进攻。
而如果只是被抓走几个女人，他们就该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这样做。
眨眼的功夫，祭司山洞里的人被排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实在跑不动的老人还有惊厥过去的小野人。
洞外又进来几个猎人，黑岩分心扫一眼地上的几人，瞥见石床脚下趴着一个干瘪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只能从干枯的头发分辨出对方年纪不小了，但身上却穿着规整干净的兽皮。
有意思。
黑岩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老人的身份，快步上前在对方的面前蹲下。
“祭司大人？”黑岩假装语气恭敬道。
地上的老人毫无反应，好像和旁边昏迷的小野人没有区别，可惜他脸压在了一张兽皮上，鼻子下方，正有几根细细的绒毛被对方强装着镇静的鼻息吹拂着颤抖。
黑岩也不着急，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隔壁部落最尊贵的人。良久，他举起骨刀，刀尖隔着兽皮在老人的脖子上压了压，老人鼻息倏地停滞，三秒后，他睁开眼，苍老浑浊的眼珠子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老人都没有区别。
“祭司大人。”黑岩扯了扯嘴角，“我替我们的祭司向您问好。”
老人维持不动，黑岩默默加大手里的力道，幽幽开口，“我这次来大山部落只是想找一件东西，一根末端嵌着羽毛的尖木，不知道祭司见没见过这个东西。”
闻言，老人的目光一闪，双眼卡顿地看向黑岩。
“你们想要那个东西？”老人音节含糊不清，但黑岩还是听懂了。
“是。”
“你们找错了。”老人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找错了。”
听见这句话，山洞里其他猎人停下动作，纷纷朝地上的老人递来目光。
“找错了，找错了，是他……”老人重复着，浑浊的眼睛就要变得清明，“是他……”
“大湖，他在大湖，奴隶……额头上有奴隶印记……”
“那是你们要找的人……”
说完，老人眼中光亮熄灭，慢慢合上眼睛，见状，黑岩眼皮跳了一下，伸手试探了老人的鼻息，确定还有一口气在，缩手起身。
山洞里，黑林部落的猎人们面面相觑。
“找到了吗？”黑岩神色有些不耐。
“没有。”猎人们一起摇头。
“……”黑岩皱眉，最后环看一圈一片狼藉的山洞，抬腿离开。
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站在空地上已经看不见最开始离开那个猎人的身影，几人拽着后面抓来的几个女人回到原先的地方，分别扛起了之前丢下的女人，离开大山部落。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大山部落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女人，除了小野人呜呜哭着，没有人说一句话，全都畏缩着，不敢上前一步。
顺着被冰冻的河流，他们一路往上走，不过小二十分钟就将大山部落甩在身后。
一行人沉默不语着向前，蓦地，队伍末尾，有一个女人倒下，连带着前面的几个都险些摔倒。
“啧。”猎人不耐地上前查看，见女人只是昏迷了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半。
“扔下。”黑岩瞥一眼，只留下两个字，闻言男人解下女人手腕上的绳子，刚一起身，一支箭簇咻地窜出，精准插进他的小臂。
猎人闷哼一声，半蹲在原地不敢再动。
察觉到异动的黑林部落猎人转身，见此，倏地摆出戒备的队形。
茫茫雪山中，不见任何人影。
“出来！”黑岩感觉自己被挑衅，毫不留情地甩下身上的女人，拉过就近的一个代替，骨刀夹在女人脖子上。
女人精神恍惚，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一下子清醒，但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出来！”黑岩怒吼，“否则我杀了她！出来！”
黑岩话落，十几根箭簇从天而降，一半射中了戒备的猎人，一半没入雪地，被射中的猎人被定在原地，盯着倏地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奇异物件，一时竟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黑岩毫发无伤，双眼瞪得充血，手中的骨刀不可控制地紧了紧，在女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女人再也遏制不住恐惧，短促地呜咽了一声。
“闭嘴！”黑岩瞬间被女人的动静点爆，眼看着就要拉动骨刀抹断女人的脖子，女人在绝境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和潜力，一肘怼开男人，让男人抹了个空。
与此同时，一根箭簇孤零零窜出，分毫不差地没入黑岩握住骨刀的手，他手中的骨刀噗一声掉落在地。
“不许动！”天边传来一句暴呵，“否则射穿你们的脖子！”
这道声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黑林部落又有人动手，猎人扬起骨刀砍向前方的女人，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再一支箭簇飞出。
察觉到危险靠近，女人转头，伴随着箭簇破空的声音，她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同时，一支箭簇将眼前男人的小臂射了一个对穿。
“最后警告一次！”天边的男人怒了，“全部不许动！想死就试试！”
唳——
配合着男人的话，熟悉的哨声响起，一道，两道，三道……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宛如一道死亡的讯息，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不下。
“放下手中的骨刀！”连绵不绝地阴森哨声中，男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和善，“我们只想保证族人的安全！”
雪地里，明处的黑林部落众人长久地仰着脑袋，他们捕捉到了声音的位置，但或许是视角原因，那里空无一人。
哨声却不同，它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山谷中，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命，捏在了暗处的大山部落猎人手中。
黑岩的伤口在汩汩冒血，不过一会儿就因为过低的气温狼狈止住，钻心的疼却依旧还在，和他一样的，他身后大半的猎人身上都因为这小小的树枝在发痛。
黑岩恨的要把牙齿咬碎，垂着眼皮眼神暗了又暗，最后，低声说道：“把大山部落的人放了。”
闻言，人群里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瞬，但片刻过后，黑林部落的人放开了被系住双手的女人，肩上扛着的也一并扔下。
“走！带着昏迷的人离开！”男人继续说，连绵不绝地哨声开始熄弱。
女人们晃过神，赶忙从黑林部落猎人身边拖过昏迷的族人，架着，背着，拽着，慢慢离开原地，直到她们的身影在黑林部落的人面前消失，黑岩再也按耐不住开口。
“你们还想要怎么！”
没有人回答他，山谷恢复了安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又过了十分钟，有猎人不耐烦，抬腿想要离开，结果抬起来的腿还没有落地，一支箭簇就插进了离他脚尖不过一寸的雪中。
气氛重回寂静，双方继续僵持。
女人们离开整整四十多分钟以后，黑林部落一行人侧方和后方的山坡上，接近二十道人影一点点显现。
他们看上起和黑林部落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每个人的手中，都举着一把接近半人长短的弓，直直对准黑林部落的人，大喇喇走到他们跟前。
黑林部落的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但显然已经全是强弩之末。
或许算得上对峙的途中，黑岩注意到一个人，这个人手中的不知名玩意和所有人都不同，不仅大了几圈，莫名的，也处处透露着更强劲的力量，就像握着它的人。
他下意识看向这个人的额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痕迹，他刚要挪开视线到对方的手中的东西上去，就被忽然响起的熟悉男声打断。
“黑林部落的人？”石水皱起眉。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山一只手摩挲着手里的弓，淡淡扫了几眼几人：
“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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